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养小金鱼。”翻过一页图画书,谢期摸摸插图上的红尾金鱼,憧憬道。
于是当周末白行之跟着家长去她家玩时,特地送给了她一条。
“你看,红尾的哦。”白行之捧着梅子青釉碗,举到谢期面前给她看。
谢期凑过去看:“咦,好漂酿。”
两颗小脑袋凑在一起嘀嘀咕咕,接过釉碗时不知道手松的太快还是接的太慢,釉碗自空中摔落,脆响声响起,小金鱼在陶瓷碎片和流淌开的清水中扑腾。
谢期扁扁嘴,呜呜呜哭了起来,她蹲下身要拾起小金鱼。
本来白行之也要哭的,看见谢期哭他又硬生生憋回眼泪,用比汤圆大不了多少的小手牵着谢期,跑去外面找大人。
谢期的妈妈找了只很精致的玻璃碗,把金鱼放进去,端到桌上,看着乖巧整齐趴在桌边的两个小豆丁,病弱的脸上是很温柔的神情:“行之做得很棒哦。”
白行之红着小脸说:“我会保护阿期的。”
“不要你保护。”谢期说。
“万一你碰到碎片怎么办。”白行之的小奶音很认真,谢期嘟嘟嘴。
白行之想拉谢期的手,被谢期甩开。他锲而不舍还想拉,谢期只能不情不愿被他拽着手手。
“我还带了曲奇饼干,都给你吃好不好。”小朋友讨好道。
“好。”谢期嘟着嘴但其实很高兴地答应了。
吃完曲奇他们又成了最好最好的朋友。
白行之捧着脸说:“阿期,好不好吃?”
小朋友也很想吃曲奇,但是他要把曲奇全部给小伙伴来挽回友谊,于是只能忍着。
他的表情实在是眼巴巴的,谢期递给他一块:“喏。”
白行之眉开眼笑:“阿期最好了,我最喜欢最喜欢阿期。”
谢期严肃着婴儿肥的小脸:“那你要记住,我不需要别人保护。我可是最强的。”
“哦哦。”四岁小朋友记不住太深奥的东西,点头就开始啃饼干。
“要回去了。行之和阿姨还有期期说再见。”白爸爸弯腰对儿子说。白行之小身子扭来扭去撒娇:“爸爸我还想和阿期玩。”
谢期也抱着谢妈妈的腿,依依不舍地看着白行之。
谢妈妈轻柔道:“星期一去幼儿园就能见到啦,阿期和行之说再见。”
谢期磨磨蹭蹭上前,伸手揉揉白行之的小脑袋,这回换白行之嘟嘴:“可是今天才星期六。”
谢期啪嗒亲了下白行之肉肉的脸颊:“再见哦。”
脸上还带着曲奇饼干的香气,白行之呀的叫了一声,害羞地抱住了白爸爸。
两家人笑了起来。
——
“我喜欢你。”谢期红着脸,终于对白行之告白了。
通透的光照下,白行之很想维持正经的表情,却也忍不住咧开嘴笑了起来。
他们年纪其实蛮小,高中都没升,他又要出国念书,这个时候其实什么都无法承诺。
但他还是回答:“我也喜欢你。阿期,我也喜欢你。”
这个世界上,我最喜欢你。
——
“对不起对不起,阿期。我应该温柔点的。”白行之歉疚道,一边揉着谢期的小腹。
谢期眼眶红红的,头发凌乱,身上到处都是吻痕,她无力地踹了一脚白行之,结果这一动,她哎哟一声,“笨蛋白行之,你有没有好好清理啊,那个又流出来了!”
白行之拿过纸给她擦拭腿间,谢期又踹了他一下。现在这么温柔,做的时候怎么那么坏,最开始还很生疏,之后就开始肆无忌惮。
“我都说不要了……”谢期有些委屈,白行之心里甜甜的,凑过来亲她抱她,洗澡换床单,还给谢期煮了红豆薏仁汤。谢期终于消气,主动亲了亲白行之。
“我等了好几年好不容易才从国外回来,当然要马上和你在一起了。阿期,最喜欢你了。”
“那我想吃灌汤包。”谢期搂着白行之的腰。
“好,我去给你买。”
白行之在小饭馆等出锅的灌汤包,做饭大姐把一屉灌汤包端出来,雾气蒸腾间露出了她的脸。
“谢谢。”白行之接过打包好的饭盒。
做饭大姐看着他的背影,通透的光打在她身上,一瞬间空间似乎产生了微妙的扭曲。
谢期小口咬开包子,一点点吸着里面的汤汁,白行之和她头靠头一起吃,吸完汤汁以后把包子塞进嘴里,嚼了几下忽然顿住。
他把嘴里的东西吐到碗里,才发现灌汤包里面包着的不是肉,而是草。茎叶纤细缠成一团,沾着零星的白色小花。
头一阵阵发痛,眼前谢期担忧的面容也开始模糊。
“行之?行之……”
渐渐朦胧,像是摔在了冰面上,耳边是冰块碎裂的声音,整个人沉进了冷水。
昏沉来的猝不及防,他甚至来不及和谢期说:
“阿期,我们订婚吧。”
——
嘟——
嘟——
白行之蹲在床边,一遍一遍地拨着电话,沉闷单调的铃声在房间响着,他像是僵在了那里。
冰冷的雨滴敲打着窗户,沙沙的雨声把他和这个世界隔开。
漫长的等待后,通话转入语音信箱。
“阿期,阿期,”白行之喃喃道,自言自语,“这里在下雨。”
我一直在等你,可是这里在下雨。
——
那场经历什么都没留下,归位后的天庭平静依旧,白行之却为了一个几乎不再想起的人颤抖不已。他在不断流逝的时间中变得软弱狭隘,受尽苦楚。
——
面前是热闹盛大的喜宴,欢声笑语一片,人群从他身边经过,并没有注意他。
白行之站在台下,看着新娘如花的笑靥,慢慢睁大了眼。
通透的光照下,新娘美得不像真人。
“现在,新郎可以亲吻新娘了。”司仪声音响起,大家开始热情起哄。
不可以——
白行之仓皇地睁大眼,试图扑过去。
我不能站在这里,看着你和别的男人结婚。
阿期——
却一脚踏入虚空。
——
“神上,请随我离开这里。”一片空白的虚无中,一只手递了过来,白行之抬起眼,看见了女人沉稳的面容。
他却不理。
白行之踉跄站起:“再不回去,阿期又要闹了。她不喜欢我离开她太久。”声音温柔宠溺,他自顾自微笑起来。
他走向的前方,世界慢慢架构出来。出现了大地与蓝天,出现了屋檐与铃铛,出现了微风与鸟鸣,还有女孩子对他挥舞的身影。
后土娘娘收回手,轻轻叹了口气。
数不清是多少次了,后土一次次唤醒精神系至高神,却一次次被拒绝。
他心甘情愿沉溺在这个有着谢期的精神海中。
白行之在毫无防备的年纪爱上一个人,那个人将自己独一无二的真挚爱情双手奉上,他沉溺在黄昏时分的悸动中,记得柔软的亲吻,记得她的眉眼,从她那得来的一切便是甜蜜的爱情。
可是他却从来不问这个爱人为什么不来看自己。为什么她让自己独自留在深海。
他在这个世界爱着她,而她在其他世界爱着别人。
他的精神世界驱逐了后土。后土再次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还站在海神的主殿大厅。
一边坐着的宋秉成连忙站起来:“怎么样?”
后土摇摇头。
精神系至高神依旧没有醒来。
宋秉成低下头,通透光线穿过深海,带起玻璃般的质感,打在了他手中那束神草上。
白行之很清楚自己已经疯了,他知道一切,却把所有的记忆和企盼放进虚构的精神世界中,祈求一个圆满。
或许终其漫长一生,他都要活在这场独角戏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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