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拨浪鼓》第一二二章 风雷隐隐

    卿木门往南一千余里，五丈海。
    一望无际的夜空星光满天，一望无垠的海面微光点点。
    天海之间，一团巨大的黑云，电光闪闪，风雷隐隐。
    二十里外，一朵浮云之上，两人静坐望向黑云，酒糟大鼻子俞老头和矮小干瘪的童姥。
    “你定了心要再去闯一次吗？”俞老头问道。
    叹口气，童姥道，“不是定心，是不死心。”
    俞老头不语，良久后又问，“你这是何苦，明知事不可为，何必为之呢？你准备的那些手段，顶多不过再往前走几里，哪些所谓的宝物和机缘，谁又知道在哪里？”
    童姥道，“宝物我本就没奢望过，机缘寻不到也无所谓，能走几里走几里吧，总比干坐着等死好。老太监说的没错，我寿元不多了，哎，你也不比我强多少。说来心里难过，若不是当年我耽误了你，你说不定早已飞升，不至于到今日还跟我一起被困在落界。怪我！”
    俞老头道，“往事不提，谁都不怪，怪只怪我们命不好，生在落界这贫瘠之地。”
    童姥道，“你当真不怪我吗？”
    俞老头道，“不怪，你做什么我都不怪。”
    童姥不语，良久后又问道，“你跟我说实话，穆东那贼走时，真没留下什么后手吗？”
    俞老头道，“留下后手又如何？海国太子宫通道一毁，什么后手都没有意义了。所谓后手，不过是失手罢了。”
    童姥道，“当真没有？”
    俞老头摸了摸大鼻子叹气，童姥道，“算了，穆东那贼就算不死，也自身难保。大乱之时谁又顾得上谁？靠人不如靠己！这一次去貔貅之地，不论结果如何，我都要放点火出来，烧一烧！”
    俞老头欲言又止，转头看童姥，她眼中映着那团黑云，电光闪闪，风雷隐隐。
    星光渐弱，东方泛出鱼肚白。
    童姥驾云往北离去，俞老头驾云向南。
    向南飞了约两百里，俞老头突然急急停住，大鼻子皱皱，负手朗声道，“唐老头，出来吧。”
    不远处咦了一声，一朵黑云浮现，老唐在黑云上笑道，“俞老头，你这大鼻子真是狗鼻子，灵得很哩。”
    俞老头皱眉道，“你一身臭毒之气，老远都能熏死鱼。说吧，平日里不见你鬼影，寻都寻不到，唤都唤不出，今天怎么鬼鬼祟祟的跑这里来？”
    老唐笑道，“可不要冤枉好人哩，我也不想鬼鬼祟祟的嘛。昨晚，我见你和童姥在那边独处私会，我怎么好上前打扰你们的良宵美景？哎，我只好远远的躲开，在这里等你喽。”
    俞老头脸上顿时一红，喝道，“莫要扯淡！说，找老子啥事？”
    老唐笑道，“你个嫩娃子，脸红啥子哦？你看你，连大鼻子都红透了！好，不扯淡，说正事。俞老头呀，我哩找你还真有事，想跟你打听两个人……”
    俞老头道，“那两个人的踪迹我不知道。”
    老唐奇道，“咦！我都没说，你怎么知道我打听谁哩？你是我身边的老白吗？”
    俞老头道，“滚犊子！你可是要打听林七和桑五娘？”
    老唐惊道，“鼻子灵，脑子也灵嘛，我是要打听这俩人哩。”
    俞老头冷笑道，“你那臭嘴一张，我就知道你要拉什么臭屎。雨老头、吴老头早来我这打听过了，我又不是他俩的爹，我怎么知道他俩躲哪了！”
    老唐一愣道，“奇怪哩，雨老头找他俩很正常，那吴老头怎么也找他俩？”
    俞老头哼了一声没答话。
    老唐笑道，“其实哩，我也不想真的要找他俩，我想找了他俩的踪迹，擒住去跟老太监换黄草笛。不，是借，借，只是借用大半年。”
    俞老头道，“要借黄草笛，来找我干嘛？你直接去找老太监好了！你们老交情，好好商量。”
    老唐道，“哎，俞老头你不要说风凉话哩。我跟老太监哪次见面不打架？上次回龙山大家聚在一起议事，我大老远跑去，只说了几句话，就被他指鼻子指脸的闹翻了！要不是你们拦着，他和我又要干上了！”
    俞老头冷笑道，“怪你嘴臭！一张嘴就臭的别人心烦。”
    老唐道，“算了，你既然不知道他俩在哪，看样子也不愿意帮忙，那这事就算哩，我自己去找老太监商量。我再问个事，听说你们要去貔貅之地送死？”
    俞老头道，“你又不去，你问了作甚？去给我们收尸吗？去看我们笑话吗？”
    老唐道，“不要瞎讲哩，貔貅之地有什么笑话好看哩，都是死人的事。嗯……我就是好奇，当年都是吃过苦头的人，干嘛再去吃一遍？”
    俞老头道，“说个屁的风凉话！你有秘法延寿，我们可不比你。等我们死了，你去我们坟上烧纸钱吗？哼！若不是逼到绝路上，谁会去找这苦头吃？”
    老唐道，“绝路？你们不是已经定好了计划，要合力重开通道嘛？通道开了，绝路不就变成活路了嘛。”
    俞老头道，“你还有脸说通道的事！让你出手你又不愿出！”
    老唐道，“谁说我不愿？可他们给的好处就那么一丁点，当我是愣头瓜娃子哩。老太监和吴老头心里盘算啥，你当我不知道？他们急，我又不急，他们能加点，我也好谈的嘛。”
    俞老头道，“哼！怪不得嘴臭，胃口不小吃多了不消化！要好处，你去找老太监和吴老头说，这事他俩牵头，找我谈有个屁用！我穷的叮当响，我也不急！”
    老唐笑道，“好吧，你啥时候有空，找老太监说说，就去你那，我们一起喝茶。你那的琉璃茶还是蛮香的哩。”
    俞老头道，“喝！人我请，茶我出，有我啥好处？”
    老唐笑道，“要是貔貅之地的事，我愿意帮一把呢？”
    俞老头道，“你？”
    老唐道，“我说我进过五十里远，你信吗？”
    俞老头道，“哦？”
    老唐忽然高高的昂起头，挺拔身躯，正色道，“怎么，老子不发威，你们就忘了老子当年是落界第一了？你们当年哪一个不是老子的手下败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