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顾影阑一行人来到风满楼门口,见其人山人海,摩肩接踵,更是簇拥的整个来福楼富丽堂皇,无怪乎盛京的达官贵人都喜来这消遣。
“敢问这位公子可订了位置?”顾影阑与杜若好不容易从熙攘的人群里挤了进来,一进门便见一侍者打扮的俊俏少年凑上前来问道。
“不是说昭王今儿在此设局,本公子是来挑战的。”顾影阑一脸嚣张道,将一个出生世家的纨绔子弟扮了个十成十,那模样,那神态,那语气,欠扁至极。
她一边说着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一下四周:其共分三楼,构成圆环状结构,堂室宽敞四角边上排放着桌椅,皆为上好的黄梨木,每个旁边还附着一扇屏风,图画清丽隽永,颇有意趣。
中间有一圆台凸起,放着一巨大的九转玲珑屏,将其间分隔成几个小室,分别写着:凤箫吟,阴阳衍,惊鸿影,画中仙,沁园春,葬诗魂,锦绣赋,星辰坠,机枢图。各自对应着:琴、棋、书、画、茶、诗、赋、风水五行、机关术。琉璃灯火倾洒而下,将屏风晕染得美轮美奂,璀璨夺目。
莫非这便是此番昭王所设之局?那他还真是所学颇丰,堪称全才啊!
顾影阑未能细思,便见那侍者一脸古怪道:“敢问小公子可真是来比赛的?”
“自然,报名处在哪儿,还不快带本公子去!”顾影阑佯装微怒,下巴一抬,眼神一凝,极为蔑视的瞥了侍者一眼,着实将一个纨绔子弟演绎得淋漓尽致!
侍者教养良好,一脸恭谦的,将人引至了西楼角上报名处。没办法,干这一行的,什么奇葩客人没见看,就拿楼上那位爷来说,可比这位更嚣张难伺候多了!
顾影阑与杜若一到报名处,便知侍者表情为何如此怪异了。那儿大约立着二十来人,皆是朴素的书生打扮,更甚者,其中有些人的夹袄,要么全是补丁,要么就磨损的厉害。
顾影阑默默瞧了瞧自己的穿着,上好蜀锦织成的缎子,外罩一件纯白无杂色的狐裘,的确贵气逼人,华光四射,可这已经算是她较差的衣物了。
好吧,确实是她思虑不周,一听说此局胜者奖励中有一株五百年份的火灵芝,便火急火燎的赶了过来,却忽略了一般世家贵族,乃至天家贵胄都不会在这般场合下过于抛头露面,因为这种看似高大上的名头,他们却看不上,只有普通吏民,即寒门子弟,渴望名达显扬,步入仕途,才会参加这种活动。而昭王所需的,正是寒门子弟。
如此一想,这株五百年份的火灵芝更显可疑了,因为这对寒门子弟并无多大用处,顶多就是拿去当铺典当换取大量金银,可这于她而言,却是压制她寒疾的最好药材之一!
顾氏一族花费多少人力物力才能寻找到的药材,在这却如此随意拿出来当奖品之一。这分明是有心之人给她设好的局!恐怕是有人暗中得知她提前入京的消息,故意以此引蛇出洞,是她太大意了!那十一那边,怕是有麻烦了……
顾影阑定了定神,说不定这暗处正有无数眼线在盯着,既然都这么高调的进来了,索性便高调到底好了!
“还请小公子在这张名单上签上自己的姓名籍贯。”侍者效率极高的递过一张白纸。顾影阑毫不犹豫地接了过来,提笔一挥而就,飘逸洒脱的字体跃然纸上,写得却是:卢陵珏,江南卢氏一族。
简单的几个大字,却让侍者眸色渐深,充满了讶异,身为风满楼的侍者,首要记住的便是各阶层权贵。早知这小公子气度不似常人,却不料竟是出自大梁八大世家之一的卢氏一族!
还不待侍者将纸张收好,二楼东角传来阵阵鼓声,似战场上苍浑厚重的战号之声,令人为之精神一振!
“此番破局之赛已开始,还请诸位随我来。”一侍童打扮,模样俊俏的少年疾走了过来,只不过明明长了张圆润可爱的包子脸,却偏偏绷紧了一张脸,显得有几分少年老成的模样。顾影阑表示,莫明的反差萌,颇有些像她的小师弟墨悼,便起了调戏的心思。
“小家伙,唤什么名儿?”顾影阑大步凑上前去,仗着身高优势,狠狠的捏了捏小家伙的脸,嗯,果然如她所想那般柔软。“不如跟着本公子如何?”
“才不要!我乃昭王殿下之人,岂会跟着尔这等人!”他仰头对上顾影阑,包子脸气的一鼓一鼓的,煞是可人,“还有我唤墨亦,不是什么小家伙。”
“楼下那是何人,敢调戏爷的小墨亦,活的不耐烦了!”二楼雅间里,一身穿绛红色立蟒白狐腋箭袖的年轻贵公子气得跳脚,飞扬凌冽的剑眉,潋滟妖异的桃花眸,正是人称盛京第一纨绔的良小世子君祁良了!
“本王怎么不知,什么时候墨亦成了你的人了?”层层纱缦隔离了视线,只听见那人清朗如玉般的干净声线,似清风抚过,君祁良原本躁动不已的心也安静了几分。
君祁良立马收敛了原本的嚣张气焰,眸光含笑,唇角微扬,卖得一脸好乖,檀郎玉姿,艳绝天下,就冲这上佳的皮相,倒也没多少人为难他,毕竟,他也是盛京第一美男!“昭表哥,咱俩谁跟谁呀,你的不就是我的吗,再说了,爷早就惦记着那小子好久了,你就给个恩典,将墨亦予了我如何?”
那人笑道:“阿玘若是愿意,本王自不会阻了他。”
“他要是愿意我还找你作甚?”君祁良有些泄气,转而又嘟嘴卖萌:“好表哥,亲表哥,你便予了我吧,爷不过是想学机关术罢了,你若舍不得墨亦,那要不你来教我如何?”论不要脸之程度,君祁良称第二,还没人敢称第一,欺软怕硬四个字,在他身上得以最好的诠释,不过在盛京他不敢招惹的,一只手都数得过来,是以良小世子在外即便是浪天浪地的,其它世家子弟亦不敢恼他,还隐隐以他为首的样子。
“本王近些会儿确实无空,这要不——”他话音未落,君祁良便抢先道:“不就这什么局,要爷说,这天才有谁能及得上昭王您!,干脆直接判他们全输好了!”
“好了,别闹!这样,本王家里新得了匹上等的良驹,你若是喜欢便领了回去吧。”
“真的,那爷先走了!”君祁良双眼狼光,顾不得昭王,便大步走出了雅间。他有三爱,一爱马,二爱酒,三爱美人。如今一听有好马,便兴奋地跑了回去。
“终于将人打发走了。”昭王叹道。
“怎么,一年游历回来,半点儿长进也无。”纱缦中,另一种似魔魅般低沉的噪音响起,令人不寒而栗,头皮发麻,整个雅间充斥着一种上位者的强势气息!
“皇兄说得极是,阿良平日任性惯了,一下子倒改不过来。”昭王的声音,如春风化雨般泼洒开来,雅间的气氛也回暖了过来。
楼下二十来张桌子依次排开,上面摆好了笔墨纸砚等参赛用品,
各阶权贵子弟也纷纷坐在了四边角上,或是两楼雅间里,凑起了热闹。
“现在由我来介绍一下,此次比赛共分三局,前两局皆为淘汰制,两局胜出者可向昭王发出挑战。第一局参赛者自行选择对手进行技艺比拼,两两一比,比赛内容由挑战者拟定,赢者晋级,输者淘汰,时限为一柱香,若一柱香内未完成比赛内容,二者一起淘汰!现在第一局正式开始!”墨亦重重敲了一下鼓面,旁边侍者忙跟着点燃一柱香。
比赛开始了!
二十来人立马动了起来,只是他们都仿佛约定好的一般,避开了顾影阑。这是一种变相的集体排斥!目的是想把她拖住,率先淘汰掉!
顾影阑倒也没恼,毕竟阶级对立哪儿都会有,她先是思考了下这第一局,比得不仅是才艺修养,还有识人之术,通过一个人外在的举止行为,在在极短时间内判断出一个人的品时,修养,性格等方面,然后作出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顾影阑快速扫了扫来往的二十几人,待看见东角处,心里便有了计较,她褪去了身上的裘袍丢给了一旁的杜若,朝东角上的男子走去,他的周围亦像是真空隔绝区,无一人挑战。
待走到近处,顾影阑见他虽穿一洗得发白的旧夹袄,但清秀的眉眼间的一股子自信却是由内而外散发出的,而且站姿卓立挺拔,明显教养良好,目光又移到他指腹间厚厚的茧子,心里已有了思量。“这位公子,某向你挑战,内容是——书法!”
那人明显愣了一下,他本以为这少年就向他挑战,也应选择个世家子弟一般都擅长的琴画茶一类的,而非他最擅长的书法!因为大部分寒门子弟,拿得出手的,也就只有棋书一类了,是以在场的参赛者基本上选的也就是书法了,因为棋太耗时间。
“好。”那人端正了心态,收起了先前的轻视“就四字决胜负吧。”时间已经不多了!品出一人书法好坏,四字也足矣!
顾影阑这边的动静当然吸引了在座权贵们的视线,毕竟顾影阑的穿着,明显与他们更像是同一类人,而非卑贱的寒门子弟!况且另一人名为段鸿笙,在盛京也算挺有名,他的书法,可是得到了江太傅与昭王的共同认可!
于是很大一部分权贵子弟纷纷叹息,这小公子运气也忒不好了,选什么不好,偏偏选了个书法!哎,怕是第一场就要被淘汰了
顾影阑两人己蘸墨提笔了,相对于段鸿笙的郑重其事,顾影阑却是没个正形,歪歪扭扭地靠在椅子上。众人见状更加不忍直视,这是要输定了的节奏啊!
可他们哪知顾影阑也不想这样啊!她实在是冷,虽然室内暖气烧得极旺,奈何她身有寒疾,尤其褪了裘袍之后,可不褪,又不方便写字。他们哪知道,顾影阑也就只有书法和围棋拿得出手啊!
不过好在虽然顾影阑身体在抖,握笔的手却极稳,姿势也准确,心无旁骛地写了四个大字——平安喜乐,这是她和段鸿笙约好的,
紫金檀炉里的袅娜轻烟已缓缓消散,只有余下的灰烬在不甘心的复燃着,说明一柱香时间,到了!
其中有几人未在一柱香内完成的直接被墨玘淘汰出局了,接下来一一评定自是有人欢喜有人忧。
直到墨亦到了顾影阑两人面前时,拿起两幅作品,论字形倒是不分上下,可论风骨,从他眼里来看,亦是分不出什么高低来。平日里在昭王身边自是耳濡目染,对字体亦是颇有研究,可现下……虽然私心里,他更想判段鸿笙赢,可他不能如此,作裁判,自当公平公正,因此墨亦俊脸绷得更紧了!
顾影阑又趁机调戏了一把,眼眸微眯,粉唇微扬:“怎么,小家伙,是不是被本公子的字迷得不要不要了?”
墨亦耳根微红,捧起两幅作品就走,话还说得有些结巴:“我……我……去……去请示昭王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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