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裳小丫鬟 作者:未知
色的华裳,让她在艳丽的花丛中显得格外的瞩目。月下香也是个聪明的女子,衣云尚记得自己曾和她说过,若是众人皆浓妆艳裳,那么你着素衣淡妆,必会出彩。没想到今日,月下香就运用的很好。她那一身碧罗裙,此刻在姹紫嫣红的花间,在彩裙飘飘的嫔妃里,确实很出众。
宛若是红花中的绿叶,给人一种清新的美感。
她笑靥如花,就像一朵怒放的牡丹。
几个女子,几种不同的美,如花间的牡丹,各有千秋。
看到叶芷兰和月下香,衣云才明白龙非方才话里的意思。
是呀,该来的总会来的。这就是皇后安排的盛宴,主要目的不过是为了自己两个皇子的婚事。
那叶芷兰在皇后的授意下坐在了龙非的左侧,龙非的右侧想来便是龙莫的座位,然而龙莫却没有来。
月下香和清心公主,雪曼罗坐在一起。
皇后有些失望的望了一眼龙莫的位子,这个皇儿,真是让她操心。
餐桌上自有宫女们在伺候,衣云侍立在后面,远远地望着这一切。
皇宫的盛宴确是不同凡响,饭菜且不论,光是那些林林总总的杯盏,就让衣云看花了眼。那些杯子盘子皆是镶金带银。
宴席开始了,宫女们准备了一些节目,也开场了。
一时间歌舞升平,很是热闹。
叶芷兰坐在龙非的一侧,有些娇羞地浅笑,但,衣云还是能从她那盈盈的浅笑中看到一丝落寞和不甘。她曾经倾心于龙莫,如今却不得不退而求其次,坐在了龙非这个病秧子的身边,她是应该不甘的。可衣云想不通的是,为何,她非要嫁入皇家?也许这就是出身官家的无奈吧。
龙非对身边的叶芷兰也是淡如春风的微笑,他若没有病,也应是一个温文尔雅的翩翩公子了。若是,她们俩人能够成婚,衣云觉得倒也是一桩美事。
宴至中途,有太监尖声宣布,“二皇子莫王爷到。”
衣云的心一震,龙莫,他终究是来了。
远远的甬路上,白衫闪动,龙莫在几个侍卫的陪同下,缓步行来。
挺拔而修长的身材,白玉般的面孔,深邃而清冷无波的眸子,唇边勾起一抹淡然的浅笑,他带着与生俱来的优雅与傲慢,飘洒而来。
衣云注意到月下香的眸光,追随着龙莫的身影。叶芷兰的眸光也因了龙莫的出现,有了一丝波动。
衣云垂首,不敢注目那炫目的白色。
她离他那么近,可是她甚至连多看他一眼的权力都没有,她是一个小太监,哪里能够注视着主子?衣云自嘲的笑了笑,此刻的衣云是落寞的,喧闹的一切离她越来越远,她觉得自己几乎就要乘风而去了。
“参见母后,请恕孩儿来迟。”衣云听见龙莫清冷的声音。
“莫儿,为何姗姗来迟,坐这里来,不然母后可要生气了。”皇后一脸喜色的看着自己最宠爱的皇子。
但,龙莫却一斜身坐在了下面的座位,离月下香远远的。
“母后,请恕孩儿无礼,孩儿还有事,只能小坐片刻。”龙莫平静无波地说道。
皇后闻言,立刻宣布让叶小姐和月小姐献艺助兴。
这是预料之中的,多才多艺的两位千金,不会放弃这个展示才华的机会。然而让衣云意外的是,两个人选择的都是献舞。
衣云知道她们的长处都是抚琴,为何会献舞?
皇后也提出了疑问,“香儿一曲,天下闻名,为何会献舞呢?”
看来皇后根本不知道月下香让她代替抚琴的事,龙莫还是给月府留了面子的。想来月下香遭劫的事也被他隐瞒了,否则,皇后又岂会让自己的皇子娶一个遭过劫持的女子。龙莫他但愿自己承受悔婚的罪名,终不愿将月府置于令天下耻笑的境地。
“谢皇后娘娘的夸赞,可,香儿的手前日受了伤,这时还疼呢,恐怕是不能抚琴的。”月下香笑盈盈地说道。
抚琴,岂不是自找苦吃?若是皇后娘娘发现自己的琴艺平平,岂不糟糕。
月下香看向龙莫,见他一脸淡漠的注视着远处的花丛。
“伤了,严重么?我看看。我们星茫国的药材可是天下闻名的,让我给你敷上,保证一会儿就好。”一个柔美的声音响起。
坐在月下香旁边的雪曼罗边说边热心的抓起月下香缠着伤布的玉手。
“你做什么?”月下香恼怒的说道,边说边用力的向回抽自己的手。
无奈,这个雪曼罗是有功夫的,月下香手上所缠得布一瞬间便掉落了下来。
玉手纤纤,平滑无伤。
衣云轻叹一口气,月下香,既然你要装,为何不把手真的弄伤。
“哎呀,你的手好好的,为何不愿意抚琴。”雪曼罗显然没料到结果会是这样,手上还拿着准备要给月下香敷伤口的药。
“香儿,是怎么回事呀?”皇后的脸有些阴沉了。
月下香道:“香儿的手伤口方愈合,有些惧寒,所以才会缠上布得。”
“既然无甚大碍,香儿就演奏一曲,我们这些人可是仰慕你的琴声很久了。”皇后说道,语气里是不容拒绝的命令。
月下香的眸中显出焦急的神色,她望了一眼龙莫,希望龙莫能够替她解围,她不能出丑的。
然而龙莫却冷冷淡淡地坐在宴席上,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她一眼。
月下香的心里一急,但还是轻笑道:“还是让叶姐姐表演吧。香儿准备一下!”
衣云是恨月下香的,但衣云看到月下香窘迫的模样,还是有些心软。
如果可以,她愿意帮她,她毕竟是自己的表姐,为了舅舅,为了外婆,为了月府的安危,她也应当帮她的。可是这里是皇宫,这里不是月府,要如何帮呢?
衣云环视四周,看到太监宫女们都在席前服侍。那浓密的牡丹花丛宛若高高的人墙一般。
衣云眸子一亮,走到龙非的背后,在龙非的耳畔说了几句话。
众人都在注意着叶芷兰的舞步,谁也不知道,在那边古琴后的花丛中,又摆上了一架古琴。而衣云此刻就坐在花丛中的古琴后。
没人注意到她这个小太监。
叶芷兰的舞姿很美,赢得了全场的赞叹之声。
皇后凤颜大悦,看样子对叶芷兰很满意。
终于该月下香了,她忐忑不安地走到古琴前,无望地坐了下来。
暗暗地想道:“听天由命吧,只能努力的演奏了,希望不要太差。
想着,纤手一划,开始了演奏。
她不知道,她的琴是锁了音的。她听到了清澈的琴声,那不是她弹奏出来的。那曲子是她和衣云练了千百次的蝶恋花。
有人在帮她,月下香迅速的调整好手法,那曲子就仿若从她的指下流淌而出一般。
曲子欢快,若珠落玉盘,若鸟语花间,若春郊放马,若山间流泉。
众人皆惊,如此乐音,似乎眼前的美景如画,佳人如梦。但在龙莫的心中,却是宛若无物。
直到铮铮的琴声响起,龙莫才惊异的望了一眼月下香。
他记得这首曲子,是自己第一次在月府赴宴时听过。当时月下香因了这一曲而名声大噪。也让他对她刮目相看。
可龙莫记得,月下香已经承认了当时是衣云替她演奏的。
可为何,他又听到了这首曲子。
难道短短数日,月下香的琴艺便已高超若此?
或许还是有别的古怪?龙莫的双眸微微的眯了起来。
第五十三章 衣云醉酒
一曲而终,众人尚在回味之中。
衣云放下瑶琴,从花间穿梭离去。
不敢回首,不敢停留,多呆一刻,可能就有被发现的危险,这是皇宫,岂能儿戏。
至于这曲子会引起多大的轰动,衣云没兴趣。
她只能帮月下香这一次了,她若够聪明,就应私下向皇后坦白,免得在这么多人的面前出丑。
善后的事龙非大哥会处理的。衣云感激龙非大哥,他总是那样毫无怨言地帮助着她。
一个人寂寥无助地走向苑风宫,远离花宴,远离繁华。
那不是她应该呆的地方,她也不属于那里。
仰望高天上飘缈的流云,衣云笑了,笑得涩然,笑得凄怆。
白衣大哥哥儿,衣云还能爱你么?
爱!衣云仍是爱你的呀。
爱你,所以不愿让你背负太多流言;爱你,所以不愿让你背负悔婚的罪名;
也许,你会是南龙国日后的皇。
大哥哥儿,衣云不能让你为了我毁了你十几年来的清誉,不能让你为了我毁了你在文武百官中的形象。
所以接受月下香吧,姐姐也是爱你的呀。
有了姐姐,舅舅就会助你平定边疆,国内就会安定。
忘了衣云吧!
回到苑风宫,在花树下伫立。
落花洒满身子,下意识低头拂去。
然而,树上不断飘下的花瓣,又沾满了衣衫。
衣云凄然,这落不尽,拂不尽的落花,宛如她心中那驱不尽的忧伤。
下了眉头,又上心头,让衣云痛苦不堪。
“云儿!你没事吧?”龙非不知何时已经回来了,静默地伫立在门口,深邃的眸子关心地望着她。
“大哥,你回来了。”衣云拂了拂沾在身上的落花,迅速收拾好自己的心情。
“云儿,你真是善良,为何要帮月下香呢?你不恨她吗?她夺走属于你的一切。”
恨么?衣云悠然叹气,也许恨过,但现在她对她只有同情。
“她也有她的悲哀和无奈,我只希望有一日,她能明白自己的作为是错误的。”
“事情没有败露吧?”衣云很担心地问。
“没有,大哥办事很谨慎的。不过,”龙非凝视着衣云的双眸,“瞒得过所有人,却瞒不住他。”
衣云心头剧震,龙非说的是龙莫。
他知道了吗?衣云用探询的目光望向龙非。
“他肯定是怀疑了,若不是被母后关了起来,他一定会寻你的。”龙非轻叹一口气,悠悠地说道。
“被关?你是说皇后把他关了起来?”衣云不信,事情怎么会这样?
龙非低头望着衣云,脸上的笑容不再,只有担心,“因为你的曲子替月下香赢得了母后的欢心,所以母后在宴会上逼着莫答应婚事。可是莫依然拒绝了,母后震怒,便将莫关了起来,直到,莫同意了他们的婚事。如果,莫没有被母后禁闭,我想他早已找了过来。”
衣云垂首默默听着,她不知自己的思绪在何处,她觉得自己已经停止了思想。
“云儿,大哥说的话,你都听见了么?”龙非担心地问道。
衣云抬首,意外地唇边绽开一抹绝美的笑容。
“大哥,有酒么?衣云想喝酒!”
衣云没喝过酒,衣云从来也没想到自己也有买醉的一天,衣云也从不认为酒可以消除人的烦恼。
但,此刻,她只想喝酒。
她的心中好难受,她要麻醉自己,这样,她便什么都不想要了,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但愿酒醉后醒来,她还是月府里的小丫鬟,从不认识什么龙莫,那样多好。
夜,悄无声息的降临了,一弯新月如美人的娥眉,悄然挂在天边。
小院里,衣云独坐花丛。
在喝酒,一杯接一杯。
直到手被龙非按住。
“云儿,你醉了。”
“不!大哥我没醉,若是醉了,我就不会痛苦了,可你看,我还是难过,我真的没醉,让我喝吧。”衣云可怜兮兮地说道。
“大哥,我想弹琴,想唱歌。你有琴吗?”好似有了微薄的醉意,衣云的脸上浮起一层朦胧的睡态,仿若是一朵半开的花,慵懒的伸展着欲开的花瓣。
望着衣云,龙非低敛的黑眸失神片刻,他蓦然想到了母后园子里那株白牡丹,她和它一样的素艳绝丽。只有她,才配得上那株白牡丹。
清幽淡雅的歌声,伴着铮铮的古琴声,飘扬在满带花香的小院,幽幽的沁入心脾。
这样的衣云是龙非不熟悉的。
月光下,微风徐徐吹动。
坐在古琴前,衣云开始演奏。
她要弹,她要唱,她不要再沉默。
伴着铮铮的古琴声,衣云清幽淡雅的歌声飘扬在满是花香的小院,幽幽的沁入心脾。
绿杨芳草长亭短,年少抛人容易去。
楼头残梦五更钟,花底离愁三月雨。
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
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
仰望天上那弯新月,有泪滑落。
“云儿,不要再悲伤了!”
“大哥,衣云不能毁了他,衣云不要毁了他。”衣云扑到龙非的怀里,凄然而泣。
“有一个办法。”
衣云抬首,似醉还醒的明眸凝视着他的双眼。
“就是让莫死心!你可以考虑嫁人。”龙非眸子里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嫁人?”衣云没想过,“大哥,你说谁会要我呢?就是嫁,嫁谁呀。”
“你眼前就有一个呀!”龙非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说道,“你可以考虑嫁给大哥。”
“大哥不要开玩笑了。”衣云凄然笑着。
“大哥是说真的。”夜色下,龙非的眸子认真而专注。
“不!”衣云坚决地说道,“衣云不能嫁你的,衣云不能毁了他,同样也不能毁了大哥。”
大哥虽然是个病人,但大哥也需要爱。
而她的心再也无爱,既然给不起大哥想要的,就不能这样做。
“大哥什么也没有,你能毁掉大哥什么呢?”衣云没有注意到,龙非的眸子闪过一丝复杂而凌厉的光芒。
“我要睡了。”衣云有些踉跄地走回小屋。
醉眼朦胧,茫然无视龙非的目光。
睡了,无梦。
醒来时,仍是黑沉沉的夜。
头有些痛,口渴难耐。
衣云下床倒了杯水,伫立在窗前,望着黑沉沉的夜空。
衣云自问,大哥哥儿,我做的对吗?为什么我的心好痛。你的心呢?
凉凉的夜风送来一声痛苦的尖叫,昏昏沉沉的衣云顿时有些清醒了。
龙非大哥,难道是发病了吗?
衣云直奔龙非的寝宫。门没锁,寝宫里空无一人。
床上空荡荡的,就连伺候的小太监也不在。
怎么回事?龙非大哥他夜里出去了么?难道是去繁花园了?
衣云回身欲走。
那声音却又响了起来,这次声音很大,似乎是极痛苦。而且声音是从龙非的床榻下面发出的。
衣云惊慌地走到龙非的床榻边,掀开床上的被褥,借着窗子里泻入的微蒙月光,衣云发现床上有一个隔板,上面有一个小小的按钮。
衣云的心开始紧张的跳动起来,龙非他的确是有一些秘密。
可是自己没有权利去窥探。
衣云犹豫着要不要下去。
蓦然那隔板响了一下,一个小太监从里面钻了上来。
衣云慌忙躲在床幔后。
接着是浑身湿淋淋的龙非被小太监拉了上来,然后又钻出来一个小太监。
两个人把龙非轻轻的放在床上,谁也没有说话。
衣云凝立在纱幔后,心嗵嗵狂跳。
此刻寝宫里一片阴沉暗淡,有寒意慢慢地在室内滋生,逐渐弥漫开来,渐渐侵入肌肤。
龙非悄无声息地躺在床上,双眸紧闭,不知是病了,还是睡了?
从他的手指缓缓流淌下来的水滴,掉在地上,慢慢凝成了冰珠。
一股凉意慢慢爬入衣云的心头,良久,她按耐不住,小心翼翼地说道:“大哥,你怎么了?”
听到她的声音,龙非缓缓睁开双眸,望着衣云。
那一瞬间,这个苍白男子温和的眸光闪过无数复杂的情绪:有惊异,有绝望,有怜惜———最终,这一切归于平静。
第五十四章 龙非之复杂
窗外的月色逐渐暗淡下来,龙非苍白的面容渐渐被阴影笼罩。
衣云摸索着找到烛火,点亮。
微弱的烛光,闪闪烁烁。
龙非缓缓地从床榻上坐起来,那苍白而冰冷的唇扯开一抹莫测高深的笑:“云儿,怎么不睡了,酒醒了么?”
不知为何,龙非大哥的笑并未消除衣云心中的寒意,反而,让她心中的冷意更胜。
衣云不自禁的抱紧双肩,顿了顿足,想以此来驱走寒意。
此刻的龙非是那个把她从繁花园里救出的大哥么?是那个始终安慰她爱护她的大哥么?是他,可为何她觉得他那那样的陌生?
“云儿,很冷吗?”龙非叹息一声,手轻柔地抚了抚床上的绣花锦被,“来,云儿,坐到床上来,到大哥这边来。”
龙非大哥轻柔的嗓音里还是充满了浓烈的关怀和宠爱。
但,衣云却挪不动脚步。
太诡异了,从龙非大哥身上滴落的水珠慢慢的结成了冰珠。散落一床,宛若离了线的珍珠,在明灭的烛火下闪烁着冷幽的光。
龙非就像是一个冰源,向外散发着寒气,离他近了,似乎都会被冻成冰人。
“大哥,云儿头还晕呢,云儿回去睡了。”衣云压住心中的怯意,转身就走。她不要在这里呆下去,她宁愿相信这不过是一场梦。
身子终于走到了门边,马上就可以出去了。
然而,背后有一阵风掠过,腰上蓦然一凉,一个冰冷的臂弯抱住了她。
耳畔,传来龙非温和的声音,“云儿,怎么了,陪陪大哥吧,干嘛要逃呢。”
龙非,他不是一个病人吗?身法竟如此的快。难道,他也是有武功的?龙非大哥,难道,他根本没病,他一直在骗人?
“来,陪陪大哥!”无视衣云惊异的眸光,龙非牵着衣云的纤手,缓缓地走到床边,坐下。
“大哥,你究竟是怎么回事?”也许是该弄清楚了,衣云终于忍不住抬眸问道。
“你也看到了,大哥是在修习一门旷世神功,”龙非淡然一笑,语淡风轻地说着,“不过,却是一门极阴寒的邪功,每日需要浸在冰水中修习。大哥已经练了十年了,眼看就要大功告成了。”
“邪功?”衣云一震,有些不信,“大哥,你——你其实根本没病?”
“没病,但身体却的确不适,”龙非忽然咳嗽了两声,“在神功没练成之前,我日日都要忍受寒意侵蚀的痛苦。而且,若是最终没有练成神功,大哥就会被反噬的寒意浸入,伤及五脏六腑。”
“既是如此,大哥你为何还要修习这门武功呢?”衣云不懂,贵为皇子,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他又何必如此呢?
“为何?”龙非黯然一笑,“自然是为了超过我那可爱的皇弟,你知道吗?从小,他就文韬武略,无一不能,我只能活在他的阴影下。父皇和母后的眼中也只有他,我才是大皇子,我才应该是南龙国未来的皇上,可是,为何,父皇到如今还不立嗣,他是在等,等着有一个合适的机会,立莫为储君。可是,我怎么能接受这样的命运呢?”
龙非阖上了眼帘,掩住眸中的激动。
龙莫!
他唯一的弟弟,他的眸中常常闪耀着智慧的光芒,武艺更是高深莫测。而他的心境,也是那样的平和宁静。他俨然有作为皇上的气度和魄力。
他十二岁追随父皇平定边疆,便威名大震,小小年纪便智谋与勇气俱在,深得众臣的赞赏与爱戴。
他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他知道,他此生是永远也超越不了他了。
直到,开始练习这门阴寒的冷凝神功,他才知道自己终于有了希望。
衣云不可置信地望着龙非,她不信那个永远如和风般微笑的大哥会有这么深的心机。
可,这一切怪谁呢?
怪皇上皇后的偏爱吗?怪龙莫的优秀吗?
也许都不是,怪就怪龙非大哥生在皇家。
“那么,你救我回来,也是有目的了?”衣云冷冷地说道。
“是,救你,是为了打击莫。因为我知道,他深爱着你,深爱着你这个小丫鬟。当你第一次身着男装出现在繁花园,出现在我的面前,我就知道。虽然那个时候,莫还是对你冷嘲热讽。我这个弟弟,什么都优秀,对于自己的感情,却是很糊涂。那晚,我派了人刺杀,想趁着莫救我之时,杀了他。谁知道,你会为了他,挡住了那一剑。”
“你是说,那次的刺杀,是你派的人?”衣云震惊,怎么也想不到,这个让龙莫豁出命来救的龙非,竟然在算计着他的弟弟。
她不敢相信,她一直尊敬的大哥竟是这样的人,衣云的目光冷了下来,她很失望,“如何打击?杀了我吗?”
“是的,杀了你。”龙非的眸中闪过一丝寒意,“只有杀了你,莫才会乱了阵脚,只有杀了你,我才会有机可乘。”龙非慢慢说着,冰凉的手缓慢地抚上了衣云的脖颈。
慎人的冷意渐渐侵入肌肤,透彻心扉。
衣云不禁轻轻叹了一口气,此刻她的心中没有怕,没有恨,没有鄙视,只有深深的悲凉。
龙非望着这个女子,这个让龙莫宁愿放弃将军家的小姐,这个让龙莫宁愿顶撞母后的女子。
为何,她的眸中竟没有一丝的害怕或者恨意。
“你不怕吗?”他黝黑的冷眸逐渐贴近她如玉般的面庞。
“怕!谁又不怕死呢?可我怕了,你就会放过我么?”衣云清澈无波的眸子在暗夜里闪烁,是那样清澈,不含一丝杂质。
龙非的手慢慢地松开。
她是那样的美好。
命运对她是那样的刻薄。
她虽坠落青楼,却出污泥而不染,她被迫进宫,可依然没有一丝怨念。月下香利用她,她却依然不计前嫌,默默的帮助她。
她,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女子。
多看她一眼,就发现她越发的明净绝丽。
命运对她越是坎坷,她越发的随遇而安,越发的坚忍美丽。
龙非轻叹一口气。
“我改变主意了。我要你做我的妃。我要在龙莫娶妃的那一天,也娶你为妃。不知道那个时候,龙莫知道自己深爱的女子做了我这个病秧子的妃,而且还是侧妃,他所受的打击是不是比你死了还要沉重。”龙非淡然地说着,掩饰着心中那莫名的悸动。
床板蓦然被掀开,在衣云还没反应过来的瞬间,她被抛落在冰冷的暗室内。
扑通——
衣云没有跌在地上,而是落在水中,冰冷的水瞬间淹没了她的头。
黑暗中,衣云费力的游动,半晌,终于摸到了池边。
爬上岸,坐在冰冷的地上,冷的发抖。
她可以感觉到这间暗室里,到处都是冰。龙非原来竟是在这里修习武功。
龙非,她最信赖的大哥,竟然是这样的人。
冷意弥漫,就在衣云觉得自己冷的受不了时,上面那扇门忽然开了,有灯光泻下。
“放我上去!”衣云喊道。
可是没有人应声,一个黑乎乎的东西落了下来,覆在了她的身上。
紧接着,那扇门又关上了。
衣云一摸,是一床锦被。
龙非总算没打算让她冻死,是因为她还有利用价值吧。
黑暗里,衣云自嘲的笑了。
龙非走到窗前,仰望着黑沉沉的苍穹。新月不在,只有满天的星星闪烁。
有风吹来,带着冰凉的气息。他迎着风微微笑了。
身上的衣在风的吹拂下,慢慢的干了。
他身上的寒意也逐渐地消退。他的手紧紧地握着,好似已经握住那无形的权利。
十年了,他忍受这种痛苦十年了。
每练一次这种阴寒的功夫,他就觉得自己的心冷了一次,他觉得自己早已经没有感情了。
他把恨意都放在龙莫的身上。他这个弟弟,谁让他这么优秀,谁让他处处超过自己了。他知道在人们的心中,龙莫早已是他们未来的王。可他不会让他们如愿的。
他要让他们看看,他龙非也不是个泥捏的纸糊的,他也是有勇有谋的,他也会做一个好皇上的。
他不会让自己的计划被破坏,他为此受了这么多年的苦。
可是衣云,这个信赖自己,尊敬自己的女子。
龙非方才发觉自己竟没有杀了她的勇气。
不过是一个美貌的女子。
一旦登了基,称了帝,这天上地下,便唯我独尊,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
不过是在利用她罢了。
是了,利用,当自己的目的达到时,再杀她也不迟。
第五十五章 婚礼
衣云坐在梳妆台前,那精致的铜镜里,映出了她优雅清丽的身影。
柔亮的黑发自然流畅的挽了一个落雁髻,露出了她雪白的皓颈,黑发上插着一支金镶玉的步摇,光华流动。蛾眉弯如新月,双眸清澈如水,红唇娇艳柔和。吹弹则破的双颊被胭脂水粉晕染出一片朦胧的轻红,在清丽中又透出一丝娇美妩媚的韵味来。
一件烟红色的华裳上,用暗红色的丝线绣着团团娇艳的香花,素净中彰显着华贵。
在旁边伺候的宫女们望着这个绝色的佳人,心中不禁感叹。
怪不得龙非大皇子要纳这个小宫女为侧妃,在这个宫里,恐怕就连皇上最得宠的樱妃也不及她的美貌。听说,大皇子为了娶这位宫女,在皇后的寝宫里跪了一日。最终还是皇后怜惜大皇子的身子才终于答应了。
只是令人不解的是,这位即将飞上枝头成为凤凰的宫女,不知为何却是冷若冰霜,不言不语。虽说大皇子自小有病,模样不及二皇子俊美潇洒,但也是百里挑一的俊男,何况他是大皇子,就是做不了皇上,那也是个王爷,一个宫女,不知祖上积了几辈子的德,才修来的这等好福气。可她,竟然冷冷淡淡的,难道是欢喜过了头?
这些宫女们哪里知道,此刻的依云早已出离了愤怒和悲哀的极限,所以神色反而淡淡的。
在黑暗的地室里,被无边的黑暗和无尽的寒冷折磨了几日后,忽然被龙非抱了上来。还没适应过来这柔和的阳光和这和煦的清风,就被点住了|岤道,不能动也不能言语,只能坐在这里,任凭几个小宫女在自己脸上涂涂抹抹,在头上梳来插去。
衣云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木偶,被人牵来牵去,而那控制她的丝线就在龙非的手中。
龙非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让皇后恩准了他娶自己的要求。
看来还真是不能小觑这个大皇子。
难道自己就这样嫁给龙非?做他的侧妃?一种无力酸涩的感觉沉重的压着她,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见过大皇子!”门口蓦然多了一个阴影,宫女们诚惶诚恐拜见。
“你们都下去吧。”龙非的嗓音依然如五月的清风一般柔和,清亮。
感觉到他伫立在门边,深深的注视着她,衣云回首,看到了一身吉服的龙非。
大红的吉服如火一般,映得他苍白的面容也略显红晕。人虽仍看上去依然孱弱,但却再也激不起衣云的怜悯之心。在衣云的心中,他甚至比君凌天还要可怕。他的深藏不露,他的伪装出来的温和的笑,他的莫测高深,都让衣云胆寒。
龙非震撼地望着衣云。
第一次见她是在繁花园,她着男装,清丽之中不乏潇洒。
第二次见她也是在繁花园,她身着青楼女子的华裳,虽美艳,但脸色蜡黄,妆容浓艳。
第三次见她便是那次她和叶庭兰打赌时,倾泻的乌发遮住了她的容颜,只余一双精灵般的双眸。
后来见她就是身着小太监的服饰,美丽而清雅。
龙非这是第一次看到衣云身着正统的女子华裳,她的美,竟超出了他的想象,竟是让他不可思议。
龙非的情绪莫名的激动,唇边不自禁的勾起了一抹笑意,他的手不自禁的抚上衣云的脸颊,轻轻地触摸。
衣云如遭雷击,淡淡的眸光瞬间转寒,清澈如水的双眸掀起了狂澜。
但,却不能言语,因为|岤道被点。
龙非彭湃激动的情绪在见到衣云充满寒意的眼波时,蓦得僵滞了。
“云儿,怎么,还在生大哥的气,大哥几乎忘了,我们还没成亲呢,也罢,反正,今日我们就要成亲了,大哥不在乎多等一会儿。”说完,仍是柔和地笑着,笑容之璀璨让衣云胆寒。
边说边在衣云的肩上轻轻一拍,解开了衣云的|岤道。
“云儿,你知道么?今日不仅是大哥要纳妃,纳叶芷兰和你为妃,同时也是我最亲的皇弟莫纳妃的日子。大哥真得迫不及待想要看到当莫在成婚仪式上看到你时的表情。”龙非的声音轻柔的一如平静无波的湖水,但衣云仍能从他的话音里听出了一丝得意。
听到龙莫和月下香成亲的消息,衣云浑身一震,心蓦的收紧。
这不是自己要的结果么?为何,心还会痛。曾经以为能够承受的,不会在乎的。衣云垂下头,试图掩饰自己眸中复杂的情绪。
衣云的伤心龙非尽收眼底,“是不是很痛苦?大哥早就说了,你太善良,这样容易让人欺负的。做了大哥的妃子,大哥一定会疼爱你,不会让你受委屈的!”龙非的嗓音一如往日的宠溺。
但,这样宠爱疼溺的语气再也不能让衣云有哪怕一点的感动,只有无尽的反感。
“衣云想知道,你用的什么法子,竟让皇后同意让你娶一个无门无第的宫女?”
“很简单,我只是告诉母后莫悔婚的祸端就是你,所以她才迫不及待的把你许给了我,来断了莫的痴心妄想,免得因为你悔了她最得意的皇子。他知道他的莫不会和兄长争妃子的,呵呵。”龙非有些凄凉的笑着。
打击龙莫!用娶她来打击龙莫,龙非他确是很会算计,但衣云相信他的白衣大哥哥儿会挺住得,不会如龙非所想得那样,乱了手脚。
衣云坐在那里,痴了一般的想着。
龙非不断地和她说话,但衣云却沉默着,固执地沉默着。那沉默中包含着一种无奈的坚忍。
龙非几乎要抓狂了,这个女子乱了他的心。不过不要紧,成婚后自己有的是功夫对付她,他竟忽然对他们的婚后充满了期待。
也许会很有趣。
“大皇子,吉时就要到了,您应该赶到龙庆殿和二皇子会合,一起拜堂一起参见万岁了。”一个尖细的声音说到。
“知道了,这就去了。”龙非不耐烦地说道。
“可是,”那个太监迟疑地说道,“大皇子你应该先去接了兰妃,毕竟她才是正妃。”
因为顾及到龙非的身子,所以皇后恩准他可以不用亲自去叶府接叶芷兰,但,如今叶芷兰已到了甘岚殿,龙非总应该去接。
龙非沉吟一下,点住了衣云的|岤道,吩咐道,“多来几个宫女搀着云妃!”说完便匆匆而去,毕竟那个是他的正妃,丞相的千金。
衣云再次被点了|岤道,僵直地坐在那里,任烟红的盖头当头罩下。而两个宫女过来搀住她,缓缓地向外走去。她想反抗,可被点了|岤道,浑身竟是使不出一点力气。
这个时候,衣云期盼着有人来救她,她多想逃离皇宫,逃得远远的。她宁愿再次被君凌天掳走,也不要嫁给龙非,她不要亲眼看着龙莫和月下香成亲,她也不要龙莫看到自己成为龙非的妃子。她不要,可是她无能为力。
一阵阵的人声鼎沸,衣云知道自己来到了龙庆殿。
有鼓乐声,衣云凝立在那里,隔着烟红的盖头,听到人群里的窃窃私语。
“二皇子终于答应娶月小姐了,真是万民之幸。月小姐多好,京城第一美女兼才女。”
“这个谁?是大皇子的侧妃吧?不知道她使了什么法子,竟让大皇子在娶正妃的今日也同时迎娶她。”
“侧妃就是侧妃,竟然连大红的吉服也不让穿,烟红色,看着多让人伤感呀。”
切切私语,不断地传到衣云的耳中,衣云不知道今日都来了什么人,不知道说话的是宫女还是太监,或是来观礼的人。她竟不知道,宫里的人也这般大胆,竟对她评头论足。
“看呀,二皇子和月小姐来了,今日的二皇子多么的俊美!”
“大皇子和叶小姐也来了。”有人说着。
衣云觉得自己身边的人潮开始后退,有人站在了自己的身边,一身的吉服,是龙非吧。
“皇上皇后驾到!”太监尖细的声音大声地宣布着。
瞬间大殿里安静了下来。
众人齐齐跪倒,参见皇上,参见皇后。
第五十六章 局面失控
她知道若是自己真的哭了出来,也许她的大哥哥儿就会乱了心绪,慌了手脚。让那个可恶的龙非得逞。
整个大殿里喧闹的声浪缓缓地降了下来,慢慢地趋于无声。
人们都愣然地望着衣云,这个大皇子的侧妃。
她竟是那样的美貌绝伦,但也是那样的冷若冰霜。
就在这寂静之中,蓦然传来一个声音,很熟悉的声音。
“真没想到大皇子的侧妃还是个绝色!”
听到这个声音,衣云觉得自己就如同在冰天雪地里又跌入了冰冷的河水之中一般,冷的彻骨。
惊愣地发现,人群中,君凌天优雅站立,玉树临风。
一身紫衣,敛去了锋芒,没有了往日的狂妄自大和阴冷狠绝,看上去竟也是温文尔雅,气质高雅,潇洒不凡。
没戴面具,是了,没人见过他的真面目,何必用戴面具呢?谁会知道他便是君凌天呢。
这个恶魔真是无处不在,无所不能,这里是皇宫,竟然也混了进来,再看他的身边,是星芒国的王子雪洛恩。
衣云这才知道自己在繁花园嘱托龙非带给龙莫的消息,说君凌天和星芒国的王子过往甚密,怕是龙非也没有告诉龙莫。所以君凌天才会和雪洛恩一起出席这个婚礼。
君凌天的唇边一如既往地挂着一丝邪肆的笑意,只是眸中却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厉色。
就在这愣然之中,谁也没想到端坐在龙椅上的皇上,竟缓慢地走到了衣云的面前。
衣云第一次见到这个高高在上的皇上,和印象之中的皇上竟是很不同的。
四十多岁的样子,一身明黄|色龙袍着身,为他平添了几分威仪,发上戴着纯金的皇冠。他的眉眼神韵和龙莫有些像,不,应该是说龙莫和他想像。想必年轻时也是个风流潇洒的美男子吧。
身后紧紧跟着几个侍卫,还有一个老太监,竟是衣云在月府见过的柯贵。此刻他也是惊异地望着衣云。
“还不跪下!”有侍卫命令。
“不必了。”皇上说道,望着衣云的眸光闪过惊讶,闪过不信,闪过惊喜,各种纷繁复杂的情绪过后,竟转为痴狂。
“你,你是谁?”他竟是有些颤抖地说道。
看到皇上的神色,衣云知道这个万乘之尊恐怕是想到了自己的娘亲。
娘亲当年是被他赐了毒酒的,虽然假死逃脱了。但他总是曾经狠下心来要杀娘亲,这个时候一副痴狂的模样却是为了什么?后悔?恐怕早已晚了十几年了。
看到父皇的神色,龙非的眸中闪过一丝惊讶,在衣云肩上轻轻一拍,解了衣云的|岤道。
柔声对衣云说道,“父皇问话呢?”
“小女子颜衣云。”衣云冷声说道,他对这个曾经要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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