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眼花缭乱的光芒,在木盖打开的一刹那,从约莫一尺长宽的木匣之中一股脑的溢出,瞬间占据了王戏才的眼瞳。即便是儿时在王家,家里人也不曾使他见过如此多的奇珍异宝。金钗玉镯不屑一提,银饰翡翠只值一哂。玛瑙珍珠数不胜数,明珠琥珀闻所未闻。
不大不小的木匣之中装着王戏才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一生难求的金银珠宝。只消拿走一件都能够他花天酒地,夜夜笙歌,享乐数十年。蔡氏为了一搏也拼上了蔡氏的家底,只求这一赌,能换来更大更久的利益。
王戏才咽了好几口唾沫,有些手足无措,甚至忘了之前还在苦苦哀求蔡氏告知真相。蔡氏见他呆若木鸡,舌桥不下,心中暗喜,急忙说道:“王公子何不将此物捧在手中,带回屋内,细细把玩欣赏?”王戏才急忙接过木匣,紧紧地抱在怀中。
“蔡夫人......此为何意?”王戏才看了看怀中的珍宝,又木讷的望着蔡氏。
而蔡氏却微笑着说道:“这木匣中的每一件珍宝,都是价值连城。只消王公子动用王家的木偶机关术,替本夫人做一件事。倘若做成了,不仅这些珍宝尽归于你,那一百两黄金,你也可拿去。蔡家还会为你在朝中谋得一官半职,保你兄弟二人一生衣食无忧,做享荣华。不仅如此,你还能知道当年王家惨案的幸存者究竟是谁。到那时,你便能光耀门楣,实现当年夙愿了。何乐而不为?”
此话半真半假,非实非虚。若是王戏才果真答应,但蔡氏能否履行约定,尚且未知。毕竟此乃蔡家立足之财富,岂能拱手让人?且蔡家坐拥如此多的财产富贵,若为一方之霸,尚可为之,插手官政,实是天方夜谭。蔡家若真有为王戏才谋求一官半职的能力,早就买·官通爵,自己做官,哪还会沦落到如今需要借助外人之手。
故而此言不过是蔡氏用来迷惑王戏才的手段罢了。姜朝法度素来严禁买·官卖官,一经查实,满门抄斩。严刑峻法之下,虽贪官污吏不敢为止。可相比之下,通过贿赂官员舞弊科举的处罚倒显得轻了,故而有心人多以此路进入仕途。蔡氏也曾一试,怎奈功亏一篑。
至于所谓的王家惨案真相及幸存者,蔡氏会不会如实相告,那便不得而知了。王戏才并非愚钝蠢笨之人,虽说多年来低声下气游方卖艺已然将他少时的傲骨志向与棱角磨平,但却没能削减多少他的智慧。王戏才琢磨一阵,掂了掂手中沉重的木匣,冷笑一声,抬头说道:“天下竟有如此好事?敢问蔡夫人究竟要在下做何勾当,竟有如此厚重的赏赐?”
蔡氏回转,坐稳了身子,闻言摇着罗扇笑道:“王公子切莫心急,到时本夫人自会告知公子实情。公子只消静心在蔡府之中多住几日,日后还多有仰仗公子木偶术。”
“哼,倘若我不答应呢?”纵然王戏才万般爱财,也知其中别有隐情。蔡家此举分明图谋不轨,王戏才自然不会因小失大。
蔡氏似乎早就料到他由此反应,不慌不忙,微微一笑,便从怀中取出一封信,在王戏才眼前晃了晃,便收回了衣袖之中。王戏才问道:“此为何物?”蔡氏答曰:“此乃本夫人千辛万苦调查来的真相,王家惨案的真相,杀人的凶手名单,以及唯一的幸存者,都在这儿。倘若王公子鼎力相助,事成之后,本夫人会亲手将它交到公子手上。”
正说话间,那王戏才眼疾手快,就要去抢那封迷信,可怀里却还抱着那盒金银珠宝。谁知蔡氏一个转身站起身来,快步赶到一盏油灯前,再度取出那封信,极快的在灯火之上燎了一下。跳动的火焰很快便点燃了信纸一脚,王戏才见状大惊,急忙站住了脚步,瞪圆了双眼高声喊道:“快些住手——”
蔡氏便将信纸上的火苗吹灭,但火焰已将一角焚去,化为灰烬,灰烬之中还闪烁着点点火星,似乎只需要一小缕清风,便会使之化为一团绚丽的火焰。王戏才屏住呼吸,胸口阵阵闷痛,死死盯住蔡氏手上的那封密信。而蔡氏却异常轻松,仍面带微笑的望着王戏才,只是眼神之中多了几分玩味与戏谑:“王公子,本夫人劝你不要轻举妄动。这里可是蔡府,若是贸然行事,纵然你有通天之能,也走不出这蔡府!”
“你要如何才能将那封信给我?”王戏才万般无奈,赶忙问道。
“本夫人早已说过,只要王公子一切皆按照本夫人的吩咐行事,到时这封密信和王公子怀抱的那一盒木匣中的珠宝,皆是公子之物。”蔡夫人笑道。王戏才左思右想,斟酌再三,深觉此事可行,蔡氏所给的报酬太过丰厚,且对他意义深重,倘若受之,则后世无愁。倘若事发,想来蔡家的势力也足以保他无恙,否则就会牵连蔡家自己,引火烧身。
可王戏才没能想到。蔡家早已将他当作一个随时可以丢弃的棋子,一旦榨干了所有利用价值,便再无保护的可能。王戏才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他只看到眼前的回报,却没能想到更深层的一件事。
此事便是王韩二人初来燕平府,在此之前蔡氏并不知晓王戏才的出身与故事,更不会料事如神算到王戏才会在燕平府出现,这一切不过因缘巧合罢了。既然如此,只能说明蔡氏将王韩二人引到府中以及之后的种种,都不过是临时起意。既然是临时起意,那蔡氏又是从何得知王家惨案的真相及凶手,又从哪知晓那王家最后的幸存者究竟是何人?
原来皆是那方定所为。方定早年在承天府之时,曾与江湖人交。偶然之间也听闻过不少关于王家的传言。但百闻不如一见。自常达被单徵处罚的那一晚,只听描述,方定第一反应便是那失踪已久的王家子弟,不想果真如此。他便将此事的来龙去脉尽皆告知蔡氏,这才让蔡氏装出一副知晓此事真相的假象。
至于甚么王家惨案的凶手名单,以及王家幸存者,不过是蔡氏临时杜撰,故意蒙骗王戏才,逼迫他为自己卖命的手段罢了。蔡氏根本没有时间和机会去了解这些事,但偏偏如此,精明异常的蔡氏还是唬住了本来聪明的王戏才,使他掉入了事先安排好的陷阱,为蔡氏所用。将王戏才玩弄于股掌。
王戏才思来想去,只得屈膝下跪拜道:“能为蔡府出力,实是戏才之幸。”蔡氏闻言先是一惊,随后转而大笑。就连她也未曾想到,王戏才的转变如此之快。急忙收好那封空白的密信,上前将王戏才扶起身说道:“能得公子相助,大事可成矣!”
两人遂一齐走出内堂,来到外厅相商。蔡氏急忙令下人摆茶。王戏才谢过之后,接过茶盏问道:“不知夫人为何要借用我王家之机关术?”“公子切莫心急。且宽心在府上多住几日。”蔡氏答道。
谁知王戏才面露难色,稍显犹豫,沉吟片刻便如实说道:“我自是好办,愿意留在府中。只是我的那位兄弟,性情高傲,不喜攀结权贵,想说服他留在府中,以至长远,恐非易事。”蔡氏却安慰他道:“公子不必担心。本夫人自有安排。明日本夫人便将你等招上厅来,叫你们表演木偶戏,日日如此,日日有赏,想来那韩霜眉也无他言,得以拒绝。”
“哎,事到如今,也只好如此了......”王戏才长叹一口气,仍然满怀顾虑。蔡氏见状大笑,但心里也有些不放心。毕竟将王戏才招致府中加以利用,乃是方定的谋划。蔡氏自己却对王戏才不甚了解,对于江湖事更是不知,所谓的王家玄机木偶术究竟精妙何在?
故而蔡氏问道:“并非本夫人不相信公子之才能。实是我乃妇道人家,不识江湖英杰。早就听闻丘春王家木偶机关术天下无双,今日是否有幸,让本夫人开开眼界?”王戏才闻言微笑,他自然是知晓蔡氏并不相信他的本事,故而信步走出外厅,来到卧房,将那只木箱抬出,回转外厅,摆在当中,自己立于木箱之后,对着那端坐厅上的蔡氏拱手一拜。
蔡氏坐直了身子,想要一观奇景。只见王戏才将沉重的木箱调转,反扣在地上,旋转暗扣,打开箱底暗门,取出一只手掌大小的四方木块。木块上刻着许多四通八达的精密细缝,看似错乱,实则极有规律。王戏才将木块双手捧着,走上前去,供于蔡氏欣赏把玩。
蔡氏接过木块细看一番,并无甚奇特怪异之处,故而开口笑道:“公子莫非戏耍本夫人?指掌之物,岂有惊奇之妙?能受江湖传颂?”
王戏才笑而不语,取回那木块摆在掌心,轻拍三下,一阵细微的机关齿轮声响后,原本心不在焉,稍带轻蔑的蔡氏忽然瞪圆了眼,大吃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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