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边界》271、记住这一天吧

    “你是说，丧尸……哦不，感染者正在离开基地？”
    来过还坐在轮椅上，不过他的伤势已经好了很多，至少不会动一动身体，或者大声说话甚至大口喘气都会牵扯得胸口发痛了。不过即使在他最痛最难熬的那几天，他的大部分时间也是坐在轮椅上，处理作为基地指挥官需要处理的各种事务。
    作为基地地下避难所里军衔最高的军官，来过现在已经不是临时、暂代的指挥官，随着幸存的军官中有几个通讯技术军官修复了通讯数据，他已经被任命为正式的基地指挥官了。
    程序没有问题，但是看到那份署名单位为最高指挥部的文件，来过却有一种强烈的荒诞感，因为他不知道这个最高指挥部现在是在哪，最好指挥部的指挥官又是谁。其他的军官也不知道，不过这份文件却具有很强的法律效应，军官们都没有异议，而且抖非常尊重这个文件。
    来过知道，不是他多么受到幸存军官们的重视和认可，而是大家都需要一种秩序，大家把遵守秩序当做了自己生存的保障。
    这一点很重要。
    而在此以前，来过真的没想到过自己竟还有眼前这番际遇。
    讲真，来过只是跟着其他人一起到小千山基地来避难的，只不过这个基地的技术部老大李恩惠少将很看重他提供的样本，特事特批将他任命为技术部中级军官。然而第一次带队外出行动，他就受伤了，在技术部遭到毁灭性的打击乃至引发自爆程序时，他却又因为养伤成为技术部唯一幸存的军官。
    当然了，来过并不知道这时候李恩惠还有另外几个技术军官也还活着，只是做了卓凯人的俘虏。
    当时给来过授衔的时候，技术部根据相关的条例，因为来过是博士（其实严格的说，来过在天堂岛的时候，只是硕博连读，刚完成了硕士阶段的学业，正在天堂岛渔村的卫生院见习），虽然来过的这个博士学位还没有经过认证，不过李恩惠也就授意相关部门给来过按博士的待遇授衔为中校了。
    毕竟他当时提供的样本很重要，而且李恩惠看了来过的分析报告，和他做过深入的探讨，也很认可他的研究思路。
    其实更重要的是，技术军官并不参与基地的军事、行政等方面的管理事务，当时给他授衔，也只是为李恩惠给他争取一点特殊待遇罢了，毕竟当时他还有家有室，有“妻”有“女”的……
    这其实也是来过的要求，他当时很担心被李恩惠吸收进她的团队以后，就会整天埋在实验室里，没有人去照料莱安娜，而梁沁在这样的环境中要说有什么特别的生存技能那也说不上，不特别关照一下的话，也不知道她会被安排到什么地方去，所以为了争取更好的待遇，他一开始就厚着脸皮跟李恩惠提了条件。
    事实上来过的担心还真不多余，最开始几天，他确实一头扎在了李恩惠的实验室里。没有谁强迫他，而是他比其他人更迫切希望能通过保存下来的血液样本，研发出能够免疫病毒的疫苗，以及找到对已经感染的人进行治疗的有效途径。为此，他还背负着自我的良心谴责，带队出去寻找李昊。
    结果却是有些稀里糊涂的，来过现在是基地的最高指挥官了。
    当然，是躲在地下避难所基地里残存的幸存者的指挥官，但这些残存的幸存者，到现在也聚拢了大约800人了，一个中校团职倒也十分合适。
    而且，这也算临危受命，比起军衔和职务来说，怎么带着这近千人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这时，站在来过面前汇报情况的是他的副职，担任基地副指挥官的李寂城上尉。
    李寂城在朱雀大学是教授，如果要对照相应级别的话，他应该是上校，但是李寂城在小千山基地入伍的时候，是加入的战斗部队，并且一开始还只是士兵。很快他的上级就在军方的内部档案里发现了他有过入伍的经历，再了解到他现在的身份后，本来是要直接把他安排到司令长官部任高级参谋的，但他本人拒绝了，遵照他本人的意思，他还是留在了一线部队，担任基层军官。
    李寂城现在是来过的副指挥官，也是这群幸存者中的军事指挥官。他整合了幸存者中的一线战士，在莱安娜和另外几个技术军官的配合下，一边修复通讯设施，同时也营救出了百余名被困的幸存者，可以说，现在的幸存者人数能够超过800人，李寂城就有很大的功劳。
    这些被救出来的幸存者都对李寂城表达了不尽的敢接，可是李寂城的脸上没有任何一丝自得的意味，毕竟这点幸存者的人数和之前整个小千山基地的人数比起来，实在太微不足道，而基地的损失又太过于惨重了。
    最近的两天，他们的探索和营救行动没有往更远的地方延伸，而是在现有的基础上进行加强和巩固，因为盲目探索更远的地方，带来的损失实际上还要超过微不足道的收获。而整个基地原本就有着完备的监控系统的，只是因为遭到了那个小女孩机器人的电子攻击，或者说是“先行者”的远程电子战打击，原先的系统失效了。
    这几天来，李寂城的工作，就是带领技术军官修复并启用备用系统，现在已经取得了成效，所以李寂城也在第一时间发现了地面的动向。
    当李寂城把这一情况向来过报告的时候，几个技术军官也把监控的视频投射到了作战指挥室的电子沙盘上。而尽管是延时直播，但是到场的人，也都看得有些目瞪口呆。
    “这是什么情况？”有人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不知道。”同样是下意识地回答。
    来过皱起了眉头，作为一个一只脚已经跨入医学博士行列的高材生，又亲身经历了灾难爆发以后所有这一切，尤其是和病毒研究的大咖李恩惠少将有过深度交流和分析，来过知道，视频里的这些感染者一开始的变异情况就和之前的丧尸有很大的不同。
    或者说，这一次在小千山基地内部传播，导致整个基地陷入毁灭的病毒也和之前的病毒不同，这种病毒是从卓凯人体内提取的病毒样本进行改造以后的版本。来过知道，李恩惠团队的本意，是要用卓凯人感染了病毒，但依旧保留清楚的意识以及交流能力这个特性，研发出能够治疗现有感染者的解毒剂。
    不过研发还没有取得突破，卓凯人就逃逸了，这种处于半成品状态的病毒也随之扩散，造成了基地内部感染，加上地震带来的防御体系遭到破坏的问题，最终使整个基地陷入崩溃。
    在身边的人看着电子沙盘上的视频陷入震惊的时候，来过默默地在自己的日记本上写下了“S”型变种病毒的字样。随着下意识的，低声地讨论渐渐停止，所有人的目光也集中在了来过的身上。
    对于视频里的情况，老实说来过还是最有发言权的。
    “至少，目前对我们来说是一件好事。”来过第一句话，算是给大家吃了一个定心丸，他没有往专业的方向去解释，只是简单地说：“这次在基地内部扩散感染的是新型的变种病毒，因为这个病毒和一个研究对象有直接的关联，我暂且把它命名为‘卓氏病毒’。根据目前掌握的数据，‘卓氏病毒’感染者具有一定的意识和思维能力，但主要病征和之前的感染者基本一致，对我们来说，具有更大的威胁。”
    那你还说是好事？很多眼睛里，都流露出了这样的疑问。
    来过微微一笑，说：“肉眼可见的好处是，他们根据自己的意识和判断，选择了放弃这个基地。而潜在的好处是，也许下一次再遇到他们的时候，我们就可以坐下来谈一谈了。”
    前一句话让人有想打他的冲动，那些感染者走了，这是监控视频上看到的事实，那还需要你说吗？但是后一句的这个推导，却又是其他人不容置喙的。
    因为监控设备损坏造成的拍摄角度问题，他们没有在视频里看到卓凯人，以及被俘虏的李恩惠等人，但是他们看到了卓凯人的“四大天王”通过尖啸声和肢体语言指挥大部队开拔前进的情景。光是这一点，就已经和之前的丧尸有本质的区别了。
    “记住这一天吧。”来过淡淡地说：“这一天，将会是这场灾难的一个拐点。随着‘卓氏病毒’出现以及必然的进化变异，要么人类会得到解决病毒，结束灾难的转机，要么，很快就会没有人类了……”
    来过的表情和语调看起来都有点风轻云淡的，但他的话，却让每个人听了都觉得一阵惊悚……但凡出现一好一坏两种可能的时候，最终的结果都会是坏的一种可能变成现实。人类消失？还有比这更糟的结果吗？
    李寂城冷静地问：“你的意思是说，‘卓氏病毒’的感染性更强？即使现在对病毒具有抗体的幸存者也不再能免疫？”
    来过摇了摇头，说：“不一定。但是‘卓氏病毒’感染者会使用武器，能交流，他们现在能用的还是顺手就能拿到的材料，但下一步，他们就会有意识地使用冷兵器，乃至枪械了。而且这种变种病毒也不是突然出现的，之前也有样本发现了类似的倾向，但在这里，这种变异已经形成规模，病毒的基因链会更加完整。”
    李寂城问：“所以你的结论是，幸存的人类将会成为他们的一员？然后人类这个物种也随之消失，变成一个新的物种？”
    来过沉默了一下，看了一下眼前这些分明有些绝望的脸，说：“我只能说，这是根据我之前的研究和数据做出的分析，这样的概率的确是最大。不过我也说了另一种可能，那就是治愈。”
    李寂城点了点头，说：“那就好。”
    其他人也是，虽然听起来出现最坏的结果的概率更大，但希望总还是有的。
    来过笑了笑，说：“我马上写一个分析报告，杨长官，你负责联络最高指挥部，把报告上传过去，我们的力量有限，也许我认为的最坏的结果，在更专业的专家眼里，就是一个很好的治愈的契机。”
    他这话是对他的另一个副指挥官杨晓燕少校说的，杨晓燕少校负责的是民事和通讯，虽然最近以来，和最高指挥部的联络总是时断时续，和外界其他机构的联络更加困难，但她也是最不愿来过说的那种概率出现的那个人之一。如果凡事都往最坏的可能去想，那他们还这么费力地活着干什么呢？主动跑出去让那些感染者咬一口变成他们，那不是要省事得多么？
    可扪心自问，谁又愿意变成他们呢？
    杨晓燕少校起身立正敬礼，表情很严肃，其实通讯联络的不畅通，让她还有一种世界只剩下他们这一支孤军的感觉，但是她什么也没说，哪怕真的就是一支孤军呢？不到最后，凭什么就要放弃？
    来过又对李寂城说：“李长官，马上制定一份撤离方案，我们要离开这里。”
    李寂城也起身经历，他比来过还清楚，小千山基地已经被严重破坏，就算这些“卓氏病毒感染者”离开了，但之前的感染者还会过来，困守在这个地下设施里，他们也必将失去最后的机会。
    看得出来，有些军官是不太愿意撤离的。地下避难所的存粮还够他们这点人吃上几年呢，地面虽然被破坏殆尽了，但他们藏在地下难道不比出去冒险更安全？
    但在这个问题上，来过没有展开讨论。之前的小千山基地够坚固的，但说崩溃还是一样的崩溃了，剩下这点人躲在地下，真的能苟延残喘到最后吗？
    何况，他只是叫李寂城制定计划，并不是马上就走。
    那么，接下来往哪走，能不能找到一个合适的栖居地，才是最大的问题。
    而他们，会是人类最后一支孤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