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火药巨大威力,赵端浑身也为之燥热,然而残酷的现实一下子就将心中的火焰浇灭了。
“如何才能出去呢?”赵端凝望门缝中的粗大门插喃喃自语。
“小憨子,你想出去?出去简单,关键是如何逃出工坊,想不到完全之计,被抓回来必死无疑!”相夫首领翻着白眼珠说道。
赵端大喜过望,急吼道:“有啥法子快说!只要让我出去,我保证能救你们性命!”
“看到没有,门户全靠顶天顶地的四根门轴,从外需要蛮力才能折断,从里只需巧力就可,木匠过来,为小憨子开门!”相夫首领啰嗦解释着,拉过来一个瘦削汉子。
瘦削汉子大眼一瞟,门户的上下门轴,随手在地上捡拾起一根残断的耒,弯腰对准接地门轴一捅,随即一声清脆木头断裂声传来。
瘦削汉子起身对相夫首领问道:“相鼠兄,一块都撬了,大家都出去,还是先让小憨子先出去探探路?”
那被称作相鼠的相夫首领瞪着一双小眼睛疑惑的看了赵端一眼,又看了看坊墙之上举着灯火巡视的戍卒,谨慎说道:“先让小憨子出去,若情况不对头,还可迅速撤回!小憨子,不是我等不肯为你冒风险,凡是行事谨慎些好……”
真啰嗦!这就是传说中的行侠仗义墨者?
“我晓得,请二父快些!”赵端耐着性子催促道。
一等到那叫相鼠和木匠汉子搬开门扉,和门框之间有了缝隙,赵端便哧溜钻了出去,相鼠相夫还不忘在后面低声叮嘱:“小憨子情况不对就回来,我们给你留着门!”
自己如今是信陵君的小舅子,是司空马和吕不韦口中的少主,有啥可怕的!
不过,虽无性命之忧,可一旦被抓,自己拯救繁阳一城百姓的计划也就泡汤了,谨慎,小心,也是必须的!
赵端顺着门缝溜了出去,靠着炉窖壁向外探查院中情况,满院的尸首已被处理干净,空留一滩滩的血迹,养父吕伯乐尸首如今也不知被安放在了何处,更是没有见到端木孟姬,院中只剩那名叫徐公的红颜白发老者。
老者蹲在炉窖残**的火把下,正在聚精会神的用手里的小勺戗刮着地上一片黑色残渣,不时将刮到的残渣,倒入面前的一排拳头的小陶瓶中。
此徐公自有一股仙风道骨之貌,看他这般专注炉窖中的焦渣,他的身份多半是这时代的方术之士。
所谓方术之士,就是整天鼓捣金丹,仙丹等等欲使人长生不老的重金属丸之类玩意儿的人,自己压根就看不上这种人,尤其徐公这等冷血之人。
徐公似乎想起了什么,起身向院外走去。
此时院中再无他人,高炉炉火早已熄灭,赵端立时转到炉窖残**,这才真真切切感受到了自己鼓捣出的那尊火药罍陶范的巨大威力,临着高炉的那面墙底部被炸出一个大洞,坩埚高炉也已掉落在一侧,炉窖顶部一根长条厚重石板掉落炉窖之中。
炉窖里面一片漆黑,不过窒息的闷热不在,借着炉窖破口灯火,里面狼藉一片,到处都是浮土和散落的木炭,炉窖中的那道矮墙也已倒塌正砸在硫磺和硝石堆上。
见到此情此景,赵端有些气馁,制造十个百个大地雷纯属不切实际的妄想。前院的信陵君夫人不会给自己太多时间,根本没有时间将硫磺石和硝石还有木炭研磨成细末。三者不能充分混合也就没有爆炸效果。
那就收集三种原料现成的粉末。
赵端有些失望,只得退而求其次,钻进炉窖之中,打算先收集地上的炭末,可是用手拢着拢着就发现,触感不对,木炭里已被掺入了太多浮土。坍塌砖墙下的硫磺末,硝石末,也是如此。
掺土的火药能不能炸响不知道,但一定影响爆炸威力。
没办法,也只能先将大块硫磺硝石木炭磨成粉末然而再配比成火药。这样一来就需要人手了,看来还得返回关押相夫墨门弟子的房舍叫人帮忙。
想及于此,又想到方士徐公转眼就可能回来,本着贼不走空的高效办事原则,赵端脱下上身所穿裲裆包上几大块木炭硫磺还有硝石,扛起包袱,飞身就往外走。
当回到炉窖平台之后时,突然听到带有秦腔的一通叫骂声,赵端立时止步。
“牙掉了,也得给我把绳子咬断,你们愚傻啊,万一主公被我们望了,谁来搭救咱们,咱们应当自救!”咱们赵端侧耳听了听,听出了是公孙子楚属下腹黑的叫骂声。
他们的房门被四道粗长木杠所插,不过不太高,赵端伸手就抽出了门杠。轻轻推开门,来到屋中,就看到了被绑缚手脚在地上如同虫子蠕动的公孙子楚一众属下。
屋中一亮,几条汉子随即一愣,皆扭头看向门口。
赵端手指放在嘴前,长吁了一声,示意他们噤声,
“我来救你们了!”赵端上前拍拍惊傻不动的腹黑,而后就开始为其解绑绳。
“少主是你……”粗汉子腹黑不可置信的望着赵端惊呼道。
腹黑的话音不低,赵端心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同时一把就捂住腹黑的嘴,听一下门外并无动静,这才放心,小拳头便捶在腹黑肚子上低声呵斥道:“想死啊,信陵君准备要屠城,首先杀的就是你们秦人,都闭嘴!”
汉子们一时被小小憨子生发出来的戾气所震撼,当即闭嘴不言。
赵端见这间房舍存放有簋罍釜甑豆盘之类的铁质食具和炊具还有铁锤铁斧之类的铁具,立时就想到可在此屋之中研磨火药粉末。
这群汉子行事虽然不灵光,但却听话,也是最好的劳力,赵端打定主意,不再回相夫墨门弟子关押的房舍,而直接就在腹黑这里落脚了。
赵端威严叮嘱他们道:“待会儿,跟我后面,让你们干啥你们都得干啥,听明白了吗?”
“喏!”汉子们随即答应,声音有点大,赵端用小手啪啪的每人头上扑打一下:怒斥道:“小声点!”
打过一圈之后手麻麻的,这才意识到自己打人了。
看来都是被公孙子楚打人传染的,也是怪了啊,看了两次就学会了。
腹黑的绑绳被自己解开了,腹黑却在一旁蹲着着看自己为其他人解绳。一想到那边信陵君随时就会发现自己逃走或者徐公返回,自己心里就急。
“你傻啊!干戳着干啥呢?还不给其他人解开绑绳!”赵端停下来,抡起来小巴掌对着腹黑头又是一通头不是头,脸不是脸的狂抽:“一群废物!”
“喏,喏,喏……”腹黑也意识到犯错,慌忙应声低头为其他兄弟解绑绳。
一群废物!这不是公孙子楚骂人的话吗,自己怎就骂上了,还骂的颇有他的语气。莫不成自己是他的儿子?
从各方所言,似乎他只有邯郸质子这一个子嗣,如果自己真被信陵君和司空马还有吕不韦运作成了他的儿子,自己岂不就是以后的千古一帝秦始皇?
然而自己的臆想很快被隔壁的一阵呼喊声打断了:“小憨子?这里没有小憨子!”
随即有传来了朱亥咆哮之声:“人在哪?给我交出来!”
伴随着一阵铁器翻动的金属交鸣声以及门扉推拉声,那名叫相鼠那汉子喊道:“门都被反插着,没来人就是没来人,这么大的房舍,这么亮的火把,你们不信,自己寻!”
他们故意大声呼喊,一定是为让自己听见。赵端连忙关上门户,屏气凝神静听隔壁动静。
“快报主公,一定是我适才入厕时,小憨子从前院跑了!”朱亥急吼完,隔壁的骚乱也就随即平息了,多半他们见房门反锁,又回前院去寻自己了。
听到前面两座院舍传来了呼喊之声,赵端这才把心放了下来。
两人解开两人绑绳,四人又一同解开领四人绑绳,转眼其他六人身上的绑绳全被解开。
赵端对腹黑一众手下聚拢过来,压低声音命令道:“你们弯着腰跟我出去,前往炉窖之中帮我将石头捡拾回来,脚步一定要轻,嘴一定要闭紧!听到就点头不要说话!”
赵端挥动小巴掌,盯视几人,准备谁要张嘴,就打上一巴掌,没想到七条汉子皆听懂了自己的意思,齐齐点头,无一人言语。
赵端领着他们出去了一趟,搬采回来一屋角的火药原料,趁着前院的喧闹声,指导他们将硫磺,硝石,木炭分别对应盛放在鼎,簋,罍中,而后又吩咐他们用铁锤,铁斧粉碎成小块。
三种火药原料都被研磨成了粉末,前面两院的骚乱声依旧还在持续,赵端依稀听到了狌狌邢父的谩骂之声。
这期间方士徐公也未回来。
炉窖壁上的那根火把早已熄灭,房中一片漆黑,不过黑灯瞎火的却不影响赵端制作大地雷。
赵端将屋中最大一口足以炖一头猪的大釜让腹黑他们取来,依照鼎中是硫磺,簋中是硝石,罍中是木炭的顺序,又按照制作火药的比例,将三种原料倒入大釜中进行充分混合,之后分别填入肚大口窄的铁罍之中。
一通忙活下来,火药粉末一点未剩,一共填充了八口肚径一尺高一尺二的铁罍。大功告成之时,赵端这才长吁了口气。
腹黑拉着自己的手一直哼哼着,赵端会心一笑这才说道:“好了大功告成,你们可以说话了!”
腹黑立时张嘴问道:“少主捣碎这些石头,又将他们装到罍中意欲何为!”
“炸墙!”赵端推开门豪迈说道。
“这能炸墙?”腹黑一众皆迷茫问道。
院中一排白陶瓶映入眼中,赵端跑过去,将五只陶瓶以及地上的木塞皆取了过来,从火药罍中取了些药粉灌入其中,盖上木塞。
用自己裲裆包起瓷瓶打成包袱系在脖颈,准备必要的时候当手雷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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