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剑客》三十、血光之灾

    天已完全大亮。
    朝阳撒在秀水河岸上,舟棹往返,集市自然繁华,是米市和土丝集中贸易之地。
    街上的行人步履匆忙,沿街店铺相连,民宅稠密。水路旁的街道上弥漫着炊饼和豆花的香气,每走几十步就会看到路边摆着一口烧开的锅,里面咕噜噜地冒着热气,翻滚着馄饨或者白面条。
    梅街这里正是整个嘉兴的南部的交汇中心,这里不乏穿戴绫罗绸缎的商贾富户,但更多的也只是辛苦谋生的船工、小老板、小伙计和搬运工。
    在这条街的中央拐角处,一座巍然屹立的五层朱楼上挂着一块金扁,上面赫然印着“醉烟楼”三个烫金大字。
    一月的嘉兴天不算暖和,虽然今天的阳光不错,出来走动的人也减少了许多。
    任小风嚼着一颗荔枝,爬上了醉烟楼的顶层。
    他虽然是个喜欢热闹的人,可他今天偏偏只想安静地坐着看看风景。每当这个时候,他总是不希望有人来打搅他的。
    偏偏今天很不凑巧,当他爬上五楼的时候,五楼已经坐了两桌客人。
    很显然他们也不喜欢热闹。
    任小风挑了个理他们最远的位置坐下,叫店小二上了几盘荔枝、银杏一类的干果,又要了一壶狮峰龙井。
    他口渴的厉害,对着茶壶嘴就咕嘟咕嘟地喝了几大口,满意地喟叹一声,将一双破洞靴子翘在对面的椅子上,把背靠在墙上,眯着眼睛打量起另外两桌客人。
    一扇大开的窗户旁坐着一个像是富商的中年男人。窗外阳光虽然不错,嘉兴的冬天也不算冷,但楼上的风还是很硬。
    可他的衣着很单薄,只穿了一身淡绿单衣丝绸长袍,外面披着一件月影白纱,发冠上硕大的宝石在阳光下光彩夺目。
    他的脸颊很瘦,身量纤细,一双细长的眼睛弥漫着江南水乡温和的潮气,鼻翼略宽,下巴上和嘴唇上的胡须修剪地十分精细,像是要去见什么重要的客人。
    任小风见他桌上的菜虽然不多,但尽是些炒鸭掌、鸡舌羹这样费事的名贵菜,不仅要费几十只鸡鸭,收拾起来也麻烦,很考厨师的手艺。桌角上还摆了一盘糖霜葡萄,一盘甜姜梅丝,几样小凉菜和一壶竹叶青。
    任小风撇撇嘴,心道:吃的倒挺讲究,只是一大清早就喝酒,看面相可没看出是个酒鬼。
    那男人道:“过来倒酒。”
    “是。”
    旁边的小丫头本来站在他身后,正望着他发呆,忽然一个激灵,红着脸端起桌上的酒壶给他的酒杯满上。
    任小风仔细一看,不觉乐了,心说这倒有趣,老爷还穿着单衣,丫鬟却穿了件棉袄,雪白的白领子衬得她容貌清灵秀美,一张精致的瓜子脸上鼻尖秀气,只是那双浑圆的黑眼睛还显得有些稚嫩天真,应该年纪不大,十七八岁的样子。
    谁知那男人冷冷道:“我教过你什么?”
    那小丫鬟连更红了,道:“是,老爷。”
    他点点头,自顾自道:“你也坐下吃吧。”
    “是,老爷。”
    那小丫鬟竟然就真的坐下和主人一起吃饭了。她的整个脸几乎都埋进碗里,见富商自顾自看着窗外喝酒,这才抬起头偷偷瞟他。
    任小风笑着摇了摇头。
    那丫鬟叫任小风的笑声惊得一愣,见任小风笑着看她,又低下头吃饭。
    任小风撇撇嘴,转头去看另一桌的客人,却见他坐在一张轮椅上,腿上一张似有深意的脸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这次轮到任小风一愣。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对方已经开口了:“兄台近日或许有血光之灾。”
    寻常人听了这莫名其妙的诅咒,早已破口大骂。
    但任小风并不是个寻常人。
    他见那人桌上除了一碗茶水什么也没点,将自己桌上的银杏端了过去,就坐在那人的对面。
    他笑着问道:“多少钱一卦?”
    谁知那人脸上已没了笑容,他道:“我的卦不收钱,只是看出来了,便告诉兄台。”
    任小风又道:“你如何看得出?”
    “凭我的直觉。”
    任小风道:“那我有没有什么办法化解呢?”
    那人想了想才道:“恐怕没有。”
    任小风竟然笑了。
    那人显得有些惊讶,他道:“兄台为何发笑?”
    任小风道:“我只是觉得,你算的很准。”
    那人摇了摇头,“你这次恐怕是要白费力气了。”
    任小风又笑了,转而道,“既然你这么厉害,那你说说看,咱们对面的两个人又如何呢?”
    那人的眼中露出了些惋惜的神色,“我只看得出,他们的头上悬着十三把刀,带血的刀。”
    那小丫鬟的手一抖,碗啪地一声掉在桌上。
    中年富商神色依然很平静,将一小碟糖霜葡萄推到丫鬟面前,“吃完了自己去领罚。”
    丫鬟低着头不说话,默默地吃着眼前的糖霜葡萄。
    轮椅上的人笑道:“怎么,你不相信我?”
    富商喝完了杯子里的最后一点酒,“那你自己呢,你有没有替自己算过?”
    任小风笑着插嘴道:“干他们这一行,很少又替自己算命的。”
    那富商的脸上还挂着温和的笑意:“但我却看得出,他马上就要有真正的血光之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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