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自己云里雾里之时,头上传来一声房门嘎吱的响声,接着听到一串脚步声。
脚步声止,传来了信陵君亢奋的话音:“小憨子,这个小小憨子啊。如姬,本君喜欢死你这个小弟了,坊墙之上他那一席话,他是如何想出来的呢?想必这些年没少受侯父的教诲,可谓深谙为政之道。
他还敢质问本君为政之德?当时本君就差点惊得失态。幸亏我用愤怒瞪眼掩饰过去了!真是天助我也!不费吹灰之力,小憨子就成了秦王公孙的真正子嗣!大伟贤弟,你该知足了吧!”
如姬?大伟贤弟?
如姬不是《史记魏公子列传》中魏王的宠姬吗?难道周君王赧的公主也叫如姬。
大伟贤弟又是谁呢?
赵端突然想到司空马适才提到了吕不韦,难道吕不韦,字大伟?
吕大伟!这名字也实在令人出戏啊!
不过吕不韦字大伟,也解释的过去。
古人有字和名之分。先有名,长大后再取字。字为名的补充解释。如孔丘,字仲尼。丘山也,尼,尼山也。不韦:不通丕,丕,显著,有大之意,韦通伟,不韦也就是大伟,伟大之意。
果不其然,那大伟就是吕不韦。
只听另一男人感叹道:“找到周君少主,我吕不韦死也瞑目了!”
吕不韦?吕不韦如何还和信陵君认识,历史上一个是秦国相邦,一个是六国合纵的盟主,然而这两人竟在繁阳小城聚在了一起。
吕不韦怎就出现在了繁阳城中?
难道先前司空马被韩非所擒时说的静观其变事情自会解决,就是吕不韦会介入之意?
吕不韦的出现,和繁阳城中所发生的事情又有那些关联呢?
赵端想及于此,不由屏气凝神,仰头贴耳倾听。
吕不韦激动的说道:“大好局面来之不易,现在想来后怕不已,司空公九死一生,更是和少主差点死于炉窖!如今只需将繁阳女闾之中的韩王种嗣那子藏起来,一切就又回到先公子最的宏图谋划之中,我等也就可告慰先公子和先王的在天之灵了!”
吕不韦如何也晓得周最的换嗣计划?
司空马虚弱的说道:“若能复辟周室社稷,仆下万死不悔!”
信陵君说道:“那女闾之中的韩王之种如何处置?”
静寂片刻之后,信陵夫人说道:“留着他吧,说来此子也是我先王公主的骨肉,今夜之后还是将他送回上谷吧!”
信陵君又问:“大伟贤弟,就确定无人见过韩王的种嗣?”
吕不韦自信满满的说道:“韩王放置在质子身边的傅母女婢僮仆皆被我收买,更无忧的是,这些年他们并未见过质子!朱忌兄无须担忧!”
信陵君又说道:“秦王公孙那子我看也非是愚笨之辈,从他和韩非达成和解,看得出来是个能屈能伸之人,贤弟如何安抚他呢?”
吕不韦说道:“这不难!只要我出面调集秦国大军,攻破繁阳城,救他出来,传授他天雷之法,他一定会和我达成默契,而认下少主为嫡子!他的路不多,华阳夫人最近又看上了其他公孙,没有我在其中周旋,他的嫡子之位恐怕早就不保了!”
唉!
赵端听来,不由长吁一口气,看来适才公孙子楚那番悲苦之言并非都是演戏。
信陵君不无感叹的说道:“谁也未想到今日的事情会有这样的结局?真是天意啊!
今日本是受墨门长老之邀前来繁阳一观奇书兵法,不想碰上你们这档子事,若非大伟贤弟告知,我焉能知晓如此复杂庞大的换嗣谋划!
一切都还是大伟贤弟谋划的好啊!”
吕不韦也符合说道:“是啊,当初依照我的谋划,只是为了暴露韩人的阴谋,从我被韩人所制,变成我制韩人。而今却被那小憨子……少主,一步步逼成了这种局面,还促成了信陵公子的合纵大业!少主,如今何在?”
信陵夫人说道:“就在隔壁房舍换衣呢!”
司空马虚弱的说道:“我们何时对少主讲明此事呢?”
信陵君说道:“我看出了少主性子比较软,现在蒙武也被拘禁了起来,还是等着秦军攻城,让他见识完攻城略地的血腥之后,再告诉他为妙!本君自此以后必是他心中的大恶人!不过他若经历了今日的屠城血腥之后,更会痛恨秦人的血腥,对我们灭秦大业大有裨益!”
如姬插话说道:“公子,难道非要借秦人之手屠城吗?”
信陵君当即驳斥道:“如姬,你怎能有这妇人之仁!若想要少弟稳稳成为秦国日后的储君,那必须清除一切障碍,不光杀光城中知根知底之人,而且也要对少弟所居的临黄里庶人实行清洗!”
如何临黄里的一众乡亲也要遭受屠戮劫难?
赵端隔着土层都感受到了信陵君的杀戮暴戾之气,以至于被惊得身子一颤。
如姬似乎弱弱说了一句,因为声音太小,自己不知所言。
信陵君又问道:“端木胜如今何在呢?此人是否能靠得住?”
吕不韦说道:“不知,怪呀!端木胜仁爱节义,做事向来稳重,如何不见其人?”
司空马虚弱说道:“会不会被天雷轰得粉身碎骨了?”
信陵君好奇的问道:“对啊?司空子天雷之术到底是怎么回事?”
司空马说道:“仆下不知!我被扔入炉窖之中不久,便就昏迷了,却不知天雷之事,具体之事少主应当一清二楚!”
“日后我们有的是机会破解天雷之术!”吕不韦说道:“仆下也要告辞,这就出城,按照我们的谋划,引领秦军攻城,以求促成信陵公六国合纵大业的完成!”
“大善,如姬随本君,一同送送大伟贤弟!”
听着脚步声渐远,自己完全迷失在了黑暗之中。
自己到底是谁?周王之子,还是公孙子楚之子?
可是不管是谁的种,自己都无法忍受这场有预谋的屠城,更无法忍受屠刀伸向远在繁阳城之外的临黄里,更何况这场屠杀信陵君是以保护自己的名义进行的!
不清楚侯赢的在天之灵如何想,可是养父吕伯乐一定不愿意看到平日里互相帮衬的乡党邻里会因为他捡拾到的一个孩子而遭受灭门之祸。
我的大!可怜的养父啊!
做你六年的儿!没让你享过一天的清福,还要连累你的乡党族人遭受杀戮。
自己若是无动于衷,那还是人吗?
自己所受的八千年中华文明滋养,那不是都喂狗了吗?
赵端立时惊醒,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时不我待,赵端在黑漆漆的地道中摸索前奔,脚下一绊,应是前面有了台阶,抬脚向上,很快前面碰上了墙壁,于是伸手向上摸索,很快触摸到一方木板。
费了好大力气才推开,随即一阵凉风袭面而来,同时一道光亮投入洞口。
赵端一跃而出,突然视线所及之处,皆是一双双明亮的眼睛,吓得差点胳膊一软扑通掉入洞口
就这外面的灯火,这里果然就是先前关押自己的房舍,房中躺坐了一群破衣烂衫的汉子。
赵端一眼就认出这群人正是门前搭救自己的相夫墨门弟子,同时他们也认出了赵端。
“是你们?”
“是你小憨子?”
他们这群人皆被捆缚双手双脚三五一群的捆在一起,赵端立即上手为他们解绑绳,很快屋中十数人得以自由。
赵端心中只有一个念想,将秦军即将攻城的消息,告知每一个人,让他们快点逃出城去。
相夫首领苦涩一笑说道:“坊墙都出不去,更别说城墙了!”
是啊!自己也是被急糊涂了!如今四门皆被魏武卒封锁,更是信陵君组织起来的民壮,平头百姓,手无寸铁,凭什么逃出城外?
赵端扒着门缝看到外面巨大的高炉还有两边的炉窖,自己心中陡然生出一股巨大的豪迈——来吧,就让我给你们展示展示何谓天雷之术!
炉窖还有大量的火药原料,若是能出去,制造出数十数百个大地雷,堆积到一块,轰塌一段繁阳城墙绝对不成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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