《末日边界》293、深蓝

    “糟了！来兮不会游泳！”
    李昊看到来兮被一条巨大的触手卷进了那个被鲨鱼撞开的巨大窟窿里，下意识地就蹦出了这么一句话。然后，他想也没想，两三步助跑之后，一个猛子就扎进了那个窟窿里。
    “李昊！”意识到李昊的动作的时候，赵季也是下意识就拉了李昊一下，她没看清到底是什么把来兮拉进海里去的，但她本能地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危险和恐惧。但是，当她看到李昊想也没想就跳进海里后，脑子里有那么一两秒的空白，紧跟着，她也是一段助跑，以一个非常优美的姿势扎进了海水里。
    刚刚还在为李昊一钢钎锤死了一条扑上冰面来的6米长的大鲨鱼而纵情欢呼的人们，一下子石化在了原地。
    李昊一头扎进海水里，顿时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冷瞬间就将他整个人包裹了起来，这种冰冷透过他的皮肤，直接刺进他的内脏和骨髓里，痛得他整个人都要炸掉了。但是，海水里的能见度并没有想象的那么低，甚至透过冰面的光，还能看到很深的地方。
    不过很多时候，能看清楚也不见得就是好事。
    李昊刚才是头脑一空，想都没想就跳进来，这时一看到冰面下海水里的景象，瞬间整个人就僵住了。就看到一条巨大的章鱼，用触手卷住来兮，正往深海里游去。然后他也就顾不上恐惧了，把身上的衣服脱掉，鞋也脱掉，憋着气就朝着章鱼追去。
    那章鱼大到什么程度？李昊目测光是一条触手，起码就超过了0米，一个硕大的脑袋，比一辆皮开车还大。它游得并不快，一双比水桶还大的眼睛似乎正在观察自己到底抓到的是什么样的猎物，当它看到李昊迅速向它游过来的时候，甚至还停住了没有继续下潜……
    我有感到被冒犯了。
    这大概是这条巨大的章鱼看到李昊主动向它游过来时的内心独白吧。
    李昊下潜到0米左右的时候，开始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耳鸣，头痛，眼睛也感到刺痛，但是，距离那条仿佛戏谑一般等着他的章鱼，至少还有20米的深度。
    他可以看到章鱼的触手，除了一条紧紧地卷住来兮之外，另外几条正跟水草一样漂浮着，像是在跳舞，又像是在向他招手。
    他可以看到，来兮的腰被章鱼的触手卷住了，但是她的双手已经挣脱开来，正在尽力挣扎，她的长发飘散在海水里，他看到她转头看向了他，却看不清她是什么表情。
    管不了那么多了，在水里无法呼吸，加上水压，李昊觉得自己随时都可能会挂掉，要么往上游回去，要么冲下去把来兮救出来，任何一秒的停留都是毫无意义的浪费时间。李昊选择的是继续往下游。他的游泳技能算不上多好，潜水更是没有经过专业的训练，不过就是凭着一股血气，不管不顾地要救人。不过脱掉衣服和鞋后，他很快就适应了水温，手脚并用不断往下游。终于，他靠近了章鱼，来兮也近在咫尺了。李昊朝来兮伸出手去，他刚才脱掉了衣服，却把随身携带的匕首咬在了嘴里，这时候看到一条粗壮巨大的触手向自己卷来，他也没有躲避，反而趁势再往前游出半米，伸出手去，总算是抓住了来兮的手。
    来兮的嘴里吐出一串气泡来，她似乎忘了自己在水里，正想叫李昊的名字呢，一股又咸又苦的海水就灌进了她的嘴里。李昊左手抓住来兮的一只手，也不管章鱼的触手卷住了自己的腰腹，右手把嘴上叼着的匕首握紧，朝着卷住来兮的那条触手按上去，不是扎，是按在了章鱼触手的表面，然后用力一拉，一股蓝色的血液顿时在海水中弥漫开来，同时李昊感到缠在自己腰腹上的触手猛地一紧，自己整个人就被拉向了章鱼的头部。
    缠在来兮身上的触手被李昊割断，她整个人也从章鱼的束缚中解放开来。但是她不会游泳，即使手脚并用，在水下也是毫无意义的挣扎，而且，在水压和无法呼吸的双重作用下，她的意识都逐渐模糊了。
    这时，一条纤长的手臂从来兮的身手揽住她，拖着她快速往水面上游去。
    那是紧跟着李昊跳进水里的赵季，她的潜水技能比李昊好得多，所以虽然她是最后下水的，但是差不多跟李昊同时游到了来兮的身边。当李昊用匕首割断章鱼的触手，同时又被章鱼卷过去的时候，赵季揽住了不会游泳的来兮，朝着水面游了上去。
    海水很冷，赵季有种全身都冻僵了的感觉，她只能用一只手揽着来兮，另一只手以及两条腿使劲在水里划动着，以求自己上浮得更快一些。她接受过专业的潜水训练，下潜的时间其实还可以更长，但她很着急，她不知道李昊又还能支撑多久，她不敢回头往水下去看，就怕自己回头一看之后，就会失去所有的力量了。
    不过，心里再怎么着急，赵季也还是能冷静地按照自己接受过的训练来行动，她沿着破冰的位置一口气往上游，感觉像是过了很久，终于让她游到了那个巨大的窟窿下面。破水而出的那一瞬间，赵季觉得自己真的就像是从鬼门关走了一趟一样。
    赵季搂着来兮一起付出水面，正想叫上面的人过来帮忙，然而让她无比震惊的是，当来兮被章鱼的触手卷进海里，当李昊义无反顾地跳进海里去救来兮，而她也跟着跳进海里之后，之前的那些同伴，竟然已经收拾了东西，把那条6米长的鲨鱼砍成几段，能装进冰车的装进冰车，抬不动的也不管，就那么慌不择路地推着冰车，朝着海岸的方向跑去了。
    赵季的头刚复出水面，她全身冷得发抖，想叫住他们，张开嘴，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这时候，她心中的震惊多于恐惧和愤怒，她叫不出声来，只能试着挥了挥手，但是那些人根本就没有回头，即便回头了，说实话也不可能看到她。
    赵季的双腿在水下不停的划动着，如果这时候从水下看到她的腿的话，会觉得她划水的双腿非常美，然而，在冰冷的海水里，她的力量正在快速地消失，她知道再这样下去，她和来兮都会沉到大海中去。于是她游到冰块的边缘，一只手抓住冰块的边缘，试图用另一只手把来兮送到冰面上去。
    但是人在水里是很难用上劲的，更不要说她就只用了一只手了。发现这样行不通后，赵季迅速地调整了姿势，把已经昏迷了的来兮横在水面上，然后自己潜到水里，双腿用力的划动着，双手同时把来兮往冰面上推。
    一次不行两次，两次不行三次，当她终于把来兮推到了冰面上的时候，她也完全失去了力气，最后仰头看了一眼隐晦的天空，整个人就往海里沉了下去。
    这时候赵季还没有完全失去意识，她沉到水里，低头往下看去，没有看到李昊，就看到更深的海水里，那条巨大的章鱼并没有离开，它在海里翻腾着，触手正上上下下地扭动着。
    这是好事，赵季开心地笑了一下，至少这意味着李昊还活着，不然章鱼早就心满意足的游走了，如果它还没吃饱的话，现在就该朝自己游过来了。
    李昊还活着。
    挺好的。
    赵季在笑，没有人看到她的笑，自然，更没有人看得到她一流出眼眶就溶到海水里的泪光。她不是不想再努一下力，但是她真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她在海水里下沉的速度并不是很快，却再也没有力气上浮哪怕一丁点儿。
    偏偏这时，赵季在意识消散之前，又看到一个巨大的黑影正快速的接近李昊，或者说正在接近和李昊缠在一起的那条巨大的章鱼。那个黑影太大了，即使离得很远，赵季也觉得那种庞大得好像一堵墙一般的感觉比海水更让她窒息。说是一堵墙也不准确，那巨大而快速游动的黑影，让赵季以为那是一艘潜艇。
    但那种波浪形上下扭动的形状，又绝不可能是潜艇。
    赵季只看到那巨大的黑影以极快的速度游到大章鱼上面，猛然一张口，那条巨大的章鱼就被它咬在了嘴里。赵季不知道李昊怎么样，因为她已经几乎失去了最后的意识。
    然而李昊却是眼睁睁地看着那巨大的黑影迎面扑来的，因为他被章鱼死死的缠住，他手中的匕首在章鱼的触手上划出了很多伤痕，但是他也被章鱼颤得越来越近，章鱼触手上的吸盘的倒刺撕裂着他的皮肤，甚至深入他的肌肉里，痛得他险些休克过去，他只是凭着最后一口气，才拒绝被它吞到嘴里。
    但是他面对的方向，恰好可以看到那个飞速游过来的黑影，太大了，那东西实在太大了，转眼前，那就像一堵活着的墙，直接耸立在了他面前。他根本没有任何思考的空间，就看到那堵墙突然裂开一条缝，露出两排尖牙，一口就把章鱼的脑袋咬在了嘴里。章鱼在吃痛的同时终于放开了缠住李昊的触手。
    但这时，李昊也完全没有力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继续往大海伸出沉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