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田子坊往城墙根儿走的方向,竟然在夜幕中隐约有个人拉着一架板车,板车上似是有重物,拉车的把式倒是也跑不快。
因为宵禁,板车的轱辘的颠簸声儿格外地清晰。
不过,无心之人也是不会察觉到的,要不是傅世琛站得高,望得远,断然是不会发现异常的。再加之他自对京城的布防还是有些注意的,见到此情此景,不免得会觉得有些差异。
是夜,究竟是何人、何事,须得趁夜外出呢?
望着离城墙根越来越近的板车,傅世琛难掩疑虑。
有人竟然不顾宵禁的管制,想要趁夜出城?是谁?真是好大的胆子!
就在快要到达城墙根的当口,拉板车的把式突然调转了车头,急转着,往护城河方向去了。
哦?是要偷走水路出城吗?有意思!
越看越有兴味,何不就……?
傅世琛抓起了华茂刚才欲给他披上的玄色大氅。
“走,随我看热闹去!”
“公子,这么突然,去哪儿啊?”
“河边,走,现在去。”
“河边?可使不得啊,那可是出城的方向,都宵禁了。”公子真是想一出是一出,这大半晚上,都宵禁了,去河边做什么?!
“有腰牌的,还能拦得住我吗?”挑眉望了眼华茂。
是啊,是啊,他家公子要想做点什么事儿,那是谁也拦不住!
看着既然拗不过,华茂赶紧三步并作两步随着他家公子的脚步。
怎奈华茂并会不拳脚功夫,眼睁睁看着他家心急的公子快步疾行,自己只能紧赶慢赶地、约莫估算着方才公子说的河边方向,看他他慢慢消失的背影,往前赶。
公子啊,您是有腰牌啥也不怕,小的我可是怕的要死啊!
这要是在宵禁的夜幕里被当兵的看到,那抓住了可得好好交代交代。
又怕又急,华茂这一路赶得甚是闹心。
磕磕绊绊,追追赶赶,待他到达他家公子所说之地的时候,只见公子蹲在半蹲在河边,奋力地从水里往岸上拖拽什么很重的东西。
“公子……”
“莫喊!引来了人可有你的好果子吃!”
华茂被喝止,住了口,甭管公子在拉扯什么东西,赶紧帮忙就是了。
傅世琛靠近河岸的时候,那个匆忙拉车的把式已经抵达了。眼看着他连人带车一同推到了水里,慌忙之间发现了身后有人,也顾不得车上之人是否沉水,就赶紧逃走了。
赶来之人就正是傅世琛。
果然,跟他猜测的不错,板车上拉着的重物当真是人!他没想到的是,拉车的把式不是要偷走水路出城,还是要害命啊。
待二人把板车连拉带拽地拉上岸之后,看身形,才发现还是个女人!一个穿戴看起来是个大家闺秀的女人。
皇城之内,天子近旁,竟然有人做这种事,真是没有王法!
“公子,这姑娘…?”
傅世琛探了下,“还活着。”鼻息虽然有些弱。
把人从湿漉漉的车板抬放到草地上,傅世琛皱眉。这姑娘的衣裙全湿了,虽然还是夏天,但夜里也是凉风习习的,姑娘家身子本来也弱,若是穿着湿衣服再着了风,怕是要病了。更何况,就这么把人扔在这里,绝不是君子所为。
他扯下了身上的大氅,盖在了落水女子的身上。
“华茂,带着人,咱们走。”
“是,公子!”别问,公子让带人走就赶紧扛上,可是…
“公子,咱们要把人带去哪里?”
傅世琛愣了一下,现在这个时候到底把人带到哪里去才合适?
心一横。
“咱们回王府。”
公子这是认真的?要把人带王府去?可这人来路、身世都不明。
“公子,咱们这样不好吧?咱们跟这个姑娘非亲非故,连身份都不明,您若是带人回王府……明天可就是您大喜的日子了呀,但凡有冲撞,王爷、王妃怪罪起来,咱们要怎么办?”
就是啊!还不如把人先带去白公子的满春阁……
但华茂大概也猜到了,公子不想给别人添麻烦。
“那就管好自己的嘴,不要让他们知道了。”
给了华茂一个警告的眼神。
是什么时候这个家伙这么多嘴了,竟然想为他做主的。
“是,公子……”
虽然不悦,但是,华茂就是有这点好处,公子说什么,他就做什么!
“快点回去吧,再晚点怕是不止府里会知道了。”
于是,夜色里多了一主一仆诡异的赶路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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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城河离王府倒是也不太远,教程快的,两柱香的功夫便也赶回来了。只不过为了躲避上防的兵士,花费了一些时间。
为了避人耳目,两人也是前后脚回了王府。
咱们的小公爷身上是有功夫的,来到王府院墙之下,随便一个纵身一跃就成功翻身回来了。
华茂可不成。身上还背着死沉死沉的重担。费了好些功夫,后来可是偷偷摸摸,还给看门的小厮塞了些银钱,才进来。
华茂浑身大汗,一半是因为驮着人急行,他累啊!另一半,就是被活活吓得。
再看王府里,果然是明天要办喜事的模样,张灯结彩,甚是热闹。就连现在已经入夜了,院里都还是有下人在布置打点的。
忙忙慌慌的,就是傅世琛和华茂回到府上看到的样子。
但他现在可顾不上管这些,只想着尽量避开众人视线,把人往自己的院里安置。
可再怎么小心,行至房前,也惊动了院里掌事的妈妈。
“少爷,您可算回来了!”原本看到少爷的欣喜,在望见少爷身后,华茂肩上扛着的人变了色。
“少爷,您这是……?这是怎么回事儿?”咱未看清,掌事妈妈问得迟疑。
“魏妈妈,正好您在这儿。赶紧去找一身女装。”他想着救回来的落水猴子身上还穿着湿漉漉的衣裙。
“女装……?”魏妈妈虽然拿不准主上的意思,小声嘟囔了一下。
但是,毕竟也是见过世面的,又了解少爷的脾性,到嘴边得疑问,后又咽了回去,没有再多问,只是又打量了几眼华茂肩上扛得人,就赶紧办差去了。
傅世琛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草率就决定带这个莫名其妙救了得女子回来。
这是个什么人?看样子不过是个小姑娘,她为什么会被人谋害?
也说不清为什么,他就想知道答案。他好竟然好奇了。
幼年丧母,迫使得他心智过早地成熟了起来。
他一直觉得自己就是个清冷的性子,更别提对什么事情好奇了。
可近来,他觉得自己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这些不对劲,就是从他答应了穆家这么亲事开始的。他害怕的是,自己竟然还觉得此事有些意思,甚至产生了对于未知的探究和期待。
真是奇了怪了!
暮色深重,月亮也升高了。
夜风渐凉,他立在廊下,趁着风,想整理下自己混乱的思绪。
院里的树叶被风吹得沙沙响,想得出神,他竟没听到身后来人的脚步声。
“公子,姑娘的衣服老身已经换好了。换下来的衣服老身这就拿去洗。”虽然很蹊跷,但是只要少爷回府了就好,不问不该问的,是魏妈妈这么多年在王府的处事方式。
施了个礼,便退下了。
待魏妈妈离开,华茂很有眼力见地帮傅世琛推开了厢房的房门。
“少爷,您去看吧。我在外边帮您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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