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木兰一怔﹐右手刚好把轿帘拨开了少许﹐只感到手上一紧﹐似乎拉动了什
么东西。
还没等她看清轿内的景象﹐任东杰已经掠了过来﹐猛地抱住了她的腰肢﹐搂
着她向后倒飞了出去﹗
砰﹗
两个人身在半空﹐突然传来了一声震耳欲聋的暴响﹐那顶巨大的轿子冒出滚
滚黑烟﹐至少塌掉了一半﹗
强大的气流轰然迸发﹐把两人像抛皮球似的掷出。站在舱门口的众人齐声惊
呼﹐全都立足不定摔倒在地。
铁木兰脑中一团混乱﹐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又是“砰砰”两声炸雷响起﹐比
刚才更加惊心动魄﹗
这次不但轿子四分五裂﹐整条航船似乎都被震得晃了两晃﹐卧舱的四面壁板
同时崩塌﹐无数碎木残片雨点般射了出来﹗
任东杰倒地后抢着一个翻身﹐把铁木兰按在了自己体下﹐手足四肢张开﹐将
她全身都牢牢的覆盖住﹐就像一张大伞似的把她保护了起来。
所有的碎块都劲急的打在背上﹐任东杰发出闷哼声﹐好在他早已气凝后背﹐
虽然被砸的一阵疼痛﹐但是却没有受伤。
众人各自趴在地上﹐双手抱住脑袋﹐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过了好一会儿﹐卧舱里再没有其他动静了﹐大家这才惊魂甫定的站了起来﹐
拍打着身上的尘土﹐个个脸色煞白﹐知道刚才是集体到鬼门关前转了一圈。
铁木兰一骨碌跳起﹐惊呼道﹕“呀﹐你受伤了﹗”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任东杰背部的衣衫整个不翼而飞﹐裸露的皮肤上横七竖
八的满是血痕﹐有些地方还有烧焦的淤黑。
铁木兰满脸紧张之色﹐一把扶住他的身体﹐焦急的道﹕“怎样了﹖你觉得怎
样﹖不会有事吧﹖”
任东杰镇定的道﹕“放心﹐只是皮肉之伤而已﹗”
铁木兰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回想起刚才情势的凶险﹐要不是他奋不顾身的冲
上来相救﹐自己此刻恐怕已尸骨无存﹐不禁十分感激。
彭泰心有余悸的道﹕“想不到轿内竟藏有如此烈性的炸药﹐还好任公子发现
的早﹐不然大伙儿都一命呜呼了﹗”
众人纷纷附和﹐赵黑虎更是破口大骂﹕“操她贱婢﹐竟敢用炸药来暗
算老子﹐真是最毒妇人心﹗”
任东杰微微一笑﹐道﹕“赵老兄此言差异﹐你怎知在这轿子里的就是女人﹖
谢大人已经说了﹐说不定是个男人在假冒真正的金叶子呢。“
他还想再说话﹐铁木兰却打断了他道﹕“其他事等等再说﹐我先帮你敷上伤
药﹗”不由分说的搀着他就走。
任东杰只好跟上她的脚步﹐半身的重量都几乎倚在这美丽女捕的肩头。
其实他的样子虽可怕﹐受的伤却很轻﹐完全可以自己大步独行的。但他当然
不会浪费和铁木兰如此亲近的机会﹐紧紧的挨着她的娇躯﹐怡然自得的闻着那淡
淡的处子幽香。
不过铁木兰却相当的紧张﹐把任东杰搀扶到自己的卧舱里躺下﹐亲自打来一
盆热水﹐小心的用毛巾擦拭着伤处﹐接着又极轻柔的涂抹上了药膏﹐低声道﹕
“痛吗﹖”
任东杰首次感受到﹐这女捕快并不总是风风火火的﹐也有着细腻温柔的一面﹐
回过头叹道﹕“自然是痛的。不过最痛的地方还是在胸口。”
胸口就是他结结实实挨了她一脚的地方﹐铁木兰的脸蛋红了﹐眉宇间带着三
分气恼﹐嗔道﹕“谁叫你跟那女人鬼混﹐痛死你活该﹗”
任东杰还未回答﹐她的神色突然又转回温柔﹐明亮的大眼睛里闪耀着异样的
光彩﹐轻轻道﹕“你干嘛不要命的来救我﹖你就不怕死吗﹖”
任东杰凝视着她道﹕“我怕的只是救不出檷﹐那样我就会很遗憾了。”
铁木兰露出少见的腆之态﹐垂下头道﹕“为什么会遗憾﹖”
任东杰神气活现的道﹕“英雄救美是每个男人都想表现的壮举﹐但要是表演
失败了﹐那不是白白被人耻笑是傻瓜吗﹖当然会很遗憾了。”
铁木兰越听越生气﹐跳起身骂道﹕“你这个混蛋﹗从来都说不出什么好话﹐
我讨厌死你了﹗”恨恨的把毛巾砸在他身上﹐头也不回的冲了出去。
她带着满肚皮发作不出来的火﹐匆匆赶回爆炸之处﹐这时候天已经亮了﹐众
人仍逗留在现场谈论不休。
赵黑虎一见到她就道﹕“铁捕头﹐谢大人说对了﹐轿子里真的是个男人﹗”
铁木兰反吃了一惊﹐失声道﹕“你怎么知道﹖”
赵黑虎兴奋的道﹕“刚才我们在残留物中发现了散落的尸块﹐虽然大部份都
已血肉模糊﹐但还是可以判断出这是男性的尸体﹗”
铁木兰还有些难以置信﹐掉头进入被炸的支离破碎的卧舱﹐亲自查看了起来。
片刻后才走出来﹐两眼茫然的道﹕“这是怎么回事﹖难道金叶子当真是
个男人﹖”
林逸秋插言道﹕“这是绝对不可能的。金叶子必然是女人﹗”
赵黑虎瞪眼道﹕“那你怎样解释这具男性的尸体﹖他是如何混进这条船的﹖”
林逸秋沉吟道﹕“有两种可能。一种是金叶子和这男子串通好了﹐由他代替
她前来。另一种是金叶子已被这男子闯进轿后杀害﹐再假冒了她的身份矇骗我们。”
彭泰点头道﹕“有道理。金叶子从来不出轿子﹐无论谁要假冒她都不会难。
若非谢大人提醒﹐我们存了先入为主的印象﹐都没想到这冒牌货竟然是男的。
“
谢宗廷皱着眉头道﹕“但不知这男子是谁﹖能够进入金叶子的轿子﹐想必也
是江湖中大有本事之人﹐恐怕我们永远无法知道他的身份了。”
赵黑虎却是眉开眼笑﹐道﹕“不管怎样﹐这男子就是凶手﹐这一点是毫无疑
问的了﹗他见事情最终败露﹐只有畏罪自杀﹐只是临死还想拖着我们大家陪葬﹐
真是可恶之极﹗”
玄灵子叹道﹕“这人用的是江南霹雳堂的火药﹐威力极其巨大﹐要不是
任公子及时识破机关﹐大家已经一起去见阎王爷了。”
赵黑虎连声称是﹐翘起大拇指道﹕“任公子确实厉害﹐老实说﹐我本来是不
大看得起他这样的花花公子的﹐但现在却服了。”
林逸秋展颜笑道﹕“正是。眼下凶手已伏法﹐船上的危机总算解除了。大家
可以放心的睡个好觉了。”
经他这么一说﹐大家都感觉到一阵倦意。昨夜出了凶案之后﹐显然人人都没
有睡安稳﹐当下都返回各自的卧舱休息去了。
铁木兰召来仆役﹐吩咐他们清理掉乱七八糟的现场﹐自己惦记着任东杰的伤
势﹐于是又跑回去看他。
谁知舱内空空如也﹐人竟已离去了。她忙到处寻找﹐最后才在甲板上找到了
他。
任东杰正一个人悄然立在甲板上﹐仰头望着那根高高的旗杆出神。
铁木兰奔到他身边﹐板着俏脸道﹕“你是受了伤的人﹐怎么可以四处乱跑啊﹖
快给我回去躺着好好养伤﹗“
任东杰似乎没听到她的话﹐剑眉深锁的默然不语。
铁木兰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突然又“扑哧”一声笑道﹕“凶手都已经死了﹐
你还摆出这副莫测高深的样子干嘛﹖扮给谁看呢﹖”
任东杰摇摇头﹐严肃的道﹕“不﹐轿子里的那个男人绝不是凶手﹗”
铁木兰哪里肯信﹐失笑道﹕“少来了。除了他还能是谁呢﹖可惜他的尸体被
炸烂了﹐不然我相信肯定能在他身上找到那处刀痕﹗”
任东杰沉声道﹕“这正是真正的凶手嫁祸之计﹐使我们无法就此查证。有件
事我想问檷﹐昨晚从檷听到经过卧舱的脚步声起﹐到发现那黑色人影﹐这中间大
概隔了多久﹖”
铁木兰侧着头想了一下﹐道﹕“不会超过一刻钟吧。”
任东杰两眼发光道﹕“这就对了﹗檷不觉得这里面有个地方很不对劲吗﹖”
铁木兰愕然道﹕“哪里﹖”
任东杰伸手指向旗杆﹐一字字道﹕“就是这面旗帜﹗”
铁木兰仰头望去﹐那狰狞恐怖的骷髅旗已经被换下了﹐“谢”字大旗重新飘
扬在风中﹐不解的道﹕“这面旗又怎么了﹖”
任东杰叹道﹕“檷还不明白吗﹖昨夜凶手不单杀掉刘周二位﹐还换掉了这面
旗帜。我刚才找水手询问过了﹐在这样大的海风下﹐换掉旗帜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起码也要花一刻钟以上的时间﹗”
铁木兰动容道﹕“你是说﹐那黑色人影没有足够时间既杀人﹐又换旗﹖但
他有可能是事先把旗帜换好了﹐再把刘周二人骗到甲板上杀害﹗“
任东杰道﹕“两位捕快都住在主舱最下一层﹐凶手在杀他们之前﹐有必要特
意到住在二层的檷门前走一趟﹐以至于发出脚步声被檷察觉吗﹖”
铁木兰哑口无言了一阵﹐忽又不服气的道﹕“可是那个刀痕呢﹖如果轿子里
的男人不是凶手﹐我那一刀是砍到谁身上去了﹖”
任东杰淡淡道﹕“这就要问檷自己了。檷知道这条船上一共有多少人吗﹖有
没有试过每个人身上都检查过﹖”
铁木兰气道﹕“这还用你教吗﹖我一早就查的清清楚楚。连同你我在内﹐这
条船上一共有八男八女十六个客人﹐水手仆役二十三个。所有男子的身上都没有
新添的刀伤﹗凶手除了那轿中男人之外﹐根本不可能是其他人嘛。”
“檷是否有想过还有一种可能呢﹖”任东杰顿了顿﹐压低嗓音道﹐“除了我
们这些人之外﹐船上还隐藏着一个看不见的人﹗”
铁木兰失声道﹕“什么意思﹖难道你认为这条船上还躲着一个人﹖”
任东杰极缓极缓的点了点头﹐道﹕“否则的话﹐就没办法解释那道刀伤为什
么会凭空消失了﹖”
铁木兰瞪大眼睛﹐惊疑不定的道﹕“但这是没可能的。若真有另外一个人混
进了船上﹐他能躲到哪里去呢﹖藏在金叶子轿子的那个人又是谁﹖”
任东杰道﹕“轿子的那个男人一定是替罪羔羊﹐当我们接近轿子的时候﹐他
八成已经是具尸体了﹐所以无论檷怎么质问都无法回话。”
铁木兰怔了半晌﹐突然跳起来道﹕“好。我这就把所有人都召集起来﹐再把
整条船仔仔细细的搜索一遍﹐看这看不见的人是否还有地方藏身﹗”
任东杰急忙拦住她﹐道﹕“不行。别忘记凶手身上可是携带着火药的﹐大规
模的搜索只会逼得凶急跳墙﹐说不定会来个玉石俱焚就糟了。”
铁木兰道﹕“那么你说怎么办﹖只能暗地里偷偷搜索吗﹖”
任东杰还未回答﹐忽然甲板上传来一阵骚动。许多水手和仆役走了过来﹐在
太阳底下或蹲或站的吹起了海风。
两人都觉得有些奇怪﹐当下不再交谈。过不多时﹐陆陆续续的又有不少人走
上了甲板﹐最后一个出现的赫然是大将军谢宗廷。他见到两人微一点头﹐接着就
下令所有的水手和仆役们站成一个长排。
任东杰轻声道﹕“原来如此﹐他也在怀疑了。”
铁木兰兀自不明白﹐问道﹕“什么﹖”
任东杰道﹕“谢大人这是在清点人数呢。他也在疑心被炸死的男人不是真凶﹐
说不定是真凶随便捉住一个下人当作替死鬼塞进轿子的﹐因此要清点人数来查证。”
只见谢宗廷手拿一本花名册逐个对着﹐片刻后点名就结束了。他摇了摇头﹐
挥手叫众人散去﹐脸上的神色很失望﹐显然人数上并无差错。
谢宗廷离开之后﹐铁木兰茫然不解的道﹕“既然人数没少﹐那轿子里的尸体
又是从哪里来的呢﹖啊我知道了﹗”
她的眼睛里突然发出了光﹐兴奋的道﹕“还有最早被害的八个人﹗凶手一定
是从那八具尸体中搬来了一具顶替﹗”
任东杰笑了﹐辟里啪啦的拍着手掌﹐微笑道﹕“这一次檷的反应很快哦﹐值
得表扬。”
铁木兰听到他的赞扬﹐脸上不禁露出了得意的神情﹐就像是个开心雀跃的小
女孩﹐蹦跳着道﹕“走吧﹐我们这就去底舱放置尸体的地方。我记得验完尸后都
堆进了三个大箱子里的﹐去看看是否少了一具。”
任东杰叹了口气﹐道﹕“不用去了。我已经问过﹐水手们今早刚把那三个大
箱子扔到海浬了﹗”
“什么﹖扔掉了﹖”铁木兰杏眼圆睁﹐忍不住叫了起来﹐“谁同意他们这么
做的﹖真是岂有此理﹗”
任东杰苦笑道﹕“这偏偏是谢大人同意的。船上出了十条人命的血案﹐再加
上看到那面象征死亡的骷髅旗﹐水手们都嚷着要把这些死尸扔掉去除晦气。不过
大家仍有顾及檷的感受﹐把刘﹑周二位的遗体还是保留了下来。”
铁木兰吁了口气﹐又追问道﹕“那他们扔掉箱子时﹐里面的尸体还是八具吗﹖”
任东杰耸肩道﹕“这些人不过是水手﹐不是破案如神的捕快﹐对尸体唯恐避
之不及﹐谁会去打开箱子点数呢﹖”
铁木兰气鼓鼓的道﹕“那现在岂不是所有的证据都没了﹐我们只能束手无策
了”
她这句话还未说完﹐突然听到主舱内传来一声惊呼﹗一声由女子发出的尖锐
惊呼﹗
两个人脸色齐变﹐一起展开轻功疾掠了出去。dulesarticlepacko.phpid9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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