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六年级的时候给班主任送生日礼物,全班50个人,只有你一个人提议送盆秋水仙;初中一年级的时候,我们班演讲比赛拿了奖,班长领着我们商量怎么处置奖金的时候,只有你一个人,提议买两盆蓝香芥摆在教室里;初二的时候……”
“苏晴你记忆力实在是太好了,这都记得这么清楚!”我不由感叹。
“是你每次提的花名都太生僻,我特意回去查的……”苏晴扶额,“程一一啊,你能不能换个招啊!就算你叫一一,也没必要每次都这么统一吧?”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那让我再好好想想。”
于是我深思半晌,终于茅塞顿开,“出去买礼物的话,既花费钱又显得没诚意,还不如自己动手做,不管做些什么,礼轻情意重。”
“那你说,做什么好?”苏晴也笑了,“你可是这方面的行家,得好好给我出出主意。”
我自然不能辜负苏晴对我的信任,当即愉快地把担子挑了下来。两天后,我得意地带着我的方案一、二、三、四、五,当着霍明远的面把苏晴拐到了一个犄角旮旯里,如此这般慷慨激昂地大说一通。
最后,综合各种方案,苏晴的选择是,给霍明远打一条围巾,做一个卡套,还有一套书签和一个笔筒。
说实话,当我知道苏晴的选择的时候,还是吃了一惊的。这四样东西,除了围巾,都是我的主意,又简单,又实用,又能让霍明远时时刻刻带在身边,不至于压箱底。
送他个卡套,从此以后他每天吃饭打卡的时候都会想着苏晴。人是铁,饭是钢,这个卡套必定一天都不能离了他。
送他套书签,不管是什么时候,不管他在看什么书,翻开第一页,想到的都是苏晴。
送他个笔筒,在他的学习生涯中,只要他还在学习,只要笔筒还健在,就能一直陪着他。
……
其实,在我说这些的时候,是做了十足的准备等着让苏晴取笑一顿的。像苏晴这样的女神,自然不像一般的凡夫俗子,巴巴的黏在男朋友身边,恨不得让他时时刻刻都是自己的。
但显然,恋爱中的人脑子都容易发烧,因此思维也必异于往常。苏晴非但没有对我的主意嗤之以鼻,反而大肆褒奖了一番,更甚至,她融合了我的三套方案和自己的见解,制造出了一只超级无敌巨无霸出来。
于是我顿时觉得一个月的时间好像也不是很长,要准备这么多的东西,路漫漫其修远兮。更何况,她还要偷偷的准备,除了我之外,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于是苏晴再次成了我家的常客,除了周六下午准时到我家跟我学那几样手工的制作方法外,平时下了自习也会跟我回来加工半个小时。
那个时候,我们下了晚自习便已是九点,回到家差不多就要九点半。他俩刚在一起的时候,霍明远一直坚持要下了自习送苏晴回家,被苏晴断然拒绝。霍明远的恋爱明目张胆,但苏晴却是地地道道的地下情,苏晴瞒她爸妈瞒得紧,霍明远也便不勉强,只是下了自习总要陪苏晴走上一段,虽然他俩的家在不同的方向。
那一个月里,苏晴依然会跟霍明远一起走上一段路,只是一等霍明远转身走远,苏晴便会挽着我的胳膊,小声问我,“一一,我按着你教的做了,但是怎么……”
对于苏晴下了自习到我家里加工的事情,我是一点意见也没有。但我妈妈说的对,女孩子家,一个人在外呆太久,走夜路总归是不好。
于是我劝苏晴住在我房里,可她说,她如果不回去,她妈妈会担心的,继父也会不高兴。
我便只好作罢。
有时候,我看着她忙完作业又为了这些来回奔波、焦头烂额,实在是有些不忍心,就劝她,“其实也不用这么赶,以后慢慢做出来送给他也是一样的。”
可她说,不一样。
我不理解,好笑地问她,“只要是你做的,随便做个什么他都会喜欢的。不是有个成语叫,‘爱屋及乌’嘛!”
一抹娴静的笑在她脸上绽放开来,如月夜里绽放的白莲花,“可是我还是希望我做出的是只小凤凰,而不是乌鸦。”
“那么,”我拔出她手中的针,“少做一样。反正他也不知道。”
“但我知道,”她定定地看着我,“一一,我答应过自己的。”
苏晴向来如此,我早知道。只要定下了目标,就无论如何也要完成。我虽然不大理解她的执念,但却十分佩服她这一点。
我总在想,这样认真的她,这样努力的她,无论如何,都应该得到更好的条件,过上更好的生活。
霍明远过生日之前,苏晴终于如愿把四样东西都准备妥当。把这些礼物藏在我的卧室里,安置妥当后,她仰躺在我的床上,突然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一一,你都不知道,我之前做卡套的时候,为了防止被我妈发现,把不织布和针线都藏在了被窝里。晚上躲在被窝里做了一会儿,打算睡觉的时候,却怎么都找不到针了。”
“啊?!”我吃了一惊,“早些时候忘记提醒你了,绣花针这种精细袖珍又有杀伤力的东西,一定要好好收着。最后找到了吗?”
“找到了,”苏晴冲我眨眨眼,“那天晚上怎么都找不到,又不敢把动静弄得太大,我就躺下睡了。第二天早上叠被子的时候,在被子里找到了。”
“天哪,”我惊呼出声,“幸好没扎着你。”
苏晴笑了笑,没有说话,她的目光柔和地落在天花板上,身体舒展,像一尾刚刚出水的美人鱼。良久,她坐起身来,重重的伸了个懒腰,笑道,“现在终于完成了!一一,谢谢你。”
我笑着扑过去,“我才不要你的谢谢,等你俩以后结婚了,记得给我包一个大大的红包!”
于是我俩闹作一团。
在苏晴给霍明远织围巾的时候,我闲着无聊,被她忽悠着也买了毛线。苏晴说,你的林哥哥那边天寒地冻,给他织一条吧!
我闻言觉得有理,就乖乖地给他织了一条。在一个晴朗的日子里,跑到邮局,连带着给他写的信,一起寄了过去。
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季,但我记得,那个冬天,很美很美。
☆、第12章 程阿姨的生日宴
想想距离那个时候,也不过几载而已,竟恍若隔世。
也不知道现在苏晴怎么样了,山里的孩子是不是像幼儿园的小朋友们一样皮,没电的日子里她都在做些什么,累了的时候有没有人能让她歇歇脚。
我把苏晴临走前送我的仙人掌搬到书桌上,然后拿出针线开始绣剑兰。
当林溪托着切好的水果来找我时,一只袅袅婷婷又不乏英气的剑兰已经赫然跃于娟上了。
林溪眼波流转,眉目间透着股邪气。
“看在你忙了这么久的份上,本公子就勉为其难,赏你块水果吃吧!”说着便要把葡萄往我嘴里塞。
我正想让他换块苹果,只是刚一开口,就被那颗玲珑剔透的葡萄堵住了嘴。
“呸呸呸!酸死了!”我忙不迭地往外吐,还不忘呲牙咧嘴地瞪他。
他捡了一颗丢到嘴里,一本正经地嚼呀嚼的,然后扮出一副无辜的样子,冲我眨眼,“不酸呀。”
于是我看着他那双顾盼生辉的桃花眼,不由怒从肝上起,“林溪,做人要厚道,你不能仗着你长得比我好看就欺负我!”
“这么说,我长得好看还怪我了?”
“当然怪你。”我哼哼。
“哦,怪我。”林溪点头,“那么,你丑你还有理了?”
“当然……”我正想哼哼,突然反应过来,不由怒极,但又不知该如何发作,只好咬牙切齿地嘟囔了一句,“真是,唯林溪与小人难养也。”
“你又没养过我,怎么知道我难养?”林溪反驳,眉眼间漾满了笑意,他的眸光突然多了几分柔软,眼波流转,煞是好看。
“我!我不跟你计较。”我怔了半晌,终于扯扯嘴角挤出这几个字来,然后继续低头绣我的剑兰花。
林溪丢了一颗葡萄到嘴里,在一旁大笑出声。笑声回荡在寂静的书房里,却丝毫不显突兀,只觉得爽朗,喜气之中似乎还夹杂着些作弄的味道。
我在心里暗暗腹诽,笑吧笑吧,笑得满脸皱纹,看你还好不好意思说我丑!
然后每扎一针,都在心里暗骂一声妖孽。
“几日没见,手艺是越来越好了呀!等给妈妈绣完,也给我绣一朵吧!”林溪不知何时走到我身后,弯下腰来,在我耳边轻轻吐息。
他的呼吸温热,声音是说不出的轻柔,我不由身体一僵,一不留神,那银光闪闪的小银针就与自己的食指来了个亲密无间的舌吻。
人说,“食”指连心。
我条件反射一般,急忙将食指含在嘴里,一边抬起眼来恶狠狠地瞪林溪。
他似是也被我吓了一跳,一时眼波几经流转,竟然问了句,“哪里有创可贴?”
我一时愣了。
他看我不回答,竟然直接去开我的抽屉,还好我身手敏捷,把他挡了回去。
“你干嘛?!”我紧张兮兮地把抽屉护在我身后,满眼的警惕。
他神色略微带着些焦急,“找创可贴呀!你不是扎着手了吗?不疼吗?”
我顿时无语,“林大妖孽,林大公子,您是有多不食人间烟火啊,你见过谁被针扎了手还要贴创可贴的呀?”
“我只是记得小时候,某人削铅笔时一不小心削到了手,哭得悲痛欲绝、呼天抢地,还一个劲儿地在那担心自己会不会就此死掉。”林溪把手臂环在胸前,眸子里晕满了戏谑的笑意,“好像还因为这,让我帮她背了三天的书包。啊……不对,好像是五天来着。”
“好汉不提当年勇,我们要向前看,向前看。”我打着哈哈,低头继续绣我的剑兰花。
“那我呢?我做什么?”林溪问。
“嗯,我这儿什么材料都有,你要做什么都行。”我做出一副无敌大度的样子,其实心里却在不屑地冷哼,看你一双“玉手”能做出个什么丑东西!
“哦,做什么都行。”林溪笑笑,右手随意拿了把剪刀,对着我那些棉麻布比划来比划去,一副磨刀霍霍、跃跃欲试的样子,“所以,哪怕我把你这些宝贝全毁了,也不能怪我喽?”
于是我彻底投降。
“先帮我把这块布对折一下,量二十公分,剪整齐了。”
“好,横着剪还是竖着剪?”
“横着。”
“怎么感觉怪怪的呢?你看看。”
“我让你剪二十公分,你怎么沿着折线给我剪了?!”我大惊失色。
“你说横着剪的呀。”
“我!”我扶额,“……算了,你放着,待会儿我自己来。”
“那我给你描花。”
“好。”
“用这只黑色的笔?”
“嗯。”
“其实也不难嘛!”
“我看看……林溪,是描到纸上,不是木板上。”我扶额叹息。
“这……”林溪看看自己的得意之作,再看看我的脸色,终于决定听我的,“那我帮你……”
真的是,越帮越忙,越忙越乱,越乱越帮。
只是有的人,天生“古道热肠”,宁可帮倒忙,也不会坐视不理。此类人,生在魔界,必为乱世魔王;生在人间,必让周遭人遭殃。此类人,尤以林溪为甚。
陈阿姨生日那天下着雨,豆大的雨滴打在玻璃窗上,噼里啪啦的响。
林叔叔大显身手,做了一桌的山珍海味,没由的让我垂涎三尺都不止。林溪看着我那馋涎的样子,笑着揶揄,“程二啊,你有点出息好不好?从小到大在我家蹭过多少次饭了,怎么还是一副几天没闻过饭香味的样子?”
我微微斜了他一眼,张口就反驳,“那是林叔叔手艺好,要是你做的,你看我有出息没出息。”
“是嘛!”林溪笑着揉揉我的头顶,“我倒想看看你什么时候落到我手里了,还有没有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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