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都春》026 上锁的声音

    两人明面上是在交流,谈话,但是都在对对方进行着更深层次的判断和刺探。
    “疯疯癫癫吗?”高闯只用一种玩味的目光看着肖绛。
    肖绛连忙保证,“现在不了!虽然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但我的心是明白的。”
    “第二个原因呢?”高闯又问。
    “第二就是他们冒充的身份。只跟我一说,我就知道他们是假的了。”
    “哦?”
    “他们自称是送婚使闫天东的人。”肖绛抬起头,认真看着高闯。
    高闯还是有些意外的。
    因为他发现,这个女人不仅聪明而且大胆。
    毕竟在燕北,没有女人敢这样直视他,包括练霓裳在内。
    可是这女人的眼神清亮,神情坦然,好像对他的身份地位并不觉得畏惧,也没有觉得她自已连小命都攥在他手里,就应该低人一等。
    这样的自信和骄傲,但倒真有点像一国公主。
    这个女人到底是谁?怎么形成这样的性格?他更加好奇了。
    “你怎么知道不是闫天东呢?”
    “当初洞房之夜出了杀手,有了状况,王上不是根据我提供的线索立即去追捕吗?以王上的本事,闫天东必然跑不了。”肖绛喘了口气,瞄了瞄桌上的白瓷茶盏,“王上可能不知道,在我前来燕北的途中,闫天东觉得我又疯又傻,说话的时候并没有背着我,所以我才知道好多关键的信息。不然以我一个小小的郡王之女,又从小长在尼庵之中,从哪里接触到这些机密信息呢?”
    肖绛想,先主动解释一个疑惑,赢取对方信任。
    没想到高闯却直接而敏锐的发现了其他问题所在,“闫天东在你面前只是无意提及,你就记得这么清楚吗?”
    记得当时肖绛把这些情报写给他的时候,下笔如风,完全没有半点犹豫和卡顿。如果不是这些消息都想深深刻在心里一般,是不可能如此的。
    得!自已给自已挖了坑,那就跳吧。
    肖绛把心一横,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王上相信人有七窍吗?”
    高闯不置可否。
    “我从前疯疯傻傻,其实有时候心里是清明的,但只是很短暂的瞬间。”肖绛努力回忆着原主的一些感受说,“那就像六窍全通,唯有一窍不通。但当我作为一颗弃子被送到燕北之后,先是被毒,然后被杀,没有人想看到我活着。哪想到我命硬的很,不但没有死成,那一窍还好像突然就通了似的。”
    肖绛的目光迎向高闯,并不退缩。
    因为虽然她的话并不是百分之百真实,可也不是完全虚假。
    穿越这种事情也是她没办法解释,但确实就存在的呀,她就是活证明。
    “很奇怪不是吗?”她苦笑,“身为贵女却受尽**,临了还要被当做被抛弃的死棋。虽说这世上无人不冤,可我也太倒霉了。所以我想,也可能老天爷用这种方式在补偿我,让我从混沌不明变成了过目不忘。”
    高闯默然片刻。
    两人眼神交锋,居然彼此间有了些坦然和对等的感觉。
    高闯想了想,走到书桌的后面,从抽屉里拿出一封信,递给肖绛。
    “读一读,背出来。”他言简意赅。
    就是考她呗?就是还是不信任他。
    但是也可以理解,她一个敌国来的女人,还是特殊的身份的那种。
    最重要的是她的身边总是出现打打杀杀的事情,而且一个疯傻的女人忽然变得正常,换谁都会产生怀疑吧。
    肖绛深吸一口气,快速的把那封信看完,然后开始背诵。
    随着她轻柔又清亮的声音越背越多,高闯的眉毛尖也渐渐的蹙了起来。
    一个疯傻到连一句整话都说不清楚的人,突然间变得如此聪明,他本不能相信,但这是他亲眼得见。
    看信的时候速度就比普通人快好多,背诵的时候更是一字不差。
    若眼前这女人没有被调包,连他都要相信上天补偿的说法了。
    过目不忘,那是神鬼之能。
    不知道这个女人到了燕北,到了他的身边,到底对燕北是福是祸呢?
    只有一点是他确定的:绝不能放这个女人走!
    “你就这么确定,闫天东若被本王抓住,就不会再想着逃走吗?”心里有了决断,高闯迅速吧话题导正。
    肖绛嗤笑,“一个还没有到燕北就开始研究逃生路线的人,怎么有勇气再逃第二次?估计王上把他拦截回来的时候,他胆子都吓破了吧。”
    高闯情不自禁的微微点头,心里想到闫天东的怂包样子,不得不承认,肖绛的判断是如此准确。
    “其实就算如此,本着谨慎起见的态度,我仍然对那些忽悠我走的人抱有一点善意。”肖绛继续说,“但自从出了王府的大门,我就已经十足十确信了。”
    “为何?”高闯平常极少跟人说那么久的话,就算是亲自审问犯人的时候也不会这样。
    可这时候,居然生出一些兴味来,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
    “我看到他们把马儿的关节处以及背上,都包裹了毛毡等御寒之物。马蹄和车轮也都绑着特殊的干草,所以车子不打滑,马儿跑得稳。所以我就想,如果没有在这样的气候和地区长期生活的经验,怎么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她忽然笑了一下,仿佛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情,“来的时候,才一进入燕北之界,那时候还没下雪,送亲使大人及他的手下就被冻得清涕长流,哆哆嗦嗦。如果不是王上派去迎接的人打点照顾,可能全体冻病了。以我这个身体来说,搞不好就死在半路上,再不用他们费心费力要除掉我了。”
    高闯的手指又无意识的敲着桌面。
    不知道为什么,想到眼前这个女人可能冻死在半路上,压根儿就进不了燕北王府,高闯居然有一点点遗憾。
    毕竟,在她身上发生的那些无解的事,不也挺新鲜有趣的吗?”
    “那些人不是武国来的,又是谁呢?”高闯再度把话题导正。
    忽然发现和这个女人说话,他的思绪总是不定,会被带跑偏。
    “总之是想杀我的人,然后还不想我死在这个王府里。”肖绛耸耸肩。
    平日里哭着喊着要活下去,可这时候却哪有半点贪生怕死的样子?
    真是个矛盾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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