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唐》第一百九十一章 钉死（一）

    ()下载.sO.Co离开刑房，司刑府史樊?随身伺候着。()
    樊?四十多岁，神态恭敬，相貌也不算出众，司刑府史的官职不过是流外小吏，但职权颇为重要，皆因在大理寺也就是司刑寺当官的多，干事的少，流外小吏们反倒个个实权在握，乃是人人艳羡的肥缺。
    这次李天野能在司刑寺收拾向方就多亏樊?，他亦是李仁德的兄弟，虽然年龄差距大，但都是道上的人物，绝对值得信任。
    站在司刑寺的大堂门口，看着院中郁郁葱葱错落有致的树木，李天野不无感慨的道：“你们这司刑寺更像是个隐居休闲的好地方，半点没有绝人生死的味道。”
    樊?毕恭毕敬道：“国公有所不知，皆因司刑卿李日知大人为人宽厚，持正仁慈，说来我们司刑寺已经好几年没有在明面上勾绝过犯人了。”
    李天野闻弦歌知雅意，淡淡道：“是啊，明面上没有够绝，暗地里就不好说了，是吧？”
    樊?点头，望向这年纪虽轻却给他莫名沉重压力的年轻郡公，略显尴尬的道：“王浑的事还请国公大人见谅，他和司刑评事王德寿都是内史李昭德的人，我们亦不敢招惹的。”
    李天野默默念了遍王德寿的名字，眼中闪过寒光，冷冷道：“那司刑评事万国俊呢？又是谁的人？”
    樊?皱眉道：“万国俊是来俊臣的人，那部臭名昭著的《罗织经》就是他两人合著的。”说着又补充道：“来俊臣虽说被贬为合宫尉，但两人豢养的那些走狗犹在，惹上他们等于自寻死路的。”
    李天野很是惊讶，没想到向方在这时候求救的对象竟然是来俊臣的人，难道说来俊臣和武三思亦已经连成一党。
    想想又觉不合情理，来俊臣的名声可不是一般的臭，文武百官惧则惧矣，但深心中对其都深恶痛绝，若武三思与他扯上关系，那于争取皇位没有半点的好处，或者说他们是暗中结盟的，那便是另一回事了，没想到这次收拾向方还有这样的收获，也算意外之得了。
    樊?这时吞吞吐吐的道：“大人，不若把向方转移到刑部大牢去，那就可让纪处讷他们扑一个空，小的在刑部也有朋友，保证消息不会再漏出去。”
    李天野淡淡道：“不必了，该来的总要来，我就是要光明正大的收拾向方，不然怎起的到杀鸡骇猴的作用。”
    樊?恍然，心下对这年轻的开国郡公心悦诚服，恭声道：“小的明白了。”
    正在这时有守门的金吾喊道：“纪处讷纪大人、宗楚客宗大人到。”
    樊?心中一紧，虽知道李天野敢如此做必然有把握，但仍旧禁不住心头忐忑，望向李天野。
    就见李天野冲他露出一个狡黠的微笑，原本如红似白的脸色忽的变得苍白若纸，额头还挤出豆大的汗珠，有气无力的道：“扶我去见两位大人吧，看到我伤成这样，想必他们也该知道怎么做的。”
    樊?恍然大悟，赶忙搀着李天野走进大堂中，在主位坐下后，他又匆匆忙忙取来一些白布，更一狠心把自己的手指咬破，滴上一片鲜血，然后裹在李天野小腹处，配合李天野虚弱到濒死的表情，看起来触目惊心。
    刚刚准备好，纪处讷和宗楚客就并肩走进来，两人身后是裴光庭和那武士打扮眼神锐利如电的男子。
    进门看到李天野，纪处讷和宗楚客都是一惊，两人相互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中的怀疑之色。
    纪处讷挤出一把真假难辨的关切表情，快步上前道：“国公大人没事吧，那些刺青党的小子太不像话，该杀，全都改杀！”
    听他这样说，后面的裴光庭露出不自然的神色，他从进来就在观察李天野，还以为李天野真的受了重伤，眼中闪过愧疚之色，但旋即又想起娘亲库狄英姿，顿时还是恨意占了上风。
    一旁的武士始终在监视裴光庭，看到他的反应大为放心，目光落向李天野，悄悄在裴光庭耳边道：“别被他骗了，其实他根本没受伤，哼，气脉如此悠长，怎能骗得过我修野！”
    裴光庭闻言仔细打量李天野，才发现确实破绽百出，顿时生出被人戏耍的愤怒感觉。
    李天野这时有气无力的道：“纪大人来了，来的好啊，咳咳咳咳，那四方斋的老板向方指使刺青党行刺于我，险些要了我的命啊，这姓向的我绝饶不了他，咳咳咳咳！”
    一阵剧烈的咳嗽，李天野发挥精湛演技，活脱一个随时可能过去的重伤员的样子。
    纪处讷装模作样道：“大人万勿动气，身体要紧，身体要紧呢。”虽然明知道李天野是在演戏，但没有真凭实据纪处讷也没法明言，只得说些无用的废话。
    一旁的宗楚客看在眼里，眼珠子一转，情真意切的道：“国公大人这伤势果然不轻，不行，我这就进宫见陛下，让陛下派御医来，知道国公大人受伤，陛下定会着急的！”
    纪处讷顺水推舟道：“对，宗大人快去，我在这守着国公大人。”
    两人一唱一和，演技比李天野还要高明。
    李天野暗骂狡猾，运功让自己的脸色变得好点道：“不必劳烦宗大人了，我这伤已经处理过，看着严重，其实没有大碍，再说这事我不想让陛下着急，万一陛下因为我要大加株连，那就不好了，是向方我要杀我，要收拾只收拾他一个就是，两位大人以为然否？”
    纪处讷和宗楚客交换个眼色，忙连声附和，心中则暗惊李天野的厉害，这番话分明在提醒他们，女皇帝若知道这事，很可能会牵扯到其他人，那事情就不可收拾了。
    这威胁比什么都好用，宗纪二人顿时打消了找医生来验伤的想法，纪处讷捋捋三绺透着狡猾的胡须道：“国公大人总说是向方要杀大人，可据我和宗大人所知，向老板是个守法的好人，这里头会否有什么误会呢？”
    李天野心说正题终于开始了，眼中光芒一闪，喘着粗气道：“我这绝非误会，那些刺杀我的刺青党已经写下了供状，不信两位大人可以过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