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塔登天录》第一百四十一章 老者,姓原却卫铭

    内殿的书房里,凝月晴搀扶着老者来到偏厅休息。支开了原君炎后,原本还能勉强维持气息平稳的老者,状况变得更加糟糕,修为气息随着老者的喘息猛烈地起伏着。
    老者双眼禁闭,捂着胸口,艰难地喘息着。随着老者灵能威压不受控制地泄露,犹如惊涛骇浪,一遍遍的冲刷着房屋里的一切。
    若不是凝月晴同为超凡强者,别说搀扶着老者了,恐怕早就被这海量的灵能威压给“淹没”了。
    而凝月晴似乎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情况了,很有处理经验。只见她沉着冷静地将自己的导师扶上床躺好,然后才不慌不忙地手掐灵诀口念法咒,双手随着灵术的变化变成了通透的玉色,开始为自己的导师治疗。
    璇玑、华盖、紫宫、玉堂……一个个特殊的穴位被玉手点过,留下一个翠绿色的小漩涡。当一百零八个小漩涡整齐地布满老者全身的时候,凝月晴才有空擦去自己额头上布满的汗珠,长舒了一口气,双手合十。
    “真身本天铸,威灵转乾坤。百漩铸灵术,合!”
    随着凝月晴一声低呵,老者的穴道上,百余个翠绿的灵能漩涡同时加速旋转,缓缓融于穴道之中。
    “呼……”老者长舒了一口气,痛苦的神色缓解了不少。
    这还没完,凝月晴还得收拾残局。双手掐腰,这位俏丽的秘仪师撅起小嘴,对着屋里一顿狂吸,老者那些充满压迫感的逸散灵能就被其鲸吞。
    “嗝……真是的,那么激动干嘛。导师也好伶仙前辈也罢,你们这些黑暗时代的遗民总是那么让人不省心……”
    凝月晴鼓囊着个小脸,幽幽地埋怨了一句。但任凭谁都能听出来这句话表达并非是不满,而是关心。
    坐在床边看去,老者虽然呼吸逐渐平缓了下来,但依旧脸色依旧苍白。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老者的那超凡之上第二阶、属于恒尊帝的恐怖修为,居然隐隐有要跌落的迹象。
    凝月晴见状没有丝毫犹豫,伸手点向了老者的灵窍。
    “别、暂时还不用……”老者十分虚弱的说道,试图阻止。但凝月晴态度坚决,没有理会自己导师的拒绝。
    “导师您就躺好吧!让我再为您渡去一些灵能。好不容易见到千禧之子了,难道要在这里功败垂成?伶仙前辈已经不打算回来了,连您也要抛弃我们了吗?”
    凝月晴话似乎戳中了老者的心窝,于是后者不再多言。只是紧紧地闭上了眼睛,以免泪水从眼角流下。
    “委屈你们了啊……”久久,老者一声叹息。而凝月晴没有答话,只是伸出了另一只手握着了老者的手掌。
    超凡一阶与超凡二阶的差距不可谓不大,饶是凝月晴渡去了自己的九成多的灵能,但老者却才恢复了自己的三成不到。但好在这点灵能已经足够让老者自保,情况不再恶化。
    但老者仍然虚弱,与外界传言中在天元世界所有修炼者顶端的那个象形,差别太大了。没有人知道,传言中那个以一己之力足以战平其他三位恒尊帝的强者,居然是个风中残烛的老人。
    而稳住了这位将行就木的老者修为的代价就是,原本气息已经站到了一百零一级巅峰,隐隐有着向一百零二级迈进的凝月晴,修为居然似有跌落。虽然仍为新兴皇巅峰,但那种随时可能突破的压迫感消失了。
    这边是老者愧疚的理由。为了让他能够继续活下去,他包括凝月晴在内的三个弟子,都不惜代价地为他传输灵能,甚是不惜赔上自己的修为前途……
    唉!造孽啊……
    老者闭着眼睛,修为稳定下来不再波动,呼吸也渐渐匀称起来,好像睡着了一样。但是这就像瞒过一个超凡的眼睛,还是不可能的。凝月晴知道自己的导师在装睡,她也不拆,就这么静静地坐在床边。
    良久,凝月晴还是叹了口气。
    “导师,我还是不明白。”凝月晴将一只手撑在床边,望着床上“熟睡中”的师尊问道,“为什么非得是他呢?别人不行吗?”
    老者猛然睁开了眼睛,却没有看向凝月晴,而是就这么直愣愣地注视着屋顶。
    为什么非得是他呢?老者其实早就思考过这个问题。虽然王者将自己孩子送往千年以后的具体原因不得而知,但思索了几百年,老者也对此有了自己的才想。
    “谁知道呢?或许那个孩子身上有什么非同寻常的特质吧……”老者缓缓答道。
    但凝月晴却对这个回答很不满意,追问道:“我并不这么觉得。江山代有才人出,凭什么只有他能拯救天元世界的可能?”
    老者这次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起身反问道:“月晴,你还记得‘魔哲的诅咒’吗?”
    虽然老者已经无碍,但凝月晴还是体贴地起身扶着老者,于他坐在了一起,答道:“当然记得,那位开创错误的超凡三阶的强者,最后被秘仪之祖斩杀前所下的诅咒——导师你问这个干嘛,我们不是在讨论千禧之子吗?”
    “难道你说的特质是被诅咒着?这也太扯了吧?”凝月晴疑惑道。
    老者摇了摇头,“我是想告诉你,别妄自猜想超凡第三阶的思维。他们的所闻所观所感,已经超出了常人的想象。即便是同为超凡的你我,也不行。”
    “就好比魔哲的诅咒。它让原家人痛苦不堪,可没有它,秘仪之祖就不会把自己孩子送到黑暗时代,可这样一来谁去终结那个黑暗的王者呢?”
    “啊?您、您是说,魔哲的诅咒是好的?是为了帮助天元世界渡过难关才……”凝月晴惊讶万分。
    对于这个被秘仪之林创始人斩杀的异己,魔哲在秘者中的形象可不是那么正面。老者的话算是颠覆了凝月晴对这段历史的认识。
    但老者却狡猾地一笑,在凝月晴的搀扶下走到桌边,给自己烫起茶来。凝月晴再三追问,老者才云里雾里地回答了一句:谁知道呢?
    凝月晴显然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趴在老者的床上打起滚来,一副“你不告诉我我就赖着不走了”的表情。说来好笑,一个超凡之上对付另一个超凡之上的最有效的手段,居然是撒娇卖萌。
    最后老者实在拗不过凝月晴,这才多说了几句。不过这几句与其说是讲给凝月晴听的,倒不如说是老者自言自语罢了。
    一口热茶下肚,醇厚甘甜。老者面对着窗边的红霞,目光似乎穿过了时光的阻隔,悠悠地叹道:
    “虽然我也姓原,但收养过来的我终究是个外人。我能看得见未来,却看不清;我能摸得着未来,却改变不了。我曾对此百思不得其解,知道我见到了那个孩子,才得到了答案。”
    “月晴,天元世界很大,芸芸众生皆在其中。但天元世界这艘巨轮的舵手,只有一个。这个舵手究竟是谁?也许答案并不唯一。可能是你、肯能是我,也可能是任何人。”
    “但无论是谁,当一个人双手握住了舵盘,那么他便是那个唯一的舵手了。原君炎,亦是如此。”
    “那原君炎是什么时候握住‘舵盘’的呢?”凝月晴听得入了迷,再次追问道。
    “哈哈……谁知道呢……”老者又打起了马虎眼,气得凝月晴牙根直痒痒。
    啊啊啊……好像“欺师灭祖”啊怎么办?可是自己又不能真的动手,好气哟!凝月晴实在是拿这个悠然品茶的老者没辙,眼见天色不早了,为了不打扰老者休息,只能惺惺地离开了。
    “等等……”老者叫住了已经走到门口的凝月晴,把最后一口茶送下肚,长舒了一口气才吩咐道:“告诉千禧之子我的名字。我姓原,叫原卫铭。”
    “嗯?明天不安排见面了吗?为什么不亲口告诉他?”凝月晴疑惑道。
    “不见咯……他还没想好该怎么面对我吧?是我突兀了……再说了,现在也不是时候。”原卫铭苍老的身影在夕阳的照耀下显得有些落寞,但原老本人却毫无察觉,对着凝月晴坦然一笑,“看来还得麻烦你一段时间了,小月晴。”
    “嘿!说什么呢,导师。秘仪之林可少不了您的指导。”凝月晴也回以笑容,退出了房间。
    独自一人的房间里,霞光逐渐黯淡,整个时间都一点点地被埋入黑暗,原老却没有点灯,静静地靠在躺椅上,享受这份孤独。
    原君炎是从什么时候握住了天元世界的舵盘,谁知道呢?是十八年前他把“血之键”刺向自己的心脏的时候?还是在一千多年前被父母封印在地缚神的身体里的时候?亦或是两千多年一千,被魔哲开始诅咒的时候?谁知道?
    “我看到了啊……魔哲的诅咒让千禧之子经历被至亲之人所杀的痛苦,却也解决了窃取他身份的强敌。如今,我放缓了与他的会面,这究竟是对是错呢?未来,我还是看不透啊……”
    空荡荡的房间里,老者喃喃自语着,眼里模糊的景象不是窗外,是未来。
    比起独自烦恼的原老,凝月晴倒是轻松多了,毕竟从小到大只要自己听从导师的安排,就从未出过错。
    来到殿外,凝月晴找寻着原君炎的踪影,希望他别跑远了,千万别闹出什么乱子。虽然秘仪之林的高层们都参与了集会,解开了对千禧之子的误会,但那些年轻的秘者们可还把原君炎视为仇敌呢。
    但事情的发展往往就是那么出人意料,连凝月晴都觉得自己被雷到了。
    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原君炎这孩子真的没走远,就在中心岛不远处。而坏消息就是,这孩子好像在“调戏良家妇女”。
    “你放开我,说了多少次我不认识你你认错人了!”女孩的尖叫声传来。不远处的半空上,原君炎整不顾女孩的挣扎,死死地拉扯着人家。
    嗯?千禧之子原来是个流氓?这还了得!凝月晴顾不得疑惑惊讶,赶忙飞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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