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沙中的侦探》第十九章 散乱的现场

    在浓稠的昏暗中显得格外明晃的照明灯下，三辆来自卡伦总局的警用轿车和一辆警用面包车整齐而又紧密的并排在一扇红色的大门前，恰好把门前的空地铺了个遍，唯独留下了一条只容许一人来回的道径。
    周围的环境一片死寂，白天时候还在阳光里尽情摇曳落叶的枫林现在也是丝毫没了动静。马路上没有车，迎面也没有感受到任何风的气息，冷冷的空气中，似乎仅仅剩下警车车顶上那回转闪烁的蓝红才能证明此刻时间的流动，发生的一切并不是相机里定格的图景。
    坐在椅子上抚着自己额头的男人，看上去神色有些憔悴，蒙眬的眼神里依稀还残遗有当时直面人生惨剧时的恐惧。他的大脑在不停的运转，反复循环着房间门被打开后的眼前瞬间，尽管自己三番五次自我告诫也无济于事——谁能想到，一个身材高大、体格健硕的肌肉猛汉，竟也会有沦落到和坐在身旁的女人们一起发怵颤抖地步的时候。
    ……
    只见房间的门被人狠狠地推了开，于是滞留在房间内的沉重空气终于又开始活跃起来。它们先是让自己裹满从木制地板上弥散出的一股很浓的血腥味，再借由气压产生的对流顺应成一阵强风，排山倒海般地向站在门口的人扑面袭去，顷刻间灌入他们的毫无准备的鼻腔。
    人们本能地捂住口鼻，殊不知这仅仅对嗅觉的摧残，还并不是最恶的情况。随着房间里的光散射出来，房间内惨烈景象便逐渐呈现在了所有人的眼前——金黄色的吊灯下，上百支各款各式的枪械模型随意散落在原本空荡的地板上，几乎铺满了整个房间中央；而在它们当中，有不少已经被一大片红色、灰色的液体和残渣浸了透，无时无刻不在向外传递着恐怖；一个男人仰着头坐在一把红色的椅子上，双手自然地垂落在身体的两侧，丝毫看不出来任何的生气；他的大脑少了一半，后脑勺像束烟花一样开绽着，血肉模糊……
    ……
    一想到这里，站在洗漱台前的我再次忍不住了吐意，急忙跑回抽水马桶边又是一顿干呕和反胃。而等到我完全处理好自己的情绪仪表，并且从自己的房间走出来的时候，正好赶上了唐武伦唐警官指挥着三名警员小心地将裹有杜老爷遗体的尸袋抬下楼去的一幕。
    “这么巧，他们刚好做完对杜樊尸体的初步鉴定，你就完事了。”倚在墙边的张升叔瞧见我面如土色地走出房门后，故意歪着语气戏谑道，仿佛是在对我反应的嘲笑。
    “哼，都有人死了你还这么像个没事人儿一样。我要是有叔叔您这头脑神经，我一定早就融入卡伦中学的学习生活了，也不会在这里和你搅合。”
    “杜樊一死，我和他的委托就断了，所以我也就没必要再为他操心。何况我死人见得多了，自然也没什么好惊讶的。”他两手一摆，表现出毫不在意的样子，同时还慢慢地向我凑近，在我的耳边阴阳怪气起来，“而且啊，像这样血液脑浆什么的都还只是小儿科，我当刑警的时候还有更重口的案子，你要不要听啊？”
    “滚滚滚，离我远点离我远点！”烦怒的我一把将他推开，但他却只是稍稍后退咧着嘴冲我瓮笑。
    “哎，升哥！”处理完杜老爷尸体的唐警官径直便向张升叔跑过来，张升叔也很及时的转变出合适的表情应对。
    “怎么了？”
    “这话是该我问你的吧？实话跟我说，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并且还和这个上了网络热搜的孩子一起？”唐警官说着向我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
    “这，这就说来话长了……”
    “不用猜也知道，这家伙会贸然出现在别人的家里，原因只有可能是接受了某个人的调查委托，”另一个熟悉的声线从杜樊的房间内响起，林子瑞林警官摆着一副依旧的孤傲姿态不紧不慢地踱步出来，“我说的没错吧，张侦探？”
    “啊，没想到林警官也在啊。这么说来的话，泽警官应该也到了吧？”
    “额没有，泽警官最近去安诺姆市了，好像是郑局长有事情找的他……”
    “别扯开话题，我问你今天是不是受人委托才出现在这里的？”林警官突然呵斥道，大声地打断了唐警官的话。
    “是的，没错。”
    “感情方面的还是财产方面的？”
    “人身安全，杜樊，也就是死者，生前曾收到过恐吓信的威胁，所以才委托我帮忙调查。”
    “是吗？那也就是说，你现在和此案件是有所联系的咯？”
    “老林，你什么意思？是在怀疑升哥吗？”
    “哼，谁知道呢？我只是觉得和死者有牵连并且不能完全排除嫌疑的人应该一视同仁接受审讯才对。”
    “你适可……”唐警官刚想说话，却立刻被张升叔一手止住。
    “你说的很对，我现在就去楼下的临时审讯室。只不过，我身后的这孩子先前对我的工作并不知情，属于事件的不相干人士，所以我请求你们能够让他留在现场，协助你们办案。”
    “你这是在质疑我们警方的能力！”
    “不不不，我并没有这个意思。你们也知道，现在网上对他的争议很大，我想借此机会让他多一些现场的经验，为后面的警察直属考试做准备。同时也希望他今后能顺利进警局工作，彻底平息这场网络斗争。”话毕，张升叔便双手插兜，头也不回地独自朝着楼梯口走去，而事先完全不清楚如此安排的我一脸懵地杵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应答。
    林警官看了看我，稍稍迟疑了一段时间，然后不置可否的回去了命案发生的现场。
    “走吧！”唐警官微笑着说道，拍拍我的肩膀示意我一并跟上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