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不三嫁》第十三章 备嫁风波（2）

    满春阁其实是间教坊，处在闹市之中。周边各式店肆林立，人头攒动，车马往来，四通八达。
    这里，也是达官显贵不为外人道，放松、交际、享乐的不二场所。
    有别于普通的秦楼楚馆，得来此处的恩客大多身份显赫，非富即贵。
    入夜，每每华灯初上之时，这里便是最忙碌的时候。相反的，做他们这档子营生的，光天白日，除了洒扫的下人会在门口打理之外，不会有人再出来走动，大门也是紧闭的。
    今日，这一切常理被打破了。
    行至门前，还未推开，便可听见外边的吵闹声。
    白星沐的小厮不韦正趴在门上，透过门缝往窗外望。
    “好看吗？”
    “好看，好看…少，少爷？”这少有的热闹怎么错过，可…少爷走路怎么没声呢？不韦一怔。
    白星沐伸手绕过不韦头顶，推开了掩住的大门。
    门外，自己阁里的素月、明月站在一架车旁，望月正在同车里的人争论。
    “他们在吵什么？”
    “回公子，三位姑娘方才在对面的云锦斋同车里的姑娘起了争执，好像是谁抢了谁的东西。”不韦回道。
    白星沐觉得有趣，探了半个身子出去。
    “你这姑娘怎么不讲理呢？！”望月姑娘一手叉腰，另一只手攥着帕子指着马车的窗户。
    “就是，别躲着啊，方才在云锦斋咄咄逼人的样子呢？这会儿怎么躲车里去了？”素月也跟着讨伐起来。
    吵闹声已经引得路人驻足，把满春阁门口的街都围了个寸步难行。
    路人不单纯是来看热闹，也是为了一睹满春阁头牌姑娘的芳容。毕竟平日，要想有幸同时得见这满春阁素月、望月、明月三位头牌，那可是得花费不少银钱呢，普通百姓自是没有这样的机会。今天，怕是中了头彩了，三位姑娘齐齐出现，呵，美人就是美人，连吵架撒泼都这边迷人，万种风情。
    路人已经全然忘了是在围观看热闹的，都沉醉在惊世美颜里。
    任凭三位姑娘如何挑衅，车上的人就是没半点动静。车门掩得紧紧实实地，不知乘车的是何人。
    驾车的小厮看起来年纪不大的样子。他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要知道，眼前可是三位大美人，他原以为自家大小姐就是天上的星星了，美得跟仙女似的，殊不知这满春阁才是真正的仙宫啊。一时间，也是惊得说不上来话。再加上，一群姑娘在一起，嘴巴甚是厉害，他也不得机会帮忙申辩。
    车里的，不是旁人，就是咱们的穆大小姐，穆静姝。
    “小姐，现在该如何是好？”绿萝肯定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方才若不是小姐跟这几位姑娘争两匹子新式料子，嘴上不饶人，话说的也难听了些，也断然不会引得对方堵在车前评理。
    说起来，此番争执，还真的是他们大小姐不占理。
    事情是这样的。
    这云锦斋离满春阁倒是不远，林街相望罢了。
    云锦斋是京里第一位的绸缎庄，别管什么时兴的料子，或是没见过的别致纹绣，你想得到的、想不到的，云锦斋都能轻松帮你实现。也就是因为这样，就连达官显贵也时常光顾。满春阁里的姑娘也是这里的常客；舞衣、常服无一不是在这里定制，这里的老板也是跟她们非常相熟。
    大约两柱香的功夫之前，三位月姑娘在云锦斋里试看定制的新式衣料。
    眼看乞巧节要到了，姑娘家，总是想给自己添置些。
    就在这个时候，正巧碰上了偷摸着溜出来看喜服的穆静姝。
    大家闺秀，本就该大门不出二门不外的，再加上合该上女学堂的时间，偷溜出来透气也不想太打眼，所以她就穿了身绿萝的衣服。两个人就这样一身丫头打扮出现在了云锦斋。
    三位月姑娘和穆大小姐原也没有什么交集。一切争执的来源就是因为穆大小姐看上了人家月姑娘们定的两匹新式衣料，一唤作月影纱，轻薄柔软，光下灿若星河；另一匹更是扎眼，唤作散花锦，妃色的缎子上满绣了团花和蝴蝶，不愧是蜀锦，没有哪个姑娘看到了能挪得动脚步。
    这么好的料子，只可惜，已是名花有主。
    本来好好来看喜服的穆大小姐跟这料子看对了眼，可心头好不能得，甚是难受。
    更让她难以接受的是，订货之人正是满春阁的三位月姑娘，确实那下九流之人。穆静姝自视清高，自由不得嘴上痛快了几句，说出的话，净是贬损，都是不好听的。
    云锦斋的老板见两边都是贵客得罪不起，左右为难，无计可施，也只得劝解两句。
    姑娘家吵架拌嘴的，虽比不得男儿家拳脚功夫费事，也少不得耗上一段的。
    要不是绿萝提醒她还得赶紧赶回去上教习嬷嬷们的课，穆静姝怕是还得跟几位月姑娘闹上一阵。于是，返回车上，就打算走了。
    殊不知，三位月姑娘忍不得这丫头在她们自己的地盘上如此狂妄，出言不逊，就把车给拦在了街上。
    刚好，这一幕就被来满春阁找哥哥的白星雅看到，并说与他们听。
    现在，白星沐自己也目睹了。
    罢了，真是难看。
    “伯淮，我去去就来。”白星沐推开门快步流星，冲着事发之地走过去。
    自家的人还得自己管教，吵了这么久也该够了吧。
    看这车架上的纹样，白星沐眉头微皱。
    竟是溢彩馆，穆家。
    一年到头也少不得在那里花银子，白星沐自是认得。他的满春阁也算是溢彩馆的大户了，若是不认得他阁里的姑娘，还在当街起了争执……那车架里所坐之人，准是内眷。
    “不知车中所坐是穆家哪位贵人，白某阁中之人失礼了，白某代为致歉，这就领回去管教，望不要怪罪才好。”
    白星沐说着，给三位月姑娘使眼色，让她们赶紧退下去。
    见着把大当家都给惊扰出来了，三位月姑娘知道闯了祸。
    虽依旧不快，但是也不好在说什么，退下去了，进门的时候，碰到了看热闹的傅世琛。
    “小公爷。”
    傅世琛点头回礼，问到，“车里之人是？”
    “是田子坊溢彩馆的穆家来人。”望月回到。
    又是穆家？自打他同意了跟穆家的亲事，近来，这穆家就在他眼前活动的格外频繁。
    傅世琛饶有兴味，嘴角不自觉地露出一抹笑意。
    三位月娘离开后，看热闹的人也即刻散去了。
    白星沐简单地跟穆家驾车的小斯了解了下状况，得知车内是穆家大小姐差出来办事儿的婢女，碍着自己身份，也不便于她们多做交谈，又赔了个不是，便赶紧让人走了。
    耽搁了好些时间，等回府、换好了衣服，穆静姝差点就错过了学堂。
    “绿萝，今日之事，你可得替我守好了。”
    “小姐，您放心。您今日出门无有第三人知晓，那满春阁的白当家还说，为了替他阁里的月娘们赔不是，您喜欢的那匹团花彩蝶纹的散花锦，他已知会了云锦斋的老板，给您赶制一身新衣裳，之后便会随着您的喜服，一并送到咱们府上来。”
    没暴露身份就好，不然她一清白姑娘，为了一匹衣料当街同娼妓吵嘴，让人知道了，名声可全毁了。
    不过，因祸得福。
    吵了一架，得了匹自己的心头好，她就是要让人知道，但凡她穆静姝想要的，必得满足。
    “臭丫头呢？可有再问东问西的？”
    “回小姐，三小姐那边这几日倒也安静。”
    那便好，可不能让这个丫头坏事儿，毁了她娘亲的一番盘算。
    “走，去学堂吧，再不过去，张婆子要罚抄女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