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日飞快,呜呜泱泱的七日修习之期已经过去。
还别说,宫里来的嬷嬷是有些本事的。行、动、坐、卧,品香、点茶,时日虽不多,但两位教习嬷嬷学堂上所教的都是精髓,听课的这些本就是大家闺秀,学起来也是驾轻就熟了。
七日里,规矩学了不少,豪门大家的为人处事之道也略微摸着了些门道的。
一屋子的堂姊妹每日凑在一起,日子过的也是有趣。
不过,这都不是穆清关心的。
她就是好奇,如此一桩匪夷所思的亲事里面,究竟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这么些日子,她原本想打听、想了解的来龙去脉果真是一个字都没打听出来,不免得有些沮丧。
白日里跟着张嬷嬷上课,夜里又几乎是被监视一般,被浩岚丫头盯着休息,没有一点自由的时间。这浩岚丫头口风又甚紧,这几天的朝夕相处,她们倒也是说了不少话,但也都是些生活琐碎;她想知道的消息,可就别想从这个丫头最嘴里翘出来了。
眼看着明天就得去安定王府,可是穆家到现在都竟然没有什么特别的动静,实在是太奇怪了。
并没有大肆宣扬,若不是院内里张灯结彩,也还挂着红绸、贴着喜字,她就要不记得府里是要嫁女了。
直觉告诉她,这是蹊跷,其中必有隐情。
就这样稀里糊涂嫁过去,那岂不是没有机会再打听了。
她什么都好,就是这该死的好奇心…
眼看着天就擦黑了,浩岚丫头去后厨取份例的晚饭,穆清站在院里,若有所思地盯着高墙。
现在若是…
正想着,远处黑洞洞的墙角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
猫?
穆清慢慢靠近,不,不是猫,是个人!
“谁在哪!”
黑洞洞的墙角一个不起眼的狗洞,有个人正通过那洞往偏院这边钻。
就见一团身形瘦小的身影费了半天劲,可算是钻了半个身子过来。
“是小姐吗?快来帮帮我。”
“小桃?你怎么来了?”穆清惊到,却也赶忙上前,拉住了小桃的双臂,帮忙往外扽。
有了穆清做帮手,借着力,小桃一下子就被拉出来了。
“嘻嘻,小姐,可算是见到您了。”
待站定,小桃拉住了穆清的手。
“你这傻丫头,怎么钻狗洞来找我?”用帕子擦拭着小桃头发和脸上粘上的墙灰,穆清嗔道。
“小姐,您不知道,前些天您被带来这里之后,我和小梨姐姐就被管着,只能在咱们院里当差,不许再来前院。我们担心,想来看看您好不好,但是大娘子那边差人锁了来前院竹林后的那道门,说不让打搅姑娘、堂姑娘们上学堂。”
“所以,你就钻狗洞了?”
“小姐,您可别取笑我,这洞还是我费心在这几日夜里一点点凿了得呢,确是废了好些功夫。若不是发现此处背靠咱们小院西南角的柴房,我怕是只得变成个飞虫才能见着小姐您了。”
真是用心了,穆清叹到。
“奴婢就知道您不会逃走的,哎……”也罢,此事牵扯的干系太多,她也了解穆清的难处,不为别的,就是心疼她。
“小姐,您可好?”
“还好,生活起居都无碍。就是想你和小梨。”
“小姐,您都瘦了。”
怎会就瘦了,才几日。这丫头。
“我都好,倒是你,怎得夜里来这里?若今日不是我在这里,叫旁人瞧见,怕是要将你当小贼给抓起来、上家法了。”
“小姐,别担心。奴婢观察了几日,是摸清楚了您厢房的位置,和守着你的那个丫头的当差的时间,这才前来的。”
“就数你最机灵了。”清点了一下小桃的脑门。“但是,还是太不当心了。”
“别数落了我了,小姐,咱们时间有限,待会你身边的那个丫头就要来传菜了。我得赶紧的,给您传消息。”
小桃可是费心记录了那个丫头的当差习惯,专程挑了这个能跟她小姐单独见面的时辰前来。
真是心有灵犀,方才还发愁了,现下就有消息了?
警惕地观察了一下四周,确是无人,“是何消息?”拉着小桃躲到了墙根,穆清问到。
“小姐,我近日去领例钱,听婆子们议论说那日安定王府的媒人婆子来下聘,见发来对数的礼单上,写得分明就是小姐您的名字,穆静娴。”
小桃顿了顿,“但是,说来也是奇怪,不知怎么的,既然王府求娶的是三姑娘您,却未宣扬,只道是安定王府求娶咱们穆家的姑娘,引得外面都以为要娶的是咱们大小姐。您说奇怪不奇怪?”
不奇怪,毕竟她是正室嫡出的长女,身份和体面自是不必说的。若是高攀得上,得到王府青睐,那人家只得是要她这位嫡女长姐。
可是……如今,要得竟然是自己。
“是有些奇怪。那媒人婆子可有说为何?”
“这奴婢没有打听到……但是这个消息现在被大娘子那边封的死死的,全府上下现在全都以为明日要送去王府的是大小姐呢。”
“更奇怪的是,这几日府里也没有张罗着大肆操办,还是挺平静的,奴婢觉得纳闷,咱们穆家嫁女,怎是这般闷不做声,不知为何。外面院子都传小姐嫁过去是要冲喜、守活寡的,要真是这样,为啥大娘子不送王府求娶的小姐您过去,而是送她宝贝疙瘩嫡女去。小姐,简直太奇怪了,奴婢这个榆木脑袋想不出所以然来,你可知为何?”
“这还真……”
两人正说着,突然看到远处有挑着灯笼的人慢慢走过来了。
“我知道了,小桃,容我想想。你快快先回去,莫要叫人发现。”
脑子里有点乱,不过手里还是赶紧帮着小桃原路返回。
“小姐,那您自己小心。”
待小桃走后,穆清整理了一下裙角,快速起身。
“三小姐,您怎么在这里,奴婢发现您不在厢房里,专程出来寻您。快会回去吧,饭菜要凉了。”浩岚提着灯笼。
“好,这就回去。”
穆清万没有想到想到的是,这是她安稳日子的最后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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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就是穆家送新嫁娘上门的日子,可新郎官却跟没事儿人似的,还在满春阁的内院阁楼里晒着月光,畅饮桃花醉呢。
王府里差人来催了几次,就说即便不是大操大办娶正妻的事儿,也毕竟是明媒正娶的良妾,他这个正主怎么说也要回去好好准备准备才是。
但咱这玩世不恭的小公爷却威胁,到了正日子,他自会回去,若要再来烦他,便准备个公鸡代替自己拜堂去吧。
玩失踪,他可最会了。
反正,人他是答应了要娶,他娶便是了,两家欢喜。
穆家的事儿,他最近也让小厮华茂去打听了一下。这门亲,原也是穆家想靠着攀附一门亲贵,来盘活自家的生意,好不容易熬到了家里两位姑娘都过了及笄之礼,便赶忙张罗议亲了。无巧不成书,正赶上自己的父亲、主母也四处打听八字纯阴待字闺中的姑娘,瞌睡碰着了枕头,两位媒人婆子一碰头,便牵起了这个鹊桥。
敢情自己正是那可被穆家利用之人了。
被人作棋,傅世琛也不是头一遭了,他对这个意见不大,只要玄黄之说能得以破解,父亲不再用这事儿来烦他便是了。
想想就头疼。
壶中酒,花间月。
如此良辰美景,怎可辜负。
傅世琛站在阁楼的廊下向下望,不同于百姓生活区域宵禁之下的一片寂静,教坊入夜之后异常热闹。
两处正是以田子坊所在为界,甚是分明。
他特别怕寂寞,所以爱待在这里。这里的灯火通明,有温度。
仰头,酒液顺着喉咙滑下,有些许凌冽。
“公子,起风了,不要饮冷酒。”
“不妨事。”拂开了华茂欲给他披上的大氅。“得一清净罢了。”
月色融融,夏虫脆鸣。
除了酒肆的叫卖和教坊的歌舞,这样的夜本不应该有什么其他的声音了。
可是,那里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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