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冷剑心第二百七十回心关大破待诸事皆毕,蔡氏又将换上锦袍的王戏才请回了内堂。而那精壮黑瘦的王戏才穿上水蓝的丝绸织锦袍,显得极为不合体,宛若乞丐穿上了龙袍,令人咂舌。可蔡氏却还违背真心的说道:“真是合身,不愧是名门出身,本该如此,何必去做那任人取笑的江湖艺人,好似乞丐一般。”
可王戏才却垂着脑袋,缄口不言,双拳却攥得紧紧。蔡氏见他沉默,故意上前问道:“王公子莫非甘愿吃一辈子苦,过这样居无定所的生活?”
王戏才攥着衣角,身形微微颤动,低着头回答道:“命既如此,不怨他人。”蔡氏闻言大笑道:“哪有人生来如此?况且命由人定,你可以改变,也可以选择。”
见王戏才默不作声,不肯回应,蔡氏便将自己千方百计打听来的消息与方定转告她的隐情相结合,当着王戏才的面揭露他的陈年伤疤:“本夫人早已得知,王家在丘春府本是以木匠人家的身份掩人耳目,祖上七代皆是表面做木匠,看上去生活清苦,但背地里帮着江湖中人制造机关,兵器与木偶,利用自己的独门技艺攒下了不少富贵,只是从不显山露水,当地人也不清楚王家背地里做下的勾当。”
“王家的先祖贪婪重欲,通吃黑白两道。只要有人通过关系找上门,带足了厚礼钱财,王家便会出手相助,全然不管来者是善是恶,要杀的人是恶是善。素来是认钱不认人的主。但也因此,黑白两道都十分忌惮王家的存在。只因王家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凡来王家请愿者,无论事是否成,皆不可外传王家之事,否则王家哪怕追到天涯海角,都会将他消灭。故而江湖中鲜有人知,丘春王家因此也可以说是江湖上最为神秘的存在之一。就连本夫人动用所有人脉打听消息之时,都费了不少功夫。”
蔡夫人自始至终都面带微笑,时不时还瞥了一眼王戏才的反应。王戏才已然紧紧攥着衣角,几乎要将那衣衫扯碎。垂着的脑袋叫蔡氏难以察觉那早已布满血丝的双眼,令人骇然。蔡氏遂接着说道:“听闻王家乃是一脉单传,那精妙绝伦的机关术也随着传承传至第八代孙,王戏的手上。可王戏天资聪颖,好谋多思,五岁识千字,六岁倒背论语,七岁出口成诗,下笔千言,十岁治学经典,从名士游,真可谓是天下奇才。丘春百姓皆异之,独王家长辈不悦。”
“王家极为重视木偶术的传承,幸得少年英才天降王家,却不喜木偶术,偏好读诗书。少年王戏立志考取功名,入朝为官,兼济天下。怎奈王家长辈勃然大怒,为避免王家机关术失传,遂将王戏所藏诗书典籍尽皆烧毁,并禁止他再去私塾读书,只得日夜在家钻研木偶术的精要。”
“少年王戏自然不愿,本欲以死明志,毅然绝食。家人怜之,只得妥协,遂与王戏约法三章。许王戏刻苦攻读,后赴京赶考,倘若不第,便专心学习传承木偶术。王戏大喜,欣然答应。本以为少年英杰一试必中,谁知信心满满赴京赶考的王戏,最终却名落孙山,灰头土脸的回到了丘春。”
“可心高气傲,年少无知的王戏却不知自约法三章起,就是王家长辈早就设好的圈套。名落孙山的王戏不知道自己其实高中状元,可王家却不惜花重金买通了朝中官员作假,将王戏的试卷与他人调换,致使无才无德之人成了状元郎,走马看花,风光无限,而真正的状元却灰头土脸的折返故里,令人唏嘘。此事的真相,至今也无有几人知晓。”
蔡氏说到此处,故意回头望了一眼王戏才,只见他抖动愈发激烈,几近崩溃,但却堪堪忍住。心中不禁暗喜,料此事已然成了一半。
“王戏当时却不知此事。按照约定,他只得顺从长辈之意,钻研木偶机关术。但他口服心不服,暗地里仍思攻读进取,以谋将来。因王戏天资聪颖,天赋极高,故而哪怕并非真心学习木偶术,亦将其精髓精通,王家长辈因此大喜。怎奈天不遂人意,正当王戏在家刻苦钻研机关术之时,王家却遭遇了不测。有亡命之徒因记恨忌惮王家的存在,竟将王家之事传扬出去,一时间江湖上多少曾与王家结下仇怨之人便纷纷来丘春寻仇。”
“王家全无防备,在一天深夜里全家上下皆惨死于江湖人之手。而年仅十余岁的小王戏却因深更半夜,翻墙而出,偷跑到私塾读书从而侥幸逃过一劫。当小王戏回到王家之时,王家早已化为一片火海。邻里虽拼命救火,怎奈火势太大,即便最后被扑灭,王家也早已化为一片废墟,王家人的尸首皆化为焦炭,难以分辨。”
“后经丘春府府衙调查,最终结案给出的真相却是王家人深夜不慎打翻油灯,且王家多木材,又值深冬干燥之时,以至于大火一起,覆水难收。如此这般巧合意外,令王戏难以相信。但他却无法得知真正的真相,也自此身无分文,无家可归,无依无靠,流落街头。但自幼读书的他不愿做乞丐,受他人施舍,便依仗自家的木偶术,从此走上了以木偶戏卖艺的道路。自此,江湖上少了一个天才机关术师,多了一个默默无闻,改头换面的木偶戏子,王戏才。”
蔡夫人说罢,转头望向那反应极为剧烈的王戏才,笑着问道:“谁料到少年英杰王公子,竟落到如今这般地步。王公子,你且说说,本夫人说的可对?”
谁知那王戏才的喉咙中发出近乎野兽般的低吼,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抬头紧紧盯着蔡夫人。而那徐徐举起的双手和赤红的双目,令蔡氏心里发毛,不禁后撤半步,提起警惕。果不其然,那一向软弱无能的王戏才却突然大吼一声,有如野兽一般将手无缚鸡之力的蔡氏扑倒在地,令蔡氏手足无措,大吃一惊。
而当王戏才正欲抡起拳头,拳打蔡氏之时,一直守在门外的护卫闻听蔡氏的呼叫声,当即冲入内堂,两人合力,一齐将王戏才掀翻在地,反手各扯住王戏才的一只臂膀,按住关节,同时各自踢出一脚,踢中王戏才小腿,逼他跪坐在地,动弹不得。
蔡夫人趁机站起身来,整理衣衫,面带愠怒,见王戏才被制服在地,不得动弹,这才松了口气。但回想起方才惊险的一刻,心中还有些郁闷。但要事当前,又不得不展现出她宽容的一面。于是蔡氏委身蹲下,面对那泪流满面的王戏才道:“王公子,何以至此?”
王戏才哽咽不绝,泪流满面,沉吟一阵,才仰头说道:“你怎知我王家之事......”蔡夫人闻言大笑道:“岂不是王家那场浩劫之中,除你之外,还有其他幸存者?”王戏才闻言变了脸色,复又激动起来,两名制服他的护卫竟有些力不从心,不想这精瘦的汉子,竟有如此惊人的力量。王戏才急忙问道:“你是从何得知?那人又是谁?”
可蔡氏却站起身来,伸了个拦腰,笑而不语,轻移莲步,假装要往门外走去,嘴里还说道:“此事本夫人岂可轻易外传?天色已晚,今日之事暂且做罢。想来王公子也需要好好休息一夜,不如明日再谈罢。呵呵......”可王戏才却等不到明日,瞪圆了双眼,额角青筋密布,断喝一声竟将反两名护卫掀翻在地,手脚并用向蔡夫人身旁爬去。
蔡氏大惊失色,连连后退,以为那王戏才又要对他不利,早已胆寒,那一声来人呐就憋在喉咙中下一刻将要喊出,不想那王戏才却出乎意料的扑通一声跪倒在蔡氏脚边,宛若一条温顺的狗,全然没了先前那凶神恶煞的模样,连连叩头,诚恳万分,恨不得将头磕破,略带哭腔的说道:“请夫人告知我真相......”
蔡夫人长舒一口气,抚着胸口,取出手帕,轻轻擦拭额角的汗珠。待平静下来低头望向那满脸真诚,面带微笑,却还挂着泪珠的王戏才,蔡夫人心觉好笑,轻摇罗扇,绕着那王戏才缓步走着,嘴角微微上扬,却始终不发一言。王戏才见状,又木讷的磕起头来,蔡夫人终于忍俊不禁,朗声大笑起来:“哈哈哈,王公子何必如此?”
说罢,便将王戏才扶起身来,引回堂中,又将两名护卫遣出,内堂之中再度只剩下两人。而蔡氏并未直言,而是当着王戏才的面,走到东墙边,将一卷岁寒三友图取下丢在一旁,又在画卷后的白墙之上轻敲三下,忽听闻一声清脆的机关转动声,那白墙之上便显现出一方长宽各一尺的暗格,蔡氏上前从暗格之中取出一只枣红色的木匣,捧在手里,递到王戏才身前,又亲手将那只木匣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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