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嘶》十一章：鸳鸯旧

    凤和鸣这一突然发问，祝含商与李感自然没了言语，那花言巧语下的丑恶目的也是暴露无遗。
    “在下不敢与诸位太子、公子相比，但也愿为公主献上全部身家，只求公主一人而已！”
    “只要公主不弃，凡我所有，皆为聘礼，怎敢多求？”
    听出燕王的相助之意，王后的两个兄弟赶忙说道。紧接着又有许多人来了劲儿，也纷纷响应。
    毕竟，除了王族权贵谁敢染指江山城池？那尔虞我诈是无底深渊，谁搅了进去都只怕尸骨无存，倒不如这美貌来得诱人。
    见状，凤和鸣冷哼一声，又暗讽道：“王妹方才有言在先，她欲寻一真心人相伴而已，若是有所图的，孤劝诸位莫费心力了。”
    这话中之意，好似他已掌握了齐国的大权，凤倾城便是出嫁也至多不过是一个公主之仪。他打着兄妹情真的名义，却叫人真真儿的担忧起盈亏来了。
    凤倾城眼见局上风向急转，睨了一眼凤和鸣，心知他的盘算，却不疾不徐，悠悠坐正，灿然一笑道：
    “王兄说笑了，若这样算来，倾城又非才女、又无德行，如果不是有公主之尊高人一等，有年轻姿容尚能一观，谁又愿娶呢？嫁娶乃终身大事，看门户实属正常，王兄又何必太过苛求？”
    未等凤和鸣开口，她立马又嘟了嘴向安太后撒娇道：
    “母后，您看呐！王兄就跟当年父王一样，这也嫌、那也嫌的，最后只怕又是给倾城选个短命鬼的夫婿，我不依！”
    “好好好，你来选！”
    安太后瞧出了女儿的目的，却也不拆穿，扭头瞪了一眼凤和鸣道：“有你什么事儿？别添乱！”
    “是，母后！”
    凤和鸣闻言不悦，凤倾城虽未直接反驳，但这出兄妹情深的戏被她这么一接，害他当众挨了训斥他有些难堪不说，更是叫李感等人直接无视了他的阻拦。
    凤和鸣的脸色阴沉沉的十分难看，可凤倾城却毫无顾忌，为免席上凤和鸣再加阻拦，她立刻定论道：
    “诸位的心意倾城也都明白了，倾城无才无德，得诸位厚爱实在有愧，但倾城一时也难以做出抉择，不如请诸位在燕国小住，也好让倾城略尽地主之谊。”
    凤倾城有意私下来往，自然无人不应，祝含商与李感虽身份紧要，亦知道凤倾城并非随随便便可以糊弄之人，早有长久打算。
    不久后，宴席便这样散了，凤倾城不愿在宫中住着惹人烦，同安太后扯了两句家常闲话，便自己寻了一家客栈来住。
    喝过酒又吹了风，凤倾城觉得有些头疼，一张脸儿红扑扑，醉眼惺忪；脚下不稳，是如风摆柳枝，真真好一副风情媚态！
    芮香扶着她从下了马车走上楼，也不知又看呆了多少人！
    凤倾城这么一路摄魂夺目地到了房门前，却见丁三正憨憨地等在那里。
    那日选亲卫，只有丁三得了凤倾城钦点，旁人虽不知其中缘故，但也不影响他们去讨好，如今他已是亲卫副领，不时会在凤倾城跟前伺候。
    芮香看了他一眼，倒也见怪不怪，问道：“你有事吗？公主该歇着了。”
    丁三依旧是那副呆相，两手都不知该搁哪里，讪讪笑道：
    “嘿嘿，芮姑娘，小的见刚才公主看街上的斗鸡看得高兴，想必是好奇喜欢，便自作主张买了两只来给公主解解闷儿。”
    他说着向边上一让，果然身后有个竹筐扣着两只，虽说是斗鸡，但选的个小、漂亮，看来也是花了心思专为凤倾城买来赏玩儿，没傻到真让公主拿去与人斗钱。
    凤倾城一见这两只斗鸡，又抬头看着丁三那十分相似的脸，佯装的醉态成了呆样，忽然间回忆涌上心来：
    从前，陈云峰身为太子，事务繁忙常有不能相伴的时候，自己在齐王宫便总觉得百无聊赖。一天之内，她不是心不在焉地和来访的什么官员女眷攀谈两句打发时间，就是在池边看鱼，一看一上午。
    去年春，有一日陈云峰回来的异常早，他看见自己在池塘边发呆便悄悄过来吓她。她嗔怪他小孩子气，他笑着坐下来，抬手掸了掸自己肩上的落花问道：
    “怎么了？想什么呢？”
    她可不愿意让他知道他不在身边的时候，自己每日是这样打发时间，要不然他可要得意打趣了，因此便随手一指道：
    “没想什么，你瞧！那鸳鸯多好看，成双成对、悠然自在的。”
    陈云峰一脸认真地看了看她、看了看鸳鸯，又笑道：
    “哦——你想我了！”
    话给他说破，叫人好生难为情，她噘着嘴不承认，还骂他不知羞，他却正色道：
    “平儿，是我不对，以后我早些起来，就早些回来陪你。”
    这情真意切、关怀入里真令人心头一暖。可第二日晚膳，她却又等了许久不见人回来，一直等到要熄灯，他忽然推了房门叫她起来，衣摆里兜着什么东西，卖宝似的神秘！
    炫耀给她瞧，原来是一对儿刚破壳的鸳鸯，灰绒绒的可爱极了，他道：
    “宫里刚养鸳鸯不久，今年才生了十几枚蛋，看你喜欢，我抢着等孵出壳给你拿来。我若一时没法陪你，你也好有个伴。”
    她看着他平时一个儒雅的公子做这等狼狈事，有些不相称的滑稽，可这脉脉深情又实在使她感动。那两个小家伙她也喜欢得紧，起了名字好生养着，还说要看着它们生蛋孵蛋！可如今却不知道成了破败王宫里的哪一堆灰……
    凤倾城想着，不由落了泪，眼中情意款款看得丁三一脸茫然，他还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事，不由得慌张起来，芮香亦骂道：
    “公主怎么会喜欢这种东西，脏死了，还不快拿下去！”
    丁三吓得连连称是，凤倾城却忽然笑了，道：
    “没事，也是你一点心思，那便养着吧！这是阿鸳，这是阿鸯，以后就你由来负责。好生照顾着，明年孤要看他们生蛋孵蛋。”
    “啊？哦！是！是！小的明白，小的一定小心伺候着。”凤倾城说养下，丁三是喜出望外，赶忙答应。
    芮香自然知道这“阿鸳、阿鸯”的故事，斗鸡也好、丁三也好，都是凤倾城对陈云峰的念想，她心中不由升起感慨，便随口打发丁三道：“好了，你下去吧，公主累了。”
    “是！是！小的不打扰公主歇息，小的叫人打水来。”
    丁三提着两只斗鸡乐呵呵地赶忙告退了，当夜谁也没再提这话，凤倾城也没真的将这事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