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如墨的池水泛着丝丝红光。
白净的玉足踏步而行,如雪般无瑕的脚趾点在水面,荡起一圈圈波纹。
“等等......疯丫头,不要去!!!”
少女仿佛听到了呼唤,轻轻回过了头,清秀的眼神微微一怔,如她身上所披的长袍一般白皙的脸颊上,蓦地浮出一丝淡淡桃红。
“我必须得走了,大好人。”
轻轻勾起的嘴角边,酝酿着老酒般醉人的笑意。
然而,一滴清澈的眼泪沿着那抹红晕香腮落下,忽得变成了浑浊的血珠,重重落在了少女身下的黑池之中。
眨眼间,黑色的污泥疯狂地蠕动而起,幻化成张开血盆大嘴的毒蛇腾空而起,咬住了少女的手腕与脖颈,将她重重拖入了黑池。
水面再次平静。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不要!!!疯丫头!!!”
江御流浑身猛地一挣,几乎是从床上跳了起来,身上汗水涔涔而下,染湿了一大片床单。
皎洁的月色透过窗格上镶嵌的青玉照下,映得整个空旷房间一片通透华光、分外寂寥。
江御流缓过神来,意识到自己早已从下城区脱身,深深喘了口气。他环顾四周,又摸了摸身上被单,只觉手感丝滑冰凉,盖在身上的一侧温暖柔和,却是一床名贵的蚕丝。
“这里是......”
他看到墙角处的衣架上挂着一套自己的崭新白袍,伸出脚来,想下床四处转转。
但,脚心卜一落地,竟踩在了一团毛茸茸的物事上。
“咕噜?”
两只蓝色的圆溜溜大眼睛抬起瞪着江御流的脸,似乎在责怪他为何要踩自己。
正是小白伏在他身边。
“乖乖躺下别动。”
背后,一阵柔媚中带着威仪的熟悉声音传来。
江御流心中巨震,立即朝声源望去。
只见,那床头一侧的阴影之中放着张小小撵座,一位红发如火的女童懒洋洋地靠坐着,正自含笑盈盈地望着自己。
不是炎凰三十一,又是何人?
江御流大惊,立即掀开被子翻下床,俯身行礼道:“微臣江御流参见陛下!微臣仪容不洁,冲撞陛下,请陛下原宥!”
“喂,孤跟你说了什么来着,你当耳边风么?”
听到江御流的话语,炎凰三十一顿时收起了笑容,撅起柔嫩的嘴唇轻嗔薄怒道:“快给孤上床躺下,太医刚给你缝了针,小心伤口崩开!”
江御流一怔,这才察觉自己浑身到处火辣辣地疼痛。
低头一看,只见白色衬裤之上还留着点点血渍,身上的划伤和擦伤也已妥善处理完毕,上了一层厚厚膏药,用纱布包扎得整整齐齐。
“我、我这是......”江御流抬头看看三十一,又看看自己,一时搞不清楚状况。
“陛下,微臣昏去了几日了?燕冲......燕副统领呢?他在哪儿?”
炎凰三十一叹口气,从座撵上跳下,拖着脚上金镯子“叮叮咚咚”地朝江御流走来,举起小手轻轻搀住了他臂膀。
江御流又是一惊,失声道:“陛下,您......”
“燕冲宵没事,他伤得比你轻,早几日便好完全了。”炎凰三十一眼眸扬起,直视着江御流的双瞳,“你先躺回去,孤再与你细细说来。”
江御流无法,只得尊命躺回了被中。
炎凰三十一双手撑着床沿,跳上了床铺斜身坐着,随手从身边果盘之中拿了一个苹果,又抽了一柄小巧金刀,慢慢削皮。
“陛下,您不必做这种小事。”江御流看着她专注的模样,开口劝道,“微臣怎当得您屈尊伺候?”
话说至此,他突然想到这次奉命行事,下城区一行虽然不可说是毫无收获,但除了利用影界和枫萤萤探查到的消息外,竟没有任何可以和眼前这女孩交代的真情,不由惭愧难当,只觉自己无用至极。
“你已经昏了足足五日功夫了,若不吃些东西,怎能顶得住?”炎凰三十一一边说着,一边用金刀削着苹果。
弯弯绕绕的果皮随着她拇指环绕,一上一下地挂在半空中颤悠着。
江御流抚了抚额头,沉叹一口气。
他浑身没力,口中干渴,也已猜到自己已经昏了不短的时日,于是也不再推辞,小声道:“多谢陛下。”
“五日前,小白听到了白笛召唤,飞到下城区去。过了小半个时辰后,带着满身是血的燕冲宵和你回到了皇宫里。”炎凰三十一淡淡地说道,“你当时裸着半身,整个人变得好似一串血葫芦,身上到处都是伤口。孤命太医院全力诊治,过了一夜才把你救回来。”
江御流下意识便欲俯身谢恩,但现下躺在床上,只得垂头道:“陛下救命天恩,御流万死难报。”
“孤好不容易救活你,你马上又来胡言乱语了,你若是以死相报,孤岂不是成了白忙活的蠢蛋了么?”炎凰三十一忍俊不禁,打趣说道。
江御流亦觉自己官腔荒唐,苍白的脸上浮出了些许尴尬血色。
炎凰三十一微微一笑,摇了摇头又道:“燕冲宵那家伙也伤得不轻,骨头差点便戳穿了肺叶。若不是他体质异于常人,恐怕也得与你一样老老实实躺下了。”
说到此处,手中削苹果的金刀停了下来。
她转头看着江御流的眼睛,问道:“能让孤手下的两名最强亲卫如此狼狈,还搭进了城里孤最中意的一块儿好地坊,这下城区里的水看来很深呐!你二人到底碰到什么麻烦了?”
江御流心中一惊,暗自道:“百花坊的事情她知道了倒是不奇怪,但若是燕冲宵早就康复,她定然已经先行问过一遍,如今是在探我的口风!影界的事情尚未查明,这烂摊子现在还不可让她知晓!”
虽说是身受重伤,但江御流心思却敏捷如昔,头脑里闪电般过了一遍这几日下来的遭遇,随后把有关影界和枫萤萤的部分抛弃不讲,只把格蕾·波西亚的计划留了下来稍加篡改,胡编了一个外国王女如何伙同江湖组织和卢府,企图用易容术渗透衙门、对付朝廷的故事。
炎凰三十一一边静静地听着,一边慢慢削着手中的苹果。
大概小半个时辰后,江御流讲述罢了。
她沉默片刻,随后幽幽叹了口气,摇头道:“孤早就听闻那弱水彼岸有一方土地,其上诸侯纷争,虽然国力都远不如我炎凰国强盛,但也各有可取之处。想不到那波西亚王国的易容之术如此精湛,当真可以以假乱真,若不是此次炎凰卫两位统领协力齐出,可就危险了。”
话音方落,苹果皮也削完了。
上半块果肉露在空气中太久,已经变成了暗红色。
炎凰三十一面色微变,显出一副可惜神色,手起刀落将干了的一半果子切掉,沉叹道:“啊呦!这一半好像不能吃啦!只能切掉丢了,江统领就吃这剩下的一半凑合凑合吧?”
“微臣怎敢挑剔?多谢陛下赏赐!”
江御流说着,便伸手接过果子吃了一口。
忽然,脑中灵光一闪,发觉炎凰三十一话语之中似有隐意,一时身冷如冰,竟然吓得无法动弹,连下口也不敢了,只是含着果肉呆呆地愣着。
炎凰三十一看着他的脸,一双狡黠明眸忽闪了几下,笑着说道:“怎么,这可是岳州千里挑一进贡来的红玛瑙,江统领不会是嘴刁嫌弃难吃吧?”
“微......微臣岂敢......”
江御流后背汗如雨下,只觉如鲠在喉,不得不压住惧意,将果肉强行吞了下去。
“多谢陛下亲手赐食,微臣感激涕零!”
“行啦!你我虽分君臣,但自小长大、青梅竹马,当得两小无猜,无需如此客套啰嗦。”炎凰三十一挪了挪娇小的身躯,靠在了江御流身边,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他头顶,显得极为亲昵。
随后,少女葱指轻轻抚着他结实的肩膀,微笑道:“也怪孤将重担都压在你身上,让你连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在卢宅里受的这伤到现在都没好利索,太难为你啦!”
江御流越听越惊,竭尽全力平稳住心神,说道:“这是微臣职责所在,身为炎凰禁卫,为陛下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这可不行,孤看你这模样,心痛得紧。”炎凰三十一摇头叹道,“这算是孤的过失,你别这么说。”
江御流正欲再讲,炎凰三十一挥了挥手,示意他不必多言。
“这几日你就安安心心地在宫里好好养伤,会有太医来伺候你,云梦斋那边孤自会安排人去给你打扫,你无需操心了。”
“那炎凰卫的公干......”江御流急道。
炎凰三十一笑了笑,说道:“自有燕冲宵帮你代劳,你以后也该学学驭人之术,别搞得事事躬亲,把自己无端弄得这么疲惫。”
说罢,又似想起什么,拍手喜道:“孤怎么忘了这茬,正好再过一阵子就要年关啦!不过自从母后去世之后,你好像就没在宫里待过除夕了。今年孤准备大赦天下,办一场全城灯会,肯定热闹得紧。你就留在宫中陪孤吧!”
江御流听她言中之意,却是要将自己软禁在炎凰宫内了,心中念头有如书页般飞速翻动,思考着对策。
正自思考之际,炎凰三十一突然抬起手捧起了他面颊,气吐如兰、目若璨星。
“阿流,你就如此不愿伴着孤么?孤......我到底哪里惹你厌烦了?”
温柔的声音中,竟忽得夹带着一丝此前从未有过的凄婉,好似是在哀求着江御流,后半句话更不该是从一介堂堂帝国女皇的口中说出的轻薄之言。
江御流转过头来看着炎凰三十一的脸庞,二十年的岁月在她的身上宛如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一如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吹弹可破的柔嫩肌肤,在皎月光辉下笼罩着一层淡淡的朦胧微光,烈火般的红发披散在她小小身躯的背后,如绸缎一样随着夜风微微拂动着。
他心中不由一软。
于是点点头,答应道:“微臣遵旨。”
“好耶!你答应了就好!说实在的,孤也不想老是用圣旨压你,那可太没意思了!”
炎凰三十一弯起了毛茸茸的眼睛,拍手叫好,赶紧起身帮江御流盖好被子,笑道:“你大伤初醒,一定还很累吧!快快再睡一觉,有孤在此护着你,你尽管安心好了!”
江御流无法可想,只得依言闭上了眼睛。
炎凰三十一所言也的确不错,他昏迷五日,方才虽然苏醒,也实在没太多体力,加上心念巨震,方一合眼困意如海潮般阵阵袭上,几乎瞬间便又沉沉睡去,不省人事。
轻轻拢了拢江御流凌乱的发丝,炎凰三十一便放轻脚步,转身走了出去。
门外,燕冲宵身着白甲,正直挺挺的站在一旁。
炎凰山顶冰冷的雾汽吹过,在他眉头上结了一层白霜。
“卑职燕冲宵参见陛下。”
燕冲宵口中如此毕恭毕敬说着,却是一手扶刀、一手叉腰,丝毫没有半分觐见皇帝的模样。
“罢了,你这小子心里全无半分孤这皇帝的分量,何须如此假惺惺姿态。”炎凰三十一的口吻变得如同雪风一般冰冷。
“江大哥也是这般口吻,您不是喜欢得紧么?”
燕冲宵话刚出口,炎凰三十一眼中立即精光一闪。
饶是他,也不敢再油嘴滑舌,赶紧从腰后摸出一张卷轴,双手呈给女帝,笑道:“陛下。”
炎凰三十一拿过那卷轴,看了看他脸,疑道:“这真是从江统领身上搜出来的?”
“千真万确。若有差池,陛下尽可来取了卑职的脑袋。”燕冲宵拱手正色道,“白泽载我二人回来时,卑职终于有机会可以检查江统领身上物事线索,在他衬裤后的贴身物袋内发现了这东西,拿出来的时候,此物还带着一层金光,不知从何处而来。”
炎凰三十一点了点头,缓缓打开了画卷——
画作之上,血日高悬,一名赤**子貌如修罗,侧着的半张面孔上露出一只狰狞眼眸,与女帝冰冷莫测的目光交汇在一处。
“‘它’终究还是出来了!”
半晌后,炎凰三十一缓缓卷起了画卷,轻叹一声。
面对着黑暗中的滚滚风雪,也终于下定了决心。
“铸刀的计划......看来得抓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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