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嘶》十三章：引人入局

    凤倾城与李感的这一切，正被祝含商清清楚楚看在眼里。
    魏兴约了他在酒楼相见，两地临街正对，都开着窗子，从这边雅间恰好能看见那边小厅。
    但祝含商看得清却听不见说什么，所以方才一幕倒像是一双璧人畅谈，尤其是二人脸上的笑，看起来情投意合得很。
    这两天祝含商也听过了不少坊间流言，见此情形不由皱起了眉头。
    魏兴顺着他的眼神瞧了一眼那边客栈，知他已然踏入圈套，却依旧不疾不徐，淡淡笑道：
    “公子？公子也瞧见了，坤平长公主与周国联姻，已与周太子李感相谈胜欢了！只怕公子若还想娶公主，那是要费一番心思，才行了！”
    祝含商亦非蠢材，他立刻回过神来，从容应道：“这是自然，要求娶佳人岂是易事？但魏相你来与我议论公主的婚事，恐怕——不合常理吧？”
    魏兴毫不介意他的戳穿，起身给两人斟满了酒，虽依旧带笑，看向客栈的目光却冷了几分，道：
    “公子说笑，魏兴是齐国之臣，自然只图谋于齐有利的事，要与公子合作，又有哪里不合常理的？。”
    “哦？那魏相是觉得，我娶公主，于齐有何益处？”祝含商端起酒杯，云淡风轻地问道。
    魏兴复又坐下，不答反问道：“公子觉得，公主为何会选择了周太子李感，而不是选您？”
    “这也不奇怪，姜国伐齐，姜、齐交恶，姜国于她到底有杀夫之仇，她若反嫁姜国岂非招人不齿？”
    祝含商随口回答，正合魏兴之意，立刻追问道：
    “那公子明知此理，又为何还前来求亲，这岂非自相矛盾、自取其辱？据我所知，其实于姜国而言，娶不娶公主，似乎也不是什么要紧的吧？”
    魏兴冷笑，此话正戳中了祝含商痛点，他一时横眉不语，魏兴便紧接着又道：
    “公子即非嫡又非长，不如公子意受宠，更无公子英那般显赫母族，虽有争储之雄心，恐怕遥遥难及吧……经此一战，公子华又立奇功，您更是没了希望，所以才向姜王献策娶回公主，以求不费一兵一卒吞并齐国助您立威，是也不是？”
    心中谋划被人一语道破，祝含商自然不快，其实自己境况比魏兴所说的，更不如！
    娶凤倾城这件事，对姜王来说不痛不痒——他姜国如今国力最盛，不惧谁来讨伐，所以娶不回来没有丝毫损失！
    当然，娶回来能得城池，自然是好。不过，便是没有得到城池，豁出去一个儿子的婚事，他也毫不在乎！
    所以祝含商此行来燕没多少金银、也没多少侍从，颇有些狼狈，他心中也因此更加焦急。
    然而祝含商尚且没有失了理智，他冷哼一声，反问道：
    “这与你又有何干？与齐国之利又有何干？我打的可是吞并齐国的主意，魏相既然知道，自该促成公主与周太子的婚事，借周国之力讨伐姜国才是，又怎会相助？这难道又不是自相矛盾？”
    “非也！非也！”
    魏兴爽朗一笑，再问道：“敢问公子，若齐、周两国伐姜，姜国会如何处置公子嵤？”
    顿了顿，他又自问自答：
    “一旦宣战，姜王必定杀质者立威！这于我齐国而言，才是不可冒的危险！而您娶得公主是不是真就等同拿下齐国，倒不一定！”
    “公子嵤如今是我齐国唯一希冀，魏兴虽感激公主为太子复仇，但断不敢拿公子嵤的性命做注！公主行为偏激，魏兴却不想再有愧先王……”
    说到这里，魏兴眼里流露出了懊悔，一声长叹后才又坚定了神色道，
    “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魏兴要为齐国长远考虑，自然要先保全公子嵤。”
    此话不假也合情理，况祝含商听魏兴的意思，似乎齐国朝臣并不同心，想必或有主战、或有主和，这于他而言倒是有利。
    虽然因如此，祝含商有些放下戒心，但还是不由再次确认道：
    “那依魏相而言，是更愿意助我娶得公主了？”
    “齐国如今要的是安稳，此时能与姜国言和才能永绝后患。再说攻入齐国的是公子华，魏兴前往姜国和谈呆了数月，据我所知，您与公子华向来不和，曾多次出言反对公子华再出兵追击，自然是最好的选择，也是唯一的选择！”
    “是嘛？”祝含商应着话不搭茬，他自以为把握了主动权，可心思却一点点跟着魏兴的话跑偏了路。
    “公子莫灰心，若您能向公主表此态度，公主自然对您有所改观！”
    魏兴觑了一眼，见祝含商没有起疑，又道：“若您能救公子嵤出险，公主自然相信公子的诚意！届时，有魏兴暗中相助，抱得美人归岂不指日可待？”
    祝含商一听，眉头立刻紧蹙！救出陈云嵤？这代价太大了！万一凤倾城不承情，自己岂非里外不是人？
    他当下对魏兴起了疑心，但转头瞧见凤倾城与李感行为亲密，自己却毫无进展，这一念头又挥之不去，顿时觉得胸中烦闷。
    不愿人前失态，他扬了一口酒，只道：“兹事体大，我尚需细细考虑。”
    魏兴见他松了口，暗自得意，还装得一副着急道：“那还请公子快快考虑清楚，等那边定了亲，您再说可来不及了！何况——”
    魏兴拖长音卖了个关子，再次起身斟酒，道：“您若不来这一趟，他娶了公主倒也罢；您来了，却眼睁睁看着齐国、燕国、周国——三国结盟而不能阻止，回去又该如何谢罪呢？”
    闻言，祝含商不由惊大了一双眼，这一层厉害他倒是真的没想到过，原来自己这一趟不是来撞大运的，是来破釜沉舟的嘛？
    祝含商抬头看了看满脸堆笑的魏兴，知道他是故意激自己冒险，瞪了魏兴一眼也没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