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塔登天录》第一百四十章 见你，一诺千年

    秘仪师，是秘仪之林的主宰着，统领着秘术师、秘武师和秘技师三类秘者匡扶天元的强大存在。每一代秘仪师都是传奇，而眼前的这位老者，居然自称是三代秘仪师的师尊……
    这给原君炎的震撼不可谓不大。
    随着老者带着原君炎走向内殿，秘仪师凝月晴结束了这次秘者集会，遣散了众人。秘者们心诚口服也好，愤懑不平也罢，都该不变不了这一个事实——千禧之子，总算是成功回归了。
    而千禧之子本人，则被老者拉着坐到内殿里一间书房里，相对而坐。这里的装饰与外殿比起来算是简陋的了，没有什么装饰，却摆上了许多老物件，充满了年代感。
    奇怪的是这位老者的收藏。墙上挂的几幅老画到还能理解，怎么还有几件婴儿衣服襁褓，甚至是尿布都被裱起来挂墙上了？
    这位老者似乎也爱喝茶，烫壶、置茶、高冲……每一步都很讲究，不紧不慢地做着。待老者沏好了茶，原君炎道过谢恭恭敬敬地接过来，老者才开口说话。
    “怎么？对老朽我的收藏很感兴趣？其实这都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都只是我小时候收集起来的破烂罢了。那时正值黑暗时代结束，我想着这些东西也算是跨时代了就收集了起来……你喜欢吗？”
    “额？我只是看着新奇罢了，算不上喜欢……很抱歉我不是很了解古董这些东西……”原君炎抿了口茶，礼貌地回答道。
    嗯……这茶一看就是高级货，香如兰桂,味如甘霖。原君炎这没见过世面的家伙忍不住又抿了一大口。
    不过老者似乎对原君炎的回答感到有些失望，幽幽地叹了句，“是吗？我还以为你见到这些东西会感到特别亲切呢……比如说那片尿布，就是你当年用过的……”
    噗……
    老者的话让原君炎顿时呛住，一口茶全都喷了出来。不过这老者毕竟是老狐狸了，用灵能壁垒挡得飞快，反倒是原君炎自己溅了一脸。
    胡乱地扒拉了两下脸上的茶水，原君炎一脸“你在逗我”的表情，不禁霉头一皱。
    “这不可能吧……这位老者，我可是从一千年以前……”
    “我知道，我也是从那个时代过来的。”老者微微一笑，脸上的皱纹都挤在了一起，但那种执念终成的喜悦是掩盖不住的，“我是从那个时代熬过来陪你的……”
    原君炎呆了，彻底呆了。他突然想起凝月晴带他过来时所说的话——那个人已经等你一千年了……
    在老者目瞪口呆之际，老者起身从书架的最上层取下一个巨大的卷轴，小心翼翼地打开，展示给原君炎看……
    那卷轴上满是画。第一幅，是一对夫妇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儿，旁边还站着一个小童子。随着画卷的展开，老者开始了自己的讲述。
    “那是黑暗时代终结后的第三年，在那一年，‘时间的王者’与‘空间的王者’最终决定放弃对天元世界的统治，让人们在经历了‘黑暗的王者’暴虐的统治之后，迎来了自由的时代。”
    “但那对我来说并不重要，因为那时的我还只不过是个七岁的孩子。对我来说那一年最为重要的事情是，收养了我的大哥哥和大姐姐的孩子出生了。而那个孩子就是你，原君炎。”
    老者说到这抬头看了原君炎一眼，慈祥的脸上带着笑意，仿佛是又回到了那个年代。在原君炎呆滞的目光里，老者的手指移到了下一副画像上。
    这幅画里，一个巨大的龙影占据了绝大部分画幅，那对年轻的夫妇抱着孩子与那个巨大的龙影相对而立，而那个小童子，则一只手紧紧攥着男人的衣角嚎啕大哭。
    看样子，这是在描述自己被封印进“龙”的身体里的过程吧！原君炎心想。果然，老者的讲述应证了原君炎的猜测。
    “这是你还不满一周的时候，大哥哥和大姐姐告诉我要把你独自送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那时我问他有多远，大哥哥告诉我，有一千年那么远。”
    “那时我刚刚当了你几个月的哥哥，就要眼睁睁看着你被孤独的送到那么远的地方。那时我觉得你太小了，一个人去那么原的地方，一定会很害怕很孤独吧？所以我跟大哥哥大姐姐说，我愿意去陪你去那个地方。”
    “哥哥姐姐告诉我这太难了，而且是一条极为困难的经历。可是我不怕，我就是想再看一眼那个宝宝。我向他们保证，我一定会找到小宝宝的，无论是有多远……那时的我，还不知道这个承诺意味着什么。”
    “而我这一等，便是等了你一千年……”
    那厚厚的卷轴才展开这一点，原君炎还等着看后面的内容，但老者却忽然将卷轴给卷了起来，不再展示。
    “后面都是这以前多年以来，我自己的一点杂事罢了。不看也罢、不看也罢……”老者起身走向书架，慢悠悠地又将卷轴给塞回到了原处。原君炎看着这位老者的背影，不知为何，由衷地感叹了一句：
    “因为一句承诺坚持了一千年，很幸苦吧……”
    老者的背影忽然颤抖了一下，塞回卷轴的手僵住了，久久没有收回。好一会，这位老者才长叹一声，转回了身来。
    “想要得到什么，就得闲付出点什么。等价交换是这个世界上亘古不变的真理。我为了能活这一千年，做了太多妥协。”
    “原君炎，你觉得我很强吗？”老者问道。
    “嗯，很强。超凡之上第二阶——恒尊帝的境界，外加秘术的加持，应该说世间没有比您更强的存在了。”原君炎点头应道。
    这可不是原君炎胡言乱语。事实上，在同等修为等级的情况下，秘者应该是最为强大的存在。通常情况下，秘术的加持常常让秘者可在等级较低的阶段越级挑战，而同级之中秘者更是毫无敌手。
    所以原君炎完全不是在吹捧这位老者，而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岁月的积累外加秘术的加持，天元世界里的另外三位恒尊帝，应该不是眼前这位老者的对手才对。
    再说了，没有压制性的力量，拿什么匡扶天元！
    但是，这位老者听到原君炎的话却满脸苦涩地摇了摇头，说道：“不，你错了。我并不是个强者。我非但不秘仪之林里的强大战力，甚至还拖累了凝月晴他们……若不是我，上两代秘仪师恐怕没有那么容易陨落……是我害了他们……”
    说着，这位风年残烛的老人居然就哭了出来，看样子是被触及到了伤心事。老人边哭边咳嗽，身体猛地摇晃起来，似乎呼吸困难，连站都站不稳了。
    原君炎赶忙起身，想去安抚老者，但另一个身影更快。
    “师傅，您在说什么呢！您的教导对秘仪之林来说意义重大，没有您，现在的秘仪之林也不可能那么强大。我们都是自愿帮助您的！至于上两任秘仪师的陨落……那怪不得您，他们是为了天元世界的和平殉道的！”
    凝月晴不知道从哪窜了进来，搀扶着老者不停地安抚道。原君炎伸出了手僵在了那里，犹豫了片刻，还是默默地收了回去。
    这种忽然跳出来一个“亲人”的桥段，原君炎清晰地记得自己经理过啊。上一个在自己最为孤单无助地时候跳出来，说是跟自己身世有关，是自己亲人的，叫伶仙。
    可后来呢？后来这位“亲人”无论自己怎么解释，都非要用一把名曰“黑之键”的十字长剑刺穿自己心脏。这种痛……刻骨铭心，深入骨髓。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次面对这位老者的时候，原君炎虽然感动，但却不敢贸然敞开心扉将其接受了。
    谁能保证这老者不会和伶仙一样，因为一个什么理由“不得不”“杀了”自己呢？
    凝月晴看出了原君炎的纠结，但师尊的身体并不好，情况特殊，回忆起那些伤心事可不行。凝月晴只好给原君炎使了个眼色让他先出去，自己先把师尊安抚下来，让师尊先睡一会休息片刻再说。
    原君炎理解了凝月晴的意思，看着脸色苍白的老者欲言又止，最终还是点点头走出了老者的书房。
    唉！我连这位老者的名字叫什么都还没问呢……似乎是为了能让老人好好休息，凝月晴在原君炎走后就干净利落地关上了书房的门。原君炎看着冰冷的门框，又望着刚刚还人满为患，现在却空无一人的外殿，心里空落落的。
    这位神秘老者的出现让原君炎感到有些猝不及防、手足无措了。这样突然冒出来说为了自己苦熬了一千多年的老者，自己该怎样面对？
    若是没有经历过伶仙的伤害，原君炎大概会坦然接受老者对自己的好，并且把他当成自己亲人，热情地拥抱他，跟他亲密无间，并尽自己给予回报吧……但是现在，原君炎只觉得有点烦躁。
    不知不觉，原君炎已经穿过了内殿和外殿，来到了大门之前。心头的沉重越理越乱，原君炎长吐了一口气，推开了宫殿的大门。
    外面，太阳已经西斜，被某做浮岛卡了半边，一片落日余晖的景象。红霞浸透了半个天空，还有几只灵鹤在火烧云中翻飞，原来是在与人嬉戏。这种美景让原君炎杂乱的思绪，不禁舒畅了许多。
    等等……那个撵着灵鹤乱飞的人影怎么那么熟悉？那是……艾雪！原君炎不敢相信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