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酒老板乃是竹贤的爹,名字不详,村民们尊称他一声竹老爹。他们全家都是食铁兽,由年龄来算他是苏婆婆那一辈的。年轻时曾拜名师学武修道,满师下山后化作人身当兵,凭借一腔热血与过硬的本事很快便得以升迁。只恨好景不长,他为官不久便体会官场黑暗,心灰意冷之下弃官而走,浪迹江湖,行侠仗义,很快便成为一位游侠。结识妻子后彻底退隐,迁居忘忧谷以卖酒维生,随后诞下儿子,一家三口的日子乐也融融。可惜,夫人早逝,他只能独自将孩子拉扯大。由于对亡妻的思念,他舍不得离开卖酒的小店,不管儿孙多有本事,他亦不愿搬走,独自住在店里没有跟儿孙同住。喜好上,他除了吃酒,还非常喜欢下棋,象棋、围棋均是精通,少有对手,自制象棋棋盘上刻有:观棋不语真君子,举手不回大丈夫。
当下,送货小伙礼貌地说:“竹老爹,您误会了,我等不是来买酒的,是给您送货来的。”老头睡眼惺忪地说:“下回直接将东西搬进屋内就得了,不用特意喊我,知道不?”
“得咧!”
大伙答应一声开始干活。
忙活时,励仲卿无意中发现老头看自己的眼神有点古怪,可他那胆子像颗芝麻般大小,不敢去问个所以然。等完事后,竹老头特意将他留了下来并带到屋内。走进内室,他发现这里的装修摆设精致简单、清雅朴素,与店面完全是两个风格,由外面看根本无法想象室内是别有一番天地。与此同时,他还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亲切感好像回到家里一般。再看老人的眼神,他就像一位慈爱的长辈用柔和的目光望着自己。明明是第一次来到这,明明是第一次见到他,他怎么会如此看着自己呢?那感觉难以用言语来形容。
问过姓名,老人招呼客人入座,不紧不慢地替他准备茶水。倒是励小笨有些坐立不安,总觉得浑身不自在似的。“老人家找我什么事?”他着急地问。老人给他斟好茶,慢悠悠地说:“小哥可是外地人?”见对方点头,老人又说:“这个是咱们的特产,别的地可吃不上,你要不要试一下。”
励小笨望着桌上精致的点心不敢动手,老人劝了几回,他觉得盛情难却,勉为其难地拿了一个,又偷瞄了一眼主人家,心中暗叹一声,准备将点心放入口时,小芋大声喝道:“笨!别吃。”
老人眉开眼笑的解释说:“这个叫‘故乡浓’,甜的,入口醇香持久不散,不管是配酒或是茶皆是不错之选。”励小笨点心放在嘴边不知吃是不吃。小芋说:“你不怕他下毒么?”他本以为精灵会有甚高见,没成想是这般天真烂漫,试问那个凶手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将“猎物”邀至家中再行毒杀呢,遂大胆食用。精灵见他不听“良言”,“哼”了一声飞得远远的。
未几,竹老爹柔和地说:“前段时间你在此闹出那么大的事,我早就想见见你,没想到今日如此有缘。”励仲卿一听立即想起那次心神大乱时的“好事”,想到此处有点不好意思,心想:他是不是要责怪我呢?老人说:“能不能说句实话。”见仲卿点头,他才接着问:“你是灵霄观的弟子?”
“不是。”
“你跟灵霄观有什么关系?”
“我?没关系。”
竹老爹望着小芋说:“那他呢?”
励仲卿望了望小芋不知从何说起,小芋害羞地说:“笨蛋!不能随便跟陌生人说话,没准他是个骗子。”竹老爹微笑着说:“哦……看来是个丹药精灵。”小芋立马躲到他的身后,探出小脑袋来偷偷地望着老人,欲盖弥彰地轻声说:“不是。”这是他头一回躲到励仲卿身边,从前大多是躲在苏婆婆身后避仲卿的。
“你怎么啦?”
小芋摇摇头不敢多言很是害怕的样子。
竹老爹虽然年迈,但身上似乎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刚正之气,无形中给小芋带来一点不适,看来老头与灵霄观有点关系,他说:“小哥,你身上有一股浓烈的邪气。”励仲卿不敢相信对方的话,他说:“邪气?老人家你说啥?我身上怎会有邪气?”“浓烈的。”小芋与仲卿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下,这是他俩头一回表现得如此默契,没准是个好的开始。老人说:“如若不及时处理,轻则走火入魔、万劫不复。重则有性命之忧。”
小芋说:“别信他!”
“我信。”
穿越后经历了许许多多的磨难,此时怎到励仲卿不信,只是他这话似乎让小芋有些失望,他说:“混账,我与你认识在先,你不愿信我,反倒信他?哼,笨!不理你了。”
“今天是个高兴的日子,我不该跟你说这些。往后你只要有空,随时可以过来找我,我会帮你的。”没等客人开口,竹老爹接着说:“现在还早你先去忙,过几天再来亦无妨。不过,此事性命攸关,小哥你千万别忘了。”
“看我干嘛呀?”小芋说:“走嗄!”
离开竹老爹的家,小芋首次主动地跟励仲卿说话,他说:“你真信那老头说的话?”励小笨似乎思考了一会儿才说:“我能不信吗?如果不信,我很可能会死。”小芋飞到他的面前,他很自然地停了下来,小芋说:“死?你怕死?”
励仲卿低着头轻声说:“世上哪有不怕死的人?”他望着自个的鞋头,像是生怕别人要剁了他的脚趾头那般。
“懦弱!”小芋接着话音渐渐转低,说:“我代芧芧鄙视你,鄙视,鄙视……”仲卿无言以对,只好继续前行。小芋似乎感觉到他心中的郁结,他安慰仲卿说:“死有什么可怕的?尘世间的万事万物,环环相扣,生生不息。既然有了开始,必定就有结束。死,或许不是结束,而是另一个开始。”励小笨对这些似是而非,亦真亦假的话完全不感兴趣,半个字也没有听懂。或许是年纪太轻,生死于他而言着实没太多的概念,要不是今天遇上竹老爹,他想到的死亡,只能想到与亲人分开,永不相见,说他这想法是无知、幼稚、直白、简单、肤浅什么都行,反正完全没有玄乎的。若要他再往深处想,不过是再亦见不到苏芧而已,怎有小芋所说的那么玄乎奥妙。他轻声地说:“我只是不想死。”说着心中便现出苏芧的身影,她的回眸,她的笑颜,她所说的字字句句……
小芋试探性地问:“那就是说,你还会去找那老头是吗?”见励仲卿点点头,他再也没说什么。
事实上,此时的小芋是一种讳疾忌医的心态。虽说,他是道家的丹药精灵,本应身怀正气,妖邪见到唯恐躲避不及。但是,在他的本体被吸食后,身上的正气在不知不觉间逐渐被励仲卿身上的邪气同化。邪气的来源或许是那三个与小芋一起被吃掉的妖怪,此事作为当事人的仲卿和小芋却全然不知。不久,他便回到配送队里帮忙,当时无话。
晚上,苏婆婆在家里大排筵席,宴请了很多亲戚朋友,觥筹交错,热闹非常。村里各家各户都大肆庆祝,在市集那边还有篝火晚会,村民们歌舞助兴像是过年一般。
苏婆婆几杯下肚已有些醉意,欲回房休息,招呼苏芧扶着她对众宾客说:“酒微菜薄,招呼不周,请诸位海涵,老身先行告退。”
一位客人站起来举着酒碗吆喝着说:“苏老太咋这么快就休息?来来来,再喝!”
另有个客人稍微喝高了些,他一手提着酒坛子一手拿着酒碗,摇摇晃晃地走上前去拦在苏婆婆面前,说:“今夜良辰,我得亲自敬过老人一碗,不然我算是白来这么一趟。”未等女士开口应酬,苏实立马过去替养母解围说:“婆婆年事已高,由小的代她可好?”客人满上一碗一饮而尽,苏实亦是如此,引得众宾客齐声喝彩。
“不够、不够,还有我的,今夜不醉不归!”
“苏大哥好酒量!”
“苏老实真够孝义,好样的!”
众人你来我往酒兴正浓,苏芧趁机悄悄地将养母送回房中,皮梦君见状面上是没啥反应,心里却想:老不死的真有福气。
励仲卿呢?他忙活了一整天,早已感觉身心疲倦,似乎怎么都高兴不起来,。吃完饭,洗过澡,他回到房间躺着,漫不经心地瞅着黑暗中这些不属于他的一切。别人再怎么欢天喜地与他何干?他原本不属于这,无缘无故地闯了进来,经历一些苦不堪言的事,心里落下一道道难以愈合的伤痕。
他不止一次地问自己,要是没遇上苏芧,自己待在这有什么意义?若要与她在一起,自己必须留下,如要回家,那就永远不得相见,往后的日子会怎么样?到底能不能回到属于自己的地方?这些问题始终得不到一个满意的答案。面对这份来之不易的念想他犹豫不决……
不过,值得高兴的是仲卿想家了,一个从来没有想过家的人,想家了。这算不算是长大呢?
他曾经天真的想过,带着她回到自己的地方,跟她结婚生子,然后两人慢慢的老去。可惜,理性很快就冲淡任性,他感觉这是不可能的,她怎会看上自己呢?
他仍旧迷惘,仍旧不知所措,仍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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