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该死的贱婢,敢伤我儿,老夫要你的命!”
成姱恶狠狠咬牙,张爪成拳,拼尽全力朝叶凌漪攻来。
叶凌漪紧掐着成威,眼看他面部涨紫双眼一翻就快晕过去了,倏忽察觉到背后杀气,凌厉回眸。
不待那杀气的源头接近自己,立即抽出抵在成威唇齿间的刀,调转刀尖对准身后,使尽全力往身后送出去。
染血的刀尖立即以雷霆之势接近成姱。
成姱根本没想到她会有这个举动,只见剑势如虹裹挟着凛冽杀气扑面而来,惊慌之余转身去避。
就在成姱急急侧身,惊险避开那刀,眼观刀尖冲破半个监牢的火光,深深扎入牢中青石垒成的墙壁瞬间崩裂无数碎石,一面为叶凌漪这强悍的内力而感到惊讶与震撼,另一面更为自己捡回一条命而感到庆幸。
这一瞬间,成姱突然就改变了想法,他不能再轻视这个婢女了,她有着非同寻常的本事,若与她示好说不定不仅能保得他父子二人的命,还能脱离了这非人生活的牢狱。
“姑娘,你先别这么激动,老夫觉得我们或可以好好谈谈……”成姱转变了嘴脸,一副讨好人的表情。
叶凌漪却并不想听他废话。
不知什么时候松开了已然昏死过去的成威,就在成姱转脸讨好的瞬间,一把匕首自她手里猛力飞出,深深扎入了成姱的右肩,霸道的冲击力道推着这个年近花甲的男人后退了好几步,最终这把刺穿了成姱右肩的匕首亦刺进了牢里的青石墙面。
成姱就这样被钉在了墙上,骨肉撕裂的剧痛很快令那张沧桑的脸上浮现出痛苦的神色,但为了能脱离这个鬼地方,还是咬牙忍痛,挤出一丝讨好的笑:“姑娘,你想要什么?不如我们做个交易,我原不知道你有这么一身好本事,所以多有冒犯,如今知道了,还希望你大人不计小人过,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和老夫说,钱、地、庄园宅子,只要老夫有的都可以给你,但求你能放我们父子一条生路。”
“生路?”叶凌漪仿佛听见了一个笑话,讽刺看着成姱道:“成大将军真会做生意,用一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且已被朝廷查封的东西就想换你们父子二人的烂命,可惜真不巧,我既然来了这里,便是除了你们的命,什么也不想要!”
说完,主动走过去,将成姱身边另一把插入青石墙面的长刀拔下来,又走了回去。
成姱呆呆看着她,面色顿时一片凄惨的灰白,悲愤交加嘶吼:“愚蠢!不过一个韩世黎罢了!她已经死了,就算你要寻仇也找错了对象,她是病死的,与我们父子何关?”
叶凌漪冷笑,暂时未答,单手扯着成威的一条胳膊,像拖条死狗般把他拖到牢门处,令他背靠着牢柱子,将他的双臂绕到牢柱子外,又取下头上的束发绳,任由一头青丝垂泄。
以束发绳狠狠捆住成威绕在牢柱子外的手腕。
终于起身,走到火堆旁,自地上取了把带火的稻草。
天牢终年不见阳光,到了秋冬时节极易犯潮,因此牢里很多犯了大罪的重犯还没等到裁决就先因环境恶劣染上恶疾暴毙身亡,这些稻草本是铺在牢里阻隔潮气的,没成想却因叶凌漪的闯入酿成了一场火灾。
“你想做什么?”
目睹叶凌漪一系列举动的成姱慌乱失色。
叶凌漪手举着火把站在昏迷的成威身前,回眸冲成姱鬼魅一笑,颓然松手,带火的稻草便如一捧明艳的花儿四散在成威脚边。
她就是要活活烧死他!要他承受皮肉被火焰一点点吞噬的痛苦,要他沉浸在死亡的恐惧中不得善终。
“你这个恶毒的贱妇!”成姱怒不可遏地大吼,赤红着双眼咬紧牙关,恨不得用眼神将这个可恨的婢女拆吃入腹。
眼看星星点点的火苗就要烧到成威身上,成姱再也顾不得身体上的痛,扬起左手欲拔除插在右肩上的匕首。
可叶凌漪刚才使出了浑身力气,这把匕首甚至扎进了青石墙面,成姱别说要把它拔出来,就算是用手这么一碰,鲜血顿时如泉涌出,痛得他几乎要晕了过去。
但救子心切的成姱不肯放弃,咬牙拼命忍着剧痛欲拔除匕首。
叶凌漪并不阻止,只是冷眼看着他。
愈发凶猛的火势逐渐吞噬了成姱的身影将一牢阻隔成两段。
她就静静立在滔天的烈焰前,灼热的高温炙烤着她的身体,微微灼痛,汹涌的热浪撩拨着她肆意披散的青丝,亦将那张清美绝伦的容颜映衬得更加耀眼夺目。
“你说韩世黎的死与你们无关?”她的声音平静到了极点。
却让听的人心头发慌。
叶凌漪回眸看看双腿已经站满了火苗的成威,一抹狠色从她的脸上划过:“揣着明白装糊涂!要不是成威这个畜生毁人清白在先,她何止于被你们逼的走上绝路?”
“可你们不是也让他付出了代价吗?要不是你们,我儿何至于断子绝孙?此事既已了结,你何必还要苦苦相逼?”
烈火后传来成姱愤怒的声音。
“了结?谁说的?凭什么?说了结就了结,那你们父子二人对她的伤害可有了结?你可知道她从皇楼上跳下来时,腹中已经有了四个月的胎儿?你们若停止对她的恶意,她也不必选择绝路!”
“你说什么?四个月的胎儿……”成姱深深震惊。
叶凌漪冷笑:“没错,韩世黎一尸两命,被你们害死的还有你们成家最后的一丝血脉!”
“这怎么可能……”成姱受到了巨大的打击,神情开始恍惚,身形摇晃两下,若不是肩膀被钉在墙上,只怕是站也站不住。
嘴里一个劲念叨着:“怎么可能,你一定是骗我的……”
老天爷真是与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你们都是杀害韩贵妃的凶手,就留在这里慢慢享受死亡吧!”叶凌漪冷声道。
这时,牢里的火势已经越来越大。
叶凌漪不打算再逗留下去,转身钻出牢狱,突然想起什么,背对着烈焰停下脚步,补充道:“不过,有一点我倒是很好奇,成大将军既然一心想着为自己谋求一条活路,为何不把真相说出来?为何会替赫连澈背下杀死赫连注的罪名?”
叶凌漪并不知道成姱与赫连注之间的恩怨,更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是赫连澈杀了赫连注,成姱冤枉顶着谋杀重臣的大罪为何丝毫不辩解。
在她心里,成姱始终是和赫连注一伙的,所以她认为成姱派兵入太师府是为了帮助赫连注脱险,可是既然是这样,那成姱为什么要替赫连澈顶罪?
难道成姱与赫连澈之间存在某种不为人知的关系?
这个猜想显然是无稽的。
至于身陷牢狱的成姱更没有想到真相会是这样,毕竟入狱时,他是真的以为杀掉赫连注的是自己手下的人。
却怎么都想不到,原来杀赫连注的竟是赫连澈,到头来自己不过是个无辜的替罪羊而已。
为什么会这样?
成姱陷入了自我怀疑中,很快掩面擦泪,悲天长叹:“老天爷啊!你真是把我害惨了!”
可惜他知道得太晚了,这一切都已没了转圜的余地。
叶凌漪并没有等他回答,而是快步朝天牢大门走去。
身后不断传来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叶凌漪知道,成姱父子的报应已经来了!
如此大快人心的时刻,她真想替韩世黎回去看看!
可惜她已经在这里耽搁太久了,不能把性命押在这里,既然成姱父子注定躲不过一死了,她就应该尽快离开。
若是狱卒口中那些吃香的喝辣的守兵回来,以她一人之力还真不确定能不能赢。
一路快跑,出了天牢大门时,南西北三人果然已经被回来的守兵围了起来。
看起来差不多有五六十人,南西北就算身手再好,两拳也终究敌不过四手,如此对峙落于下风是肯定的。
叶凌漪皱眉,往沙丘的方向打量了眼,发现阿东与完颜纳其不见了踪影。
该死,偏偏是这个时候,凭她一人加上南西北,四人怎么对付这五六十人?
叶凌漪只觉得头皮发紧,这种窘境之下,她甚至有些希望叶蓁蓁能出来帮她一把。
这时,守兵中一个畏畏缩缩的狱卒回头,猛一瞧见叶凌漪持刀走来,惊恐大呼:“各位大人,就是她!就是她打晕属下闯进了天牢!”
守兵齐刷刷回头看向缓步而来的女子,黄沙随风斜斜刮过,张扬起女子柔顺的青丝,仿佛在人群中隔了层黄色蝉纱。
而蝉纱之后,一身玄衣劲装的女子迈着沉稳的步履而来,眸色冷凝充满杀意,手中那把染血的刀子在烈阳的光照下反射出动人心魄的寒光。
这一刻,仿若她的身后早已不是天牢而是地狱,她也并不是闯入天牢的逆贼,而是刚刚走出地狱的索命罗刹。
守兵五六十人不敢懈怠轻敌,纷纷举刀做好了迎战的准备。
就在叶凌漪正打算放手一搏的时候,倏忽视线落在远处,仿佛瞧见了什么,戾气瞬间褪去许多。
红唇随之微微扬起,下颚飞溅的血迹随着她轻轻扬起的嘴角微动
被围在中心的南西北三人还在疯狂用眼神示意,让她快走。
叶凌漪却定下脚步,微笑着面对这些是他们十几倍人数之多的守兵,突然就慵懒起来。
缓缓抬起染血的刀指着守兵,甚至不知死活的挑衅道:“他说的没错,我就是闯进天牢的人,你们这些乌合之众若想捉住我,也得看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好狂妄的逆贼!还不快束手就擒!”守兵中一人气不过,便首当其冲举刀朝她砍了过来。
叶凌漪也不闪躲,只是保持着微笑,纹丝不动站在原地看着这个守兵快速接近。
不待他手里的刀子落下。
她手中那染血的刀子就快一步调转了个方向,竟以刀背狠狠砸中守兵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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