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唐》第一百九十二章 钉死（二）

    “供状？”纪处讷和宗楚客眼中都掠过一闪即逝的阴冷。()
    李天野看在眼里，心中不禁冷笑，目光飘向一直怒视自己的裴光庭，嘴角挑起一抹让人捉摸不透的弧线，摆摆手道：“樊大人，把那些刺青党的供状给两位大人过目。”
    樊?暗笑，从怀里掏出一张写满墨汁的供纸，毕恭毕敬递到宗纪两人面前，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供状的来历了，那些个纨绔子弟只是在刑房打个转便都吓得双腿发软，再在李仁德一再保证不会追究他们的情况下，便乖乖做了这个假证，实际那些小子都是权宦之后，若非李仁德拿李天野的身份吓唬他们，也没有那么容易就范，用刑就更不可能了，惹出他们后面的大人那事情就不可收拾了。
    纪处讷接过供状，快速的扫了两眼，眼中的不屑之色越发浓烈，干咳两声道：“这个供状吗，或者。”
    “梁王到！”远外忽然响起金吾卫士的喊声，随着喊声，梁王武三思在随从的陪伴下一阵风样走进大堂。
    纪处讷宗楚客仿似早有所准备，冲武三思恭声道：“见过王爷。”
    李天野将两人一闪而逝的得意神情尽收眼底，心中不禁冷笑，显然武三思早就收到消息，之所以拖到这时才出现，自然也是为了给自己施加压力，哼，倒要看看谁能笑到最后。
    他亦上前见礼，对武三思他礼数上极其的周到，皆因知道这位武家的权势人物到唐中宗登基后仍能风光无限，权倾朝野，他自问没有改变历史的本事，所以不想得罪这不该得罪的人。
    武三思看到李天野如此客气，愣了一下，不过旋即满脸堆满笑容道：“该本王向叔叔行礼才是，南海郡公折煞本王了。”话虽如此说，但他满脸得意的笑容却瞒不过人，虽说迫于武则天的威势他不得不喊李天野叔叔，但深心中，武家子弟都对此不以为然，不过是又一个薛怀义罢了，难不成个个都要卑躬屈膝的巴结吗！
    李天野把握到他的心态，淡淡道：“在陛下面前那是另一回事，私下里王爷与攸绪大哥一样唤我天野便是，想来陛下也不会怪罪的。”
    武三思这一听越发觉得李天野会做人，好感大增，笑道：“如此本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来坐，这样站着算什么事，呵呵呵呵，处讷、楚客也坐。”
    他仿佛变成了主人，招呼众人落座，亦让李天野见识到这梁王过人的手段，最难的是懂得把握与人相处的分寸，撇开为人不谈，确实自有一番风采。
    纪处讷和宗楚客不解武三思为何如此亲切，要知道他们原本的计划是借着裴光庭的证词，给李天野给下马威，但现在看情形显然计划有变，武三思对李天野的亲近程度远超乎他们的意料。
    裴光庭人小鬼大，把各人表情看在眼里，嘴角不禁挑起一抹不屑的冷笑，当然没人看到，只除了一直在注意他的李天野。
    这小子的心机还真不是一般的重，难怪库狄英姿其他三个儿子都不管，独独要把他送到自己名下当徒弟了，孺子确实可教。
    坐定后，武三思又和李天野寒暄了几句废话，目光落向满头雾水的纪处讷和宗楚客，这才笑着道：“本王听说四方斋的老板向方被天野抓了，是否有此事？”说着他看了看李天野紧紧包裹的小腹，那处触目惊心的血红颜色让他皱了皱眉。
    李天野做出一副有气无力的表情道：“没错，那向方雇人刺杀我，是金吾卫的人抓了他，现在大概已经审出结果了吧。”
    他不着痕迹的提醒了武三思一句，进了这司刑寺的刑房，就是铁人也得乖乖招供，何况是烂泥一样的向方呢。
    武三思眼中寒芒一闪，哈哈笑道：“这其中一定有误会，向方的为人本王有所了解，他哪有那个胆子雇凶行刺天野，那不是找死吗，再说你们之间也没有过节，他没有这个动机的。”
    李天野剧烈的咳嗽一阵道：“王爷有所不知，向方本与贱内有协议，共同经营广州的丝绸专卖，是我让贱内拒绝了，他定是怀恨在心，所以才雇凶行刺，咳咳咳咳！”
    又是一阵猛咳，仿佛肺都要咳出来，赤红的脸色让武三思下意识掩住了口鼻。
    意识到这动作有些不妥，武三思赶忙松开手笑道：“原来还有这隐衷，那向方真有可能雇凶报复，怎么样，天野找到证据了没？”
    纪处讷适时递上那张供词，武三思看罢皱眉道：“刺青党？本王听说他们都是当朝权宦的子弟，怎么会做出这种违背律法的行为，应当严惩，绝不宽纵！”
    李天野颤声道：“王爷开恩，这些孩子都还年幼，难免会有犯错的时候，我觉得该给他们一个改正错误的机会才是，王爷以为呢。”
    武三思点头道：“天野心胸过人，本王佩服得很呢，罢了，就放过这些人吧，不过向方这幕后指使决不能放，必须明正典刑，天野以为呢？”
    李天野正想就着话头应下来，纪处讷忽的道：“王爷且慢，此种或者确有误会，向老板其实并非幕后指使者。”
    武三思眉头一皱，冷冷道：“哪来的误会，供状明摆着，莫非这些都是假的不成！”他的口气相当的严厉。
    若非知道他与纪处讷的关系，李天野还真可能被骗过去，但现在当然知道两人是在串通好演戏，心中一边冷笑一边道：“纪大人何出此言，莫非这供状不是真的？”
    纪处讷把握不到武三思对李天野的态度，神态恭谨的道：“那倒不是，供状是真的，只是本官觉得那些刺青党的恶少分明在撒谎，国公大人请看，此子乃是已故礼部尚书裴行俭的幼子，是国公大人离开后在四方斋外边被本官的人找到的，他可以证明，指使那些恶少行刺国公的并非向老板，而是另有其人。裴光庭，你说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