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红墙》第10章 意中人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九爷果然没有再来找我。
    我本是第二日就依了他的话，戴上了他送的镯子，只是他没有来辛者库找我…
    不过这样也好，他不来打扰，我正好落得一身清静。
    我看着这个玉镯，属实喜欢，便不舍得摘下，一直戴着。
    这一晃就到了戌月，已是凉秋时节。
    我猛然想起阿玛，他将会在这九月里被康熙爷赐死。
    想到这里，心中不免有些难过。一代权臣，最终也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曾经的一时风光无两又怎样，失算一步，就等于断了后路。
    陪伴君王就像陪伴老虎一样，随时有杀身之祸。只有步步为营，才能步步为赢。一时荣耀，还是一世荣耀，终究还是要看造化。
    我不禁感叹，在皇帝身边，还不如远眺皇帝的画像来得安全。
    一想到阿玛将要命丧黄泉，我连着几天心里隐隐不安。
    果不其然，在九月初九重阳节这日，传来了我最不希望听到的噩耗…
    今日是农历九月初九，二九相重，称为“重九”。因为民间在这一天有登高的风俗，所以重阳节又称“登高节”。由于“九九”谐音“久久”，又有着长久之意。皇上却在今日命人送去了毒酒，阿玛于午时在牢房里被赐死。本该享桑榆晚景之乐，却在这天陨落。
    听到这一消息后，我突然双手无力洗衣服，泪水很快模糊了双眼…
    茳蓠看我难过，心疼的过来安慰着我：“你也无能为力，节哀顺变吧…”
    是啊，我又能做些什么呢…我什么都做不了，可能连为他烧个纸钱的权利都没有。
    将近傍晚时分，春望神秘兮兮的跑来找我，附在我耳边压低声音说：“念卿，快跟我来。”
    我疑惑的跟着他一路来到一处偏僻的假山处，只见地上放着一些纸钱。
    我着实欣喜的说：“哪来的这么多纸钱？”
    “前两日，我委托魏珠从宫外帮我捎些纸钱来，心想着今日重阳节用来焚烧祭祖。谁知，今日又成了姑娘家父的忌日，便喊你来同我一起烧纸钱，也是尽一片孝心了。”春望小声说着。
    “春望，真是谢谢你了。”我感激般的说道。
    今天是阿玛的忌日，我若连这点孝心都做不到，那就真的成为不孝女了。
    “这个地点也是魏珠告诉我的，平时很少有人来。应该不会被人发现，咱们现在就开始烧吧。”春望环顾了一下四周说道。
    宫中向来不允许私自焚烧纸钱，如今也只能偷偷摸摸进行了。
    于是，我们便蹲下来默默的各自烧着纸钱。
    当我和春望情绪低落的烧完纸钱，起身准备离开时。这才发现九爷无声的站在我们身后，也不知道他是何时来的…
    春望看到九爷，立马上前行礼，嘴甜的说道：“奴才该死，惊扰到了爷，还请恕罪。”
    我也上前道：“九爷吉祥。”
    “你下去吧。”九爷瞟了一眼春望，又看向我说道：“念卿，你留下来。”
    春望似是明白了什么，便识趣的离开。
    我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便随口问道：“九爷怎么会来这儿。”
    “我原本去辛者库找你，见你没在那儿，就随便转了转，结果就在这里看到了你。”
    九爷难得一见温柔的语气，我竟有些不适应。
    “找我做什么…”
    “我就知道今日你必会听到消息，怕你伤心难过，所以就来找你了…”九爷一副关切的样子。
    原来毒蛇老九也有这样温暖的一面…
    “多谢九爷关心。”我说完便径自离开。
    九爷跟在我身后走了一阵，就被十爷看到了。
    “九哥，我正四处找你呢。”
    九爷见十爷叫住他，只得停下来不再跟着我。
    两位爷便朝着乾清门的方向走去。
    突然，十爷却对着九爷说：“九哥，我还有点事…你先去找八哥，我待会再去。”说着就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本是十爷打断了九爷的美事，现在却莫名其妙的自己走了。九爷无奈的叹气摇头，便去找八爷了。
    原来十爷看到了茳蓠，跟上前去拦住说道：“喂，你叫什么名字啊？”
    茳蓠被突然出现的十爷吓了一跳，随即行礼道：“奴才是在辛者库当差，名叫茳蓠，见过十爷…”
    “哦…茳蓠，这名字好听。”十爷笑嘻嘻的说。
    “十爷谬赞了…”
    “我说的是真的，茳蓠姑娘不仅名字好听，人长得也好看…”十爷仿佛怎么也看不够，一直目光炽热的盯着茳蓠。
    “奴才还要去送衣服呢，先走一步了，十爷还请自便。”茳蓠手里捧着衣服，这也正成了离开的好借口。
    十爷有些失落的说：“那你去吧…”
    便痴痴的呆望着茳蓠远去的背影…
    突然手捂着头说道：“哎哟…是谁打本爷！”说着便生气的转身一看，发现是九爷。
    “我说你怎么撇开我自己溜了，原来是跑到这儿撩拨美人了…”九爷调侃道。
    “哎呀九哥！我不是让你去找八哥了吗？”十爷没好气的说。
    说起这事，九爷便气不打一处来，责怪十爷道：“找什么找，守门的侍卫说他早回府了。你个草包，害我白跑一趟。”
    十爷也不甘示弱的顶嘴道：“我怎么知道八哥早回府了，你倒好，竟埋怨起我来了。”
    九爷白了他一眼，不想再喋喋不休的斗嘴。
    茳蓠送完衣服，回来就一副郁闷的样子。
    我问道：“怎么了？这么不高兴的样子。”
    “我方才又遇到十爷了，真是想见的人遇不到，不想见的人却莫名其妙就遇上了…”茳蓠有些埋怨的说。
    “来日方长，以后总会有机会见到八爷的。”
    茳蓠听我这么说，坐在桌前双手托着下巴，眼神充满憧憬的说：“希望如此…”
    我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茳蓠最起码知道自己喜欢的是八爷。而我呢，面对九爷，我是犹豫不决的。是喜欢，还是不喜欢，我不确定。
    可是我总觉得，我来到这里并不是为了遇见九爷。隐约觉得，未来有一个人在等着我。或许，这个人与梅花簪子有关……
    夏去秋来，我似乎也早已习惯了在这里的生活。不由得想起一首描述宫女的诗：
    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天阶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
    这首《秋夕》，描写一个孤独的宫女，在秋天的夜晚，无聊的望着天上的牛郎织女星，不时扇扑流萤，排遣心中寂寞。
    宫女也有儿女情长，不仅是宫女，也包括那些太监，每个人都有七情六欲。也就不难理解出现太监和宫女“对食”的现象，他们长期生活在宫廷，不能过上正常的家庭生活，怨旷无聊，便也只能找个相好的人寄托情感。
    这宫中锁了多少红颜，就积攒了多少怨恨。
    相比“对食”而言，我更希望茳蓠能与八爷走在一起。与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才能真正的幸福。
    两日后，茳蓠捧着衣服一路走着，只要一想起八爷，她就会不自觉的微笑。
    心有所爱大概就是这种表现了吧，以至于对面走来了颜初瑶，茳蓠都没有注意到。
    不出所料，茳蓠不小心撞在了颜初瑶身上。
    “你走路不长眼睛的吗？把我端给娘娘的参汤都打翻了！”颜初瑶气愤的指着地上的碎片说道。
    “对不起姑娘，我不是故意的。”茳蓠赶紧道歉，随即把衣服放在边上，蹲下身子捡着碎片。
    “娘娘还等着喝汤呢，你这简单的一句道歉就完事了？”
    颜初瑶轻视的望着茳蓠。
    “那姑娘说怎么办，是我撞到姑娘的，我愿意承担责任。”茳蓠站起来，手里拿着汤碗的碎片。
    “哼，愿意承担？好啊，你打碎了娘娘的参汤碗，就等于对我们家娘娘大不敬。应当受罚，至于怎么罚，就罚你在这跪上三个时辰，方可离开。”颜初瑶略显得意。
    “三个时辰？可是我还要去送衣服呢，请容我先去送衣服，回头便去德妃娘娘那里请罪。”茳蓠请求道。
    “不行！本姑娘不同意，你就必须在这儿受罚！”
    面对颜初瑶的咄咄逼人，茳蓠一时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本贝勒同意了。”一声淡然温润的声音传来，是八爷的声音。
    “八爷吉祥，十四爷吉祥。”颜初瑶赶忙行礼道。
    原来是八爷和十四爷经过此地，看到了眼前的一幕。
    茳蓠梦寐以求的八贤王，此时正站在她的面前。第一次这么近的距离看到他，茳蓠瞬间怔住，以至于忘记了行礼。脑袋里一片空白，就这样出神的望着八爷。
    “初瑶，你越发没有规矩了。”十四爷低声训着颜初瑶。
    “十四爷，这根本就不是奴才的错。是她打翻了德妃娘娘的参汤，奴才只不过是想替娘娘教训她一下。”颜初瑶有些委屈的说着，还带着一丝撒娇之意。
    十四爷经常去永和宫看望德妃，这颜初瑶便对十四爷暗许芳心。十四自是知道她的心意，只是一直没有点破。
    “再去重新做一碗就是了，多大点事，在这闹得如此聒噪。你就放了她走，别再不依不饶了。”十四微微皱着眉头说道。
    颜初瑶看出十四似乎很生气，便默不作声。
    八爷看着茳蓠说道：“没事了，你可以走了。”
    有八爷做主，颜初瑶自是不敢拿她怎么办。
    “谢谢八爷。”茳蓠轻声说道。
    “去吧。”八爷柔声说道。
    注意到茳蓠手里的碎片，又提醒道：“当心手里的碎碗片，别划破了手。来，把它给我，你快去当差吧。”
    茳蓠怔怔的看着八爷从自己手中拿起碗片，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便慌乱的行了礼，拿起衣服就走。
    八爷目送着茳蓠离开，也许，他见不得弱者被人欺负。他看到茳蓠，便想起了生母，也想起了自己曾经因为生母的身份而被人排挤…
    十四爷见茳蓠走了，转头对着颜初瑶说：“你再重新做一碗端去，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
    “是，十四爷有一阵子没去永和宫了，娘娘甚是挂念，今日还提起十四爷呢。”
    “你去告诉额娘，儿臣这两日得了空便去看望她。”十四说道。
    颜初瑶听了十四的话，随即欢心的说：“是，十四爷。”
    拿着托盘子，满心欢喜的走了。
    看来这颜初瑶很是喜欢十四。
    十四叹了口气，微微摇了摇头，似是对她很不满意。
    感情从来都是两情相悦才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