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成华筝 作者:肉书屋
“哦。”
我茫然地点了点头,一边扯过衣服往身上套,一边在脑子里拼命回忆着原着的剧情。
拖雷确实是会到中原来走一趟的。
按照原着的时间线来说,那本来应该是很久之后发生在南宋境内的事情,而且结果是有惊无险,所以我一直都没怎么放在心上。
但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世界已经越来越向着我所不熟悉的方向在发展了——遇到那位囧人版洪七公之后这种原本只是隐隐约约的感觉变得尤为强烈了起来。
所以,历史上原本是四十岁时才因为窝阔台而死的拖雷,会不会也有可能……
想到这个可能性,心一下子又提到了嗓子眼,我抓起革囊拔腿就往外跑。
欧阳克正站在门外,看见我不知道为什么怔了一怔,才道:“你怎么……”
我这会儿火急火燎的,实在没心思再听他说废话,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催道:“快走快走!”
他略一迟疑,便再没说话,只点了点头。
长夜已将尽,天色却仍只是微明。
伴着身下急促的马蹄声,道路两旁的树木以极快的速度向后倒退着,仍带着几许寒意的夜风自前方刮来,连脸颊都被刮得微微生疼。
身后的人似乎说了一句什么,耳畔风声“呼呼”地响得猛烈无比,我怎么也听不清楚,急躁之下回手直接给了他一肘击。
前方执着缰绳的手明显僵了一僵,随即某人的声音便紧贴着耳朵响了起来。
“我是说……方才雕儿已开始在空中不住盘旋,想必你四哥便是在那处了。以小红马的脚力郭兄与黄姑娘此时多半已赶到,情形便是再不利亦能拖上一拖。况且我早已查明,此镇附近并无高手……”
“悦来客栈呢?”我脱口而出。
“他们……”欧阳克顿了一顿,才继续道,“他们此行只为取我性命,你四哥此时尚与我无涉,决计不至于牵连到他头上……”
我非常火大地又给了他一肘子,他反倒轻笑了起来,一抖缰绳,座下白马长嘶一声,再度提速狂奔起来。
白雕盘旋的地方离客栈也不过数里之遥,欧阳克的这匹白马虽然不如小红马那样脚力天下无双,却也颇为神骏,所以只片刻之间便已驰到。
远远地就已经看到林间人影闪动,兵器交击之声和怒吼之声不时传来,我努力分辨着断断续续的人声,却怎么也听不出来有没有拖雷在内。
白马渐渐驰近,林中蓦地爆出一声大喊,“郭靖你带着四王子快走,我来挡住追兵!”,说的竟是蒙古话,声音听上去又极其耳熟,一定是成吉思汗帐下的某名重要将领。
情况怎么就紧急到要大将舍身断后的地步了,拖雷他到底怎么了?
我急得连眼泪都要下来了,根本想不到要说什么才好,只一个劲儿地揪着欧阳克的袖子往那个方向扯。
“好了好了,我明白了,你四哥可是在那边?”
我用力点着头。
“既是如此,马儿太慢,我带你过去罢……”
他伸手在我腰间一托,足尖在马镫上一点,然后便带着我自马背凌空而起……
林间繁茂的枝叶不时地从脸上身上擦过,我瞪大了眼睛努力从枝叶的缝隙中寻找着熟悉的身影,蓦地几个穿着蒙古袍的人影在眼前一晃而过……
我忍不住掐着某人的手大叫:“那里那里!”
“……好。”
少主大人带着我从空中滑翔而下的时候,郭大侠正一记“神龙摆尾”把某个偷袭的家伙打得大声惨叫着横飞了出去,紧皱着眉头跌坐在他身后的人可不正是拖雷。
“拖雷!”脚甫一沾地,我就朝着拖雷飞奔了过去,“你受伤了是不是?”
如果没有受伤,以拖雷的性格,是绝对不肯躲在郭大侠身后的。
果然……他右臂上方有一大块暗红色的血渍,以不知道从哪里撕下的袍摆紧紧缠了两道,那血渍的痕迹却仍在慢慢扩大……
“华筝,你怎么在这里?”拖雷扫了一眼四周,语速极快地又补充了一句,“这里危险,你快走!”
坦白说……看到拖雷他还活着,而且看起来四肢俱全神智也清醒,我一直悬在嗓子眼的心瞬间就放回胸膛里了。有郭大侠和黄姑娘两位至关重要的男女主角在现场,再加上勉强算是地头蛇的欧阳少主,接下来绝对不会再有什么危险。
最担忧的拖雷安危之事一旦放下,随之而升起的就是压不住的怒气——我千山万水地赶过来找他,他第一句话居然是叫我走。
我咬牙切齿地瞪着拖雷,他,他居然板着张脸推了我一把,“快走!”
走,走你的大头鬼!
本来还想轻手轻脚察看一下伤口有没有毒的,这下我气得直接一把把他臂上绕着的布条给扯了下来,就算是拖雷也忍不住痛哼了一声。
“华筝你……”
我顺手把扯下来的布条团成团往他嘴里一塞,磨着牙警告道:“拖雷,你再惹我生气试试看!”
然后……头都懒得抬地检查起了伤口。
这是……箭伤,从前在大漠上见得多了。
好在从血的颜色来看箭头上是应该没有喂毒的,我最后一点担忧也终于烟消云散了。
不过这样深几及骨的伤口,多半出自神箭手或是像郭大侠这种有武功的人之手……有武功的人?我心头忽然一凛,那会是什么人?
是“黄河四鬼”……虽然我叫不出名字,但绝对是他们其中的一个没错!
那四个家伙本身倒只是不入流的小角色,以郭大侠现在的本事一个人打他们四个都没问题。但据金老爷子亲笔批注,他们师父“鬼门低俗作品请删除”沙通天武功和欧阳少主不相上下。
何况沙通天此人似乎深谙群殴之道,每次出场口角动手乃至打架时身边永远带着“强悍好友+火爆师弟”的二人组呐喊助威兼撑腰,于是经常打着打着就从单挑变成了群殴——这一点上他倒是和江南七怪“英雄所见略同”啊……
要光是武林恩怨之类的也还容易糊弄过去,只是“黄河四鬼“带着金兵追杀拖雷这件事怎么看都不是那么简单的。
如果此事出自完颜洪烈的授意,那么最糟的情况就是赵王府所聘的高手倾巢而出……
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正想回头跟欧阳少主商量,脑后风声忽起。
有人在我肩上用力一扳,那力道极大,带得我不由自主地往后跌去。几乎在同一时刻,拖雷双目圆睁,一脸急怒地挥刀朝我身后斩了下去……电光石火之间,脑子里有什么念头一闪而过,骇得我大叫了起来:
“拖雷,住手!”
话音未落,就在我眼皮子上方,“锵”地一声已然是兵器相击,火星四溅……
88章兄妹情深
囧囧有神地目送着另一只“黄河四鬼”消失在地平线之下……
这家伙刚才居然玩阴的从背后偷袭!
拖雷的刀虽然被他挥鞭格开了,但欧阳少主那一掌可是结结实实地直接印在了他胸口,然后他就如同断线风筝一般地飞走了,还一路撒着狗血……不不不,我没有骂他是狗的意思,我只是想说他一路都在呕着血,而且还是黑色的,可见少主大人下手的时候肯定加了些料进去。
某人在制毒方面绝对是家学渊源,一旦折腾起来足够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总觉得……如果早知道种结果,黄河某鬼肯定宁愿被拖雷一刀砍死算了……
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拖雷已经以刀拄地站了起来,正和欧阳少主隔着八丈远地在寒暄……呃,应该是寒暄没错吧?
看起来很寻常的场景,不知道为什么却总觉得有点奇怪……我挠了挠头,正在琢磨到底哪里奇怪,然后在听清楚拖雷第一句话的时候就差点喷了出来。
拖雷他说的是“多谢欧阳公鸡”……
拖雷的汉话是当年被铁木真扔去听朱聪上课时顺带学的,基本沟通日常交流都没什么问题,就是有些字词的发音上还有点生硬。而且……大概因为毕竟不是母语的关系,有时候在遣词用词上也是很有点问题。
比如这会儿……他一口一个“欧阳公鸡”地叫得诚挚无比,搭配着少主大人脸上明显有些僵硬还在努力维持着的微笑,这种场景真是有着天雷阵阵的喜感啊……
我一时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先爬去边上狂笑一通再回来。
说真的,要是谁这么欢乐地冲着我叫“华母鸡”,早就跟他翻脸掀桌没商量了,可见欧阳少主的涵养气度果然非常人所能及。
不过……我看了看欧阳少主的脸色,决定还是不要放任拖雷去挑战他的涵养上限比较好……
“那个,拖雷!这次……还有谁跟你一起来中原的?”
本来只是想随便扯个话题打打圆场而已,拖雷的回答却有些古怪。
“博尔忽师父和哲别师父都随我来了,还有……”
他犹豫了一下,后面的话就再没说下去。
博尔忽是成吉思汗帐下四杰之一,足智多谋,英勇善战,拖雷自幼便是跟着他学领兵打仗之道的,师徒感情素来亲厚;哲别则是大漠出名的神射手,又负责教导拖雷骑射之术……成吉思汗会派这两位将领随拖雷南下,倒是一点也不奇怪。
只是……他吞回去的那半句话是什么?难道还有什么别的要紧的人跟着来?能比“四杰”更重要的人着实不多,扳着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
“我去林外看看情形如何……”欧阳少主停了停,才续道:“此处已清理干净,再无别人,你只管放心和你四哥叙旧便是了。”
“等一下……”我一把拉住他袖子,一时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刚才那是黄河四鬼。”
“我知道。”他点点头,唇角微微上扬,“他们是‘鬼门龙王’沙通天的弟子,我倒也曾见过几次。”
“那沙通天……”
我犹豫着接下来的话该怎么措辞才好,总不能很扫人家面子地就么直截了当说他打不过那三人组吧?欧阳少主却像是看出我的心思一样,轻笑了起来。
“……莫担心,不妨事的。”
这种话说了跟没说有什么区别?!我扯着他的袖子不肯放。
“平日与他较量起来,胜负大约只在五五之数。不过,若是此时遇上,沙通天那样的便是再来几个也无妨……”欧阳少主微微一笑,“……若是连这点本事也没有,又怎配做‘西毒’传人。”
他的意思是指用毒?
这个倒真是他的强项来着,不过我记得貌似他那堆毒药毒粉也是有缺陷的,比如风向和及远问题……
我手忙脚乱地低头翻着革囊。
“这个‘暴雨梨花针’你知道用法的吧,这是二师父淬了毒的那盒。如果看到彭连虎,千万不要跟他对掌,那家伙很阴险,手上套了毒针环,就算你不怕那个毒,扎上也麻烦……算了,你还是把这个珠子带上吧,能避百毒的。还有这个药……”
……
……
……
正翻得起劲,不小心一抬头,就看到了欧阳少主两只手都被我塞满了东西的囧样,瞬间我也囧了……想了一想,索性摘下革囊,一道塞给了他。
“总之,你自己小心。”我忍不住又鸡婆无比地啰嗦了一句,“不要硬扛,要是打不过就逃好了……”
“哼!”拖雷在后面忽地重重闷哼一声,“打不过就逃,那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
“要你管!”我转身就是一记飞踹。
拖雷没敢躲,老老实实站在原地让我踹了个正着。我最恨这种理论,打不过不逃,非要留在原地被打死不成?什么男子汉大丈夫,什么狗屁逻辑!
死了就什么都没了……能活着当然要努力地活下去才对啊……
……
……
……
头忽地被人轻揉了揉,紧接着就有什么被塞进了手里,那种熟悉的触感……低头一看,果然是我的革囊。我怔了一怔,还没来得及说话,欧阳少主已经先开口了。
“你身边若是没这些东西,我也不用去了……”他轻叹了一声,顿了一顿,又道:“不过此物于我倒是有些用处,先同你借来一用,可好?”
他手中拈着的是益西嘉措给我的那颗珠子……我点了点头。
欧阳少主将珠子收入怀中,向拖雷拱了拱手,转身欲走,却又停了下来。
“……怎么了?”
他挑了挑眉,忽地俯下身子,在我耳边低声道:“便是真打不过……我也定会回来带着你逃的……”
=_=!!!这家伙绝对是“不暧昧会死星人”……
欧阳少主施施然地飞走了,一直不语的拖雷却突然在后面叫了我一声。
“华筝……”却又立时住了口,语声中竟带着几分犹疑,倒像是有些话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的样子。
我怔了一怔,回头看他脸色竟也是罕见地凝重。
“拖雷,怎么了?”
他皱眉想了半晌,才直视着我,一字一句地问道:“刚才那位欧阳公子……是什么人?”
orz……本来还以为他要跟我说什么要紧的事情,害得我连大气都不敢出,结果居然是这种无聊问题。
还有,他明明发音就没问题,难不成刚才那“欧阳公鸡”是他故意叫错的?
喂!你今年是二十岁不是两岁,玩这种把戏实在很无聊呐!
我满头黑线地看着拖雷……
“华筝,你记住,我们是蒙古人!”拖雷忽地两手抓住我的肩膀,用力地摇了摇。
干,干吗突然跟我强调这个?!
“我们蒙古人不像他们汉人有那么多臭规矩……”他的眼神在我身上打了个转,很快便转开了,底气有些不足地续道:“就算是……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你不用放在心上!”
这些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拖雷还兀自地在一边喋喋不休地唠叨着诸如“你身为大汗之女”“提亲人众”之类八竿子打不着边际的废话……听得我越来越糊涂,于是很没耐性地又给了他一脚,“说重点!”
他以一种“此事实在难以启齿”的表情看着我……看着我……看着我……
……
……
……
我顺着他的目光往下移……看自己……看自己……看自己……
……
……
……
噫?这条腰带好眼熟……白底金纹,两头还结着极为精致的穗子……好像经常在谁身上看见来着……
想起出处的那一瞬间,我只觉得像是被千百道天雷直接劈中一样,整个人都斯巴达了!
为,为毛欧阳少主的腰带会系在我身上啊?!
而且更令人发指的是,我居然就这么在郭大侠、黄姑娘、拖雷、黄河四鬼以及各路npc面前招摇过市了好半天……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种类似没换睡衣就搭公车去上班的丢脸行为……到底是怎么会出现在我身上的啊?
我拽着那穗子,手抖得有如风中之落叶,纠结在方案一和方案二之间。方案一是立刻扯下来毁尸灭迹,方案二是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这个时候拖雷说了一句话,让我立刻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他那句话的原版实在很黄很暴力,经和谐之后的版本大概是这样的——“那【哔】要是强迫你【哔】【哔】【哔】的,我就回去带兵把他【哔】【哔】【哔】了!”
虽然目前还没搞清楚“腰带事件”的来龙去脉,但至少能肯定欧阳少主没对我做出什么要被人碎尸万段的事情,自己的身体状况自己最清楚,更何况左手上那倒霉催的“守宫砂”分明还健在,所以……我只好睁着眼睛说瞎话了。
“根本什么事情都没有……这,这条腰带是我的啦!”
拖雷相当怀疑地看着我。
我硬着头皮往下掰,“那个,我们在同一家铺子买的,看起来难免有点像……”
拖雷继续怀疑地看着我……
我实在编不下去了,于是恼羞成怒地掀桌了!
……
片刻之后,拖雷鼻青脸肿地表示他其实什么都没发现,什么都没看见……我满意地拍了拍手……
其时天色已破晓,初晴的日光掩在薄薄的云层后,仿佛随时会喷涌而出一般。
“华筝,你比在草原时……开心多了……”
拖雷望着天空的神情有些怅然,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所以只好什么也不说。
沉默了片刻,他忽地道:“这次出来,你根本就没打算回去吧?”说着看了我一眼,倒笑了起来,“那么吃惊做什么,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在想什么,我怎么会不知道……”
“拖雷,我……”
他摆了摆手,止住了我后面的话。
“父汗那里有我在,不用担心,想怎样都由得你,只是……”他顿了顿,才道:“……十年也好,二十年也好,你什么时候想回来了,只要我还活着,就一定在草原上等你。”
89 真相是什么
“这次,三哥也来了。”
拖雷的口气轻描淡写得如同在话家常,我却被震得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三哥……指的是窝阔台,他在成吉思汗诸子中排行第三,长托雷七岁。
在有资格承继成吉思汗汗位的四位嫡子中,长子术赤骁勇善战,次子察合台精明强干,幼子拖雷最得成吉思汗宠爱……窝阔台却绝对是最擅智谋机变的一个,更可怕的是这样一个人平日里却是以仁慈宽厚而为人所称道的。
就我所知道的历史,窝阔台是下任大汗,也是二十年后拖雷之死的主因——虽然我因此一直很提防他,但这档子事指只可能发生在成吉思汗死后争位之时,现在怎么都太早了一些。
我真正在意的是……不管是还是历史上,可都从来没记载过有窝阔台入中原这么一回事。
拖雷本来就是以蒙古话在跟我交谈,其时蒙古刚刚崛起,还被大部分人视为蛮子,在草原之外能听懂蒙古话的人是少之又少,他却仍然谨慎地把声音压得低如耳语。
“此次南来,三哥扮作了小兵混在我的随从中,外人都不知情……”
我不由得怔了一怔。
成吉思汗此时年富力强,窝阔台胆子还没大到敢擅自做出这种行为的地步,所以说这只可能是出自成吉思汗的授意……成吉思汗到底想做什么?
某个念头忽然在脑子里一闪而过,我一把抓住拖雷的手。
“他人现在在哪里?”
“此时……”拖雷抬头看了看天色,“……多半应该已经过了长江,到了宋人那边吧。”
……
……
我本来还在疑惑,成吉思汗这个时候应该还没跟完颜洪烈撕破脸,为什么拖雷居然会被赵王府的人带兵追杀,这下子……全明白了!
从蒙古去大宋,如果不走海路,便只能从金国的地盘上过,明面上让拖雷跟完颜洪烈周旋,暗地里让窝阔台渡江去宋商议结盟攻金——在这个时候还大张旗鼓带人南下的蒙古将领不会再有第二个人了,可见在赵王府李完颜洪烈和我所提到的“蒙古密使”应该就是指拖雷。
盘算的倒是挺好,只是不知道怎么窝阔台那边的事迹败露了,所以拖雷这边顿时岌岌可危。要不是凑巧我们在附近,要不是雕儿发现了小红马的踪迹前来示警……今夜之后,成吉思汗多半就只剩三位继承人了。
拖雷默然不语,半晌才道:“三哥多半是无心之失……”
喵了个咪的,他要是无心的,我,我就当众把自己的鞋子吃下去!
窝阔台你这个混账加三级的东西,我【哗—】你全家个【哗—】【哗—】【哗—】!
……
……
……
“华筝,三哥和我们是一母所生,你骂他全家……这不是……”
拖雷苦笑着提醒我,我火气更大了,“我管他去死!”
王八蛋才跟他是一家呢!
血缘这种东西,对我本来就是一点意义也没有的……
努力学习生活技能,努力学习防身技能,努力a钱。然后选个适当的时机从草原消失,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隐居。
——就算将来蒙古铁骑横扫中原大地,至少我还能在那之前出海找个小岛过安稳日子。
计划中原本没有任何其他人存在的未来,原本不打算牵扯任何其他人进来的未来,却似乎在不知不觉的时候开始改变了……
是四岁时我们在野外被狼群困住,拖雷跑得连气都快喘不过来了,却还是紧紧拖着我的手不肯放……还是三岁时被铁木真叔伯之子欺辱,拖雷以身体护着我,自己却被打得鼻青脸肿的时候呢?
又或者是更早的时候,当我还被裹在襁褓中的时候就开始每天不厌其烦跑来跟我说话跟我献宝……以“哥哥”自居的那个小小身影……
……
……
血缘这种东西我可以随时弃如敝履,但是……眼睁睁地看着这个世界上唯一毫无目的对我好的人去死……自己在外面逍遥……这种事,这种事……
“拖雷,我跟你回草原去。
和成吉思汗定下的三年之约,从一开始我就没打算要遵守,成吉思汗他也一样。拖雷这次来中原,成吉思汗不可能不让他来找我的。而成吉思汗要找我无非两件事,其中一件就是我的婚事。
“是嫁给弘吉剌特部的安陈,还是赤乞烈思部的孛图……对你比较有用?”我再脑子里飞快地过着新近归附成吉思汗的部族名单,“赤乞烈思部族人善治事,你征战时可以做后勤,但弘吉剌特部的勇士更善战……”
“华筝……”
“对了。兀孙的独子现在应该还没娶正室吧?兀孙现在掌着萨满教,成吉思汗也要让他三分,我嫁过去的话……”
“华筝你给我闭嘴!”拖雷一拳捶在我身边的树干上,“我还没到要拿自家妹子去换部属的地步!”
眼泪一下子就很不争气地涌出来了。
拖雷叹了口气,走过来搂住我,在背上笨拙地轻轻拍抚着……就像小时候他试图哄我睡觉时一样……鼻子蓦地酸了起来……
“父汗给我的命令是保护三哥顺利南下,我已做到,此次回去便能统八千户领民,和二哥平起平坐,你说的那些人他们自然就会靠过来。就算一时不肯……”拖雷冷哼一声,“……我也自然有我的办法。”
我忍不住开口埋怨他,“那你还被追杀成这样!”害我急得要死。
“我一时疏忽,没想到三哥他居然也……不过……”拖雷顿了一顿,才继续说道:“……再没下次了。”
事情哪里可能像他说的这么简单,更何况联姻向来都是最好最快最方便的结盟方式,只是……我也不是不明白拖雷这样说的目的……
“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不用你操心,要汗位我自己会去争,要人心我自己会我笼络——你也知道父汗的精兵有一半都在我的麾下。”拖雷忽的拍了拍我的头,“你只管好好地过,要是缺了牛羊马匹、财帛妇女,给我捎个信来……”
=_=这是拿我当马贩子还是人贩子啊?
习惯性地伸手掐着拖雷腰间的软肉拧了一圈,他很夸张地痛叫了起来……
我正想再接再厉继续再掐两把,不远处的树丛里突然跳出来两个人,口中哇哇大叫着什么,朝我们直奔而来。
我被他们吓了一大跳,一抖手差就按下“暴雨梨花针”的机括了,要不是拖雷眼疾手快拉了我一把,这两位大叔多半就惨了——虽然针上淬的只是麻药不至于伤命,但被扎成刺猬应该还是挺难受的吧……呃,没错,来的正是随拖雷一起南下的博尔忽和哲别那两位……
“四王爷,金兵已被靖儿杀散了,我们快走……”哲别话说到一半,蓦地瞪大了眼睛看着我,喉头“咯咯”了数声,才像见了鬼似的挤出了一声:“华……公,公主!”
成吉思汗帐下这几位重要将领几乎可以说是从小看着我们长大的,向来也都是直呼名字的,拖雷在军中领兵大概要讲究一下也就算了,为毛对我也用起了这种让人浑身直起鸡皮疙瘩的称呼?
——不过,跟博尔忽随后的举动比起来,这倒又不算什么了。
那位……以智勇闻名大漠,曾经只身闯入千军万马中救出铁木真,被称为“比眼珠子还珍贵”的大将,与同属“四杰”的博尔术共掌成吉思汗右翼大军的一代名将博尔忽……居然向我恭恭敬敬地躬身行了一礼……
“见过公主!”
……
……
……
夭寿啊,么搞下去我一定会遭天谴的……真的!
我内牛满面地看着拖雷,他苦笑了一下,转向博尔忽。
“博尔忽师父,请别这样,我早说过华筝定然不喜欢这样。”
博尔忽直起身,面上犹带着几分迟疑之色,“但是大汗之令不可违……”
拖雷决然答道:“父汗那里有我。”
……
成吉思汗他又搞了毛事?我一把把拖雷拽到了边上逼问了起来。
原来是那位掌管萨满教的兀孙在某次装神弄鬼跳完大神——当然,拖雷转述的原话是“受领神谕”——之后,便宣称成吉思汗是神赐给蒙古人的使者,将带领着蒙古人走向光明的未来,所以众人不但要对他本人表示无限崇敬,就连对流着他的血的“黄金家族”也要一视同仁。
于是成吉思汗就从善如流地遵照神谕(=_=!!!)发了号令通行全国。
于是就连博尔忽种战功赫赫的名将也要向我这种混吃等死不事生产毫无贡献的废柴躬身行礼。
……
……
……
历史上的成吉思汗如果在创业之初就开始做这种二百五的事情,一定会被史书记载下来的,但是我完全没有关于这件事的记忆。
……
总觉得……不只是故事,似乎就连历史都开始有了不一样的转变啊……
作者有话要说:
唔……传说中华筝的原型,那位火真别姬公主,嫁的就是亦乞烈思部的孛图…
90惜别
郭大侠一脸羞涩地拖着黄姑娘的手跟拖雷做介绍,三人此刻看起来正相谈甚欢。
不管将来事态会怎样发展,至少在这个时间段里跟黄姑娘打好关系不会有坏处,拖雷应该是已经读懂了我的暗示。
博尔忽的背上也中了一刀,且幸伤口不深,我一边给他处理伤口,一边忍不住胡思乱想着。
“黄河四鬼”所率的追兵确实如哲别所说已经被郭大侠和黄姑娘赶散,只是不知道还有没有援兵在后面,而且……欧阳少主到现在还没现身,不知道会不会是遇到了什么事?
虽然知道他就算遇到事情我大概也是帮不上什么忙的,但没看到人平安回来之前心里总难免有点忐忑不安……全球华人的自由讨论天地% s¥ / v; u5 b7 d¥ d
呃……我这种过度担心的强迫症大概已经没药医了吧……
博尔忽背上的刀伤虽然浅却极为狭长,想要把伤口清理干净就势必得把衣物撕开或割开,我估量了一下自己的手力和他蒙古袍的坚韧程度之后……
“博尔忽叔叔,您的佩刀借我用一下。”
博尔忽待拖雷一直极好,连带着我在“四杰”之中也是和他关系最亲近,所以我一直是称呼他为“叔叔”的。
他怔了一怔,才摘下佩刀递给我,“公主……”
我简直想要抱头哀嚎了。
“这里是中原,成吉思汗的律令暂时还管不着这里,您就先饶了我吧!”
“华筝……”博尔忽笑了起来,顿了一顿,才问道:“你的金刀呢?”
我手一抖,差点就在他背上多拉了一道口子。
“那个……”我咬着牙决定下一次看到少主时,一定要掐着他的脖子让他把金刀给我吐出来!“我借给一位朋友了。”
“大汗亲赐的金刀怎可随意离身?”博尔忽不赞同地看了我一眼,抬头看向郭大侠和黄姑娘的方向,“就算‘金刀驸马’不再是郭靖,也需得大汗认同,何况……”
伤口都包扎完毕了,博尔忽大叔的“金刀与爱国爱家爱大汗之关系”的教育课貌似还只开个头。第一次发现他居然这么能唠叨,话说战场上的那些敌人该不会都是被他念到神经错乱举刀自尽的吧……
这已经是第几次因为某把金刀而被不同的人碎碎念了啊啊啊啊!
口胡!金刀君,下次见面就是你的死期!看我不把你砸成渣中之渣……
不过……此刻我只能默默地转过头去,流下了两行宽面条状的眼泪。
“呀,小姑娘这是怎么了?”带着隐隐笑意的熟悉声音在头顶响了起来,“我不过离开片刻,你便担心成这样么……”
虽然出场台词还是一贯地欠扁,但那声音听起来迥然不是平时神完气足的样子。
“喂……你怎么了?”
没有外伤,否则白衣上会有很明显的血迹,但是脸色却有些发青……
“方才在林外遇上了沙通天那三人,与彭连虎对了一掌……不妨事……”
彭连虎?
我顾不得说话,一把抓住他的手仔细检查着。
彭连虎那毒针环是套在自己五指指根之上的,被刺伤的话势必能看见深入肌理的小孔和直通入内的黑线——那是被针上喂的剧毒所灼的,只要见了血,五个时辰内绝无活理。
“彭连虎现在在哪里?”
当初要不是二师父施展“妙手空空”之术偷解药,连全真七子之首的马钰都差没能捱得过去……对了,我也学过“妙手空空”的,虽然半吊子三脚猫来着……起码能试一下……
欧阳少主微微皱眉,看了我一眼,才道:“大约是逃回赵王府了。”
“那解药要怎么办?”我急得都想跳脚了。
他顿了一顿,却没有立时答我。
左手应该是没问题,我放了开来,探手想再去抓他右手过来看,却被他反手按住了。
“我不曾着他的道……”
“呃?”
“你同我说过的事,我自然是记在心上的……又怎会被他伤到……”欧阳少主唇角微弯,笑得十分之惬意地道:“倒是那厮自以为得计,反受了我一掌,不调养个一年半载决计恢复不到原先的功力。”
我相当怀疑地看着他。
少主大人苦笑着摊开右掌,举到了我眼前,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我瞪了他一眼,上上下下里里外外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好像……确实没有什么伤痕……
只是还是有些在意脸色的问题,“那,内伤?”
把别人揍到要调养一年半载的地步,自己不可能毫发无损吧?~〃 ` t
果然他滞了一滞,才缓缓答道:“只略损了些元气,调息一夜便无事了。”
简单的外伤也就算了,可是内伤……以我门外汉的水准完全无法判断欧阳少主到底伤到了什么程度……
郭大侠从小和我们一起长大,拖雷有什么事他绝对不会置之不理,黄姑娘是看在郭大侠的情面上也就算了,但是……这件事从头到尾都和他没有半点关系啊……
现在回想起来,那个时候其实我跟他借马就可以,怎么就急昏了头把他也扯进来趟这趟浑水了呢……
手背忽地被人轻轻拍了拍。
“真的不妨事……”略停了停,欧阳少主轻笑了起来,“……偶尔,也信我一次如何?”
还有心情调侃的话,说明这家伙确实伤得不重吧,我默默地在心里下了判断。
但是谁也不知道下次会怎样……如果还有下次的话……不,应该不会再有了……
“华筝,你给我过来!”
拖雷忽地冲我高声喊了一嗓子,我愣了一愣,赶紧抽手跑了过去。不知道为什么,觉得他的神情相当地严肃。
“我们需得尽快赶回大漠去。”拖雷顿了顿,看向郭大侠,“安答,我只这么一个妹子,她孤身一人在外,我实在放心不下,便托你多加照顾了。”
郭大侠当然是豪气干云地一口应下了,还拍着胸脯保证着诸如“你妹子就是我妹子”之类的话,就连黄姑娘也笑盈盈地在边上点着头——你们好歹征求一下当事人的意见吧?
我好手好脚地干吗要人照顾啊,再说了,以郭大侠那种吸引事故的体质,跟他靠得越近才越危险吧。
……
“郭靖安答!”
“拖雷安答!”
——喂,你们真的当我不存在是不是!
……
“郭靖安答!”
“拖雷安答!”
……
很显然这两只完全沉浸在“执手相看泪眼”的“兄弟情深”戏码里,完全没有理我的打算……这是啥世道啊!
我无比抑郁地蹲在地上划着圈圈。
“四王爷。”
哲别牵着三匹马走了过来,一看便知道俱是久经战阵的蒙古骏马,它们多半是在方才的混战中自行逃了开去,听到熟悉的忽哨声才跑了回来,只是……没看到拖雷那匹“青花骢”啊,这次南下没骑它来么?
我觉得有点奇怪,忍不住朝四周多张望了几眼,就听到背后拖雷的声音响了起来。
“青花骢……还在草原,我这次不曾骑它出来……”
既然拖雷这么说,我就这么相信好了……努力忽略掉他语气里的言不由衷,猛力地点着头。
“嗯嗯。”
停了半晌,拖雷伸臂抱了抱我,翻身上了马,扫了我们一眼。
“安答,黄姑娘,我妹子就托你们多多费心了。”
说过一遍还不够,又来一遍,我看起来就这么不可靠么!
“她年幼识浅,对人又全无戒心……”
orz……这是在说谁啊说谁啊……
“若是有j人欺她心软,在侧相诱,还烦请两位出手解决掉,日后若有什么人要算账,都记到我头上便是了。”
我以手抚额,很无力地看着拖雷,他大概以为中原遍地都是诱拐妇女儿童的“j人”吧……
郭大侠一拍胸脯,估计正要说那套“你妹子便是我妹子”的理论,黄姑娘却拉了他一把,抿着嘴笑答道:
“放心放心,若是真有什么‘j人’对华姐姐图谋不轨,我们绝不袖手旁观,定然将他千刀万剐碎尸万段……对吧,欧阳公子?”
“那是自然。”
囧,欧阳少主什么时候跑到我后面来的?
拖雷冷哼了一声,抬头看了看天色,才转向我道:“华筝,你多保重……我,我若是有空,便南来看。”
这几年间他怎么可能有空呢……虽然明知道只是宽慰我的话,我却仍然点着头跟他说“好!”
他顿了顿,转头对博尔忽和哲别道:“走罢!”,也不等他们应声,便一抖缰绳,纵马向北奔去。
哲别朝我行了一礼,也上马追着拖雷而去。博尔忽却不知道为什么迟疑了一下,走过来伸臂抱了抱我,那一瞬间……我清清楚楚地听到他以极快的语速低声地说了一句话:
“华筝,这几年里,能不回草原就千万别回来!”
我望着马蹄后一路扬起的尘土,心乱如麻。
姑且先不论博尔忽为什么会这么说,但他显然是刻意等到拖雷走了才跟我说那句话的……也就是说,对此拖雷毫不知情。
博尔忽一直是拖雷一系的重要人物,对拖雷忠心耿耿,但如果再上升一个层面的话,他真正效忠的对象其实是成吉思汗。如果有什么事是博尔忽知道而拖雷不知道的话,那一定是成吉思汗的要求。
原本以为成吉思汗找我回去是为了联姻,这么看来倒很可能是另一件事了。
呵……成吉思汗……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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