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是和小渡吵架了吗?蹲在这里哭得这么厉害。”
白石麻衣有些温柔地蹲下,轻轻地揉着生田绘梨花的脑袋。
刚刚小渡突然给她打电话,即使小渡极力压抑,白石麻衣也听出了些哭腔,可是收到告知花花的地址的邮件之后,再给她打电话,却只有已关机的提示音。
这让她觉得十分不妙。
而迅速赶来,蹲在地上哭泣的生田绘梨花,让她更觉得今晚小渡和花花之间发生的事情有些严重。
小渡是不会任由花花一个人在这里哭的人啊。
听到她的话,生田绘梨花猛地抬头,眼里含着让她显得有些可怜的期待情绪:“麻衣样,是小渡和你说的吗?她在哪里?”
她过于迫不及待,拉着白石麻衣手腕的手也就下意识地用上了力道,让白石麻衣觉得有些疼。
“你先放开我。”
白石麻衣按住她,然后顶着她期待的眼神,硬着头皮摇了摇头:“小渡——她让我把你送回家。”
生田绘梨花眼里期待的光瞬间就熄灭了,然后她的眼睛又开始变得湿润,她垂下头,声音沙哑:“也是,她从来就不是一个会回头的人。”
她说得轻飘飘,但似乎又有些咬牙切齿,甚至显得有点刻骨铭心。
这让白石麻衣有些心惊——她并不知道,花花和小渡之间发生了什么。
她只能试探着说:“但是,小渡好像是个,会在你看不到的地方悄悄回头看你的人。”
她想起了小渡不小心泄露出来的哭腔。
生田绘梨花攥紧了拳头,低低地说:“那样,没有意义了。”
她说得这样用力,让白石麻衣的表情变得凝重,认真地发问:“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
生田绘梨花只是摇头,即使正在沮丧,即使心里已经开始燃烧起怒火,她却依然咬紧了牙关,不想泄露出自己的心事:“她不会喜欢我向别人说我们的事情的——不想被讨厌。”
白石麻衣被她的软硬不吃气笑了,只能无奈地拍了拍她的头:“小渡那么喜欢你,怎么可能会讨厌你——而且,你这说得像是你以前多会保密似的。”
生田绘梨花委屈地看了她一眼,沉默了一会儿,她还是没忍住,瓮声瓮气地说着:“现在,不是在推娜酱和小渡的cp吗,如果,她们假戏真做了,娜酱真的喜欢上了小渡,会怎样?”
白石麻衣愣住了——这个假设?怎么这么奇怪?
娜酱和小渡平时确实谈不上特别亲近啊——
但如果娜酱真的喜欢上小渡的话,以小渡的性格……
她又看了生田绘梨花一样,语气里带了些不确定:“小渡会疏远娜酱?”
小渡好像是个界限分明的人,遇到过界的情况,一定会努力使一切回到正轨。
没想到她以为的正确答案,却让生田绘梨花瞬间大哭,她胡乱地抹着泪水,明明都已上气不接下气,却还很固执地继续问白石:“为什么,为什么要疏远啊?”
这——你这副样子,我哪里还敢再回答啊。
她只能默默地给生田绘梨花递纸,然后开始认真回忆自己和花花的对话——到底,问题出在了哪里?
喜欢?
疏远?
记忆往前——
“占有欲”
“不提示也想猜到答案”
“初吻为什么不可以给我?”
一种让人不敢相信却又极具说服力的猜测浮现在脑海里,让她整个人僵硬了一瞬。
“你,喜欢小渡?”
她说得很艰难。
生田绘梨花吸了吸鼻子,闷闷地叹息:“如果小渡知道,你知道了这件事情,她一定会生气——”
白石麻衣只觉得有些腿软——怎么会啊!
不可置信,是她下意识的反应。
但是不可置信之后,又觉得原来如此。
一切早就有苗头,似乎所有的心动,都有迹可循。
只是一直在友情的名义下相安无事,被所有人忽略了过去。
“你打算怎么办?”
虽然不忍心伤害花花,但是,既然她和小渡已经说破了这件事情,那么无论如何,都需要去面对可能的后果。
真的和花花分道扬镳了的话——那么,小渡一定会选择毕业的吧?甚至退圈。
这样的话,她又看了一眼花花,然后心情变得沉重起来。
生田绘梨花已经缩成了一团,只是摇头:“她好像,不会回头了。”
这句话,她已经在白石麻衣面前说第二遍了。
白石麻衣并不想重复自己之前的解释——确实,在你看不到的地方的回头,似乎对留在原地等待回应的你而言没有意义。
所以她只能残酷又坦诚地告诉生田绘梨花所谓的成年人的法则:“偶像的话,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是瞒着粉丝恋爱的人也大有人在,虽然会让粉丝觉得很心碎,但这并不是一件会让她们的人生崩塌的事情,毕竟,对大部分同僚而言,在作为偶像以外的人生,还很长很长。
但是——和同性恋爱的话,并不是营业cp那样的随意,也并不是像做偶像那样,只是漫长人生的一个阶段。
绘梨花,你们还太小了,好像,还无法承担对方未来的人生。”
生田绘梨花紧咬牙关:“可是,控制不住啊——人根本无法控制住跳动的心。为什么她可以那样轻易地离开,我却要这样留在原地,不甘心,也控制不住想要等她的心。太不公平了。”
白石麻衣有些严肃地纠正她的话:“可是,她是会在你看不到的地方回头的人,也会,在你看不到的地方哭啊。”
她微微扬头,不再看生田绘梨花,她盯着远处的霓虹,开始认真分析:“小渡是独生女,而且,她好像也没有表亲——她喜欢上同性的话,面临的来自于家庭的压力,该会有多大呢?今出川叔叔看上去就是个严肃的人,而且,你知道你父母会怎么想吗——”
生田绘梨花猛地站起身来,使劲儿地捶了一下栏杆:“为什么我们要长大成为讨厌的大人。”
你在说我讨厌吗?
白石麻衣微不可闻地抿了抿嘴,然后继续硬着心肠说道:“小孩子的喜欢当然可以轻而易举地说出来,毕竟爱情只是两个人的事情。但是,在这样的世界里,想要两个人的爱情长久,必然要考虑两个家庭啊。”
生田绘梨花咬了咬下唇,沉默了好久好久,她终于从唇边挤出了一声叹息:“我知道了。”
确实——要学会长大吧。
学会掩饰,学会告别。
即使不舍,即使心如刀绞。
但是——冲动之下说出的话,好像真的让我们无法回头了。
你没有向我告别,是不是因为,说再见只会让告别更令人难以忍受。
只说了一句晚安的话,我们,还能再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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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白石麻衣发了邮件告知生田绘梨花的地址之后,今出川便利落地关掉了手机。
在街边晃荡了不知道多久,直到夜色愈发深沉,翻滚的云层吞噬了月亮的光芒,星星被冲击得七零八落,而街上的行人也渐渐变得稀稀落落,她才中止了这种无意义也无方向的漫步。
但是今出川最终还是没有选择回家,她只是有些迟疑地敲开了菅井家的门。
开门的是菅井友香,她一副很惊讶的表情:“小渡?你怎么,这么狼狈?”
顺着她的视线低头,借着她家门口的灯光,今出川才发现,自己的藏蓝色大衣已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也不知道在哪里沾染上了许多的灰尘、水渍,灰扑扑的,显得过于狼狈了。
总是一丝不苟的今出川从来没有这样狼狈过。
菅井友香连忙侧过身让她进屋,又伸手想要帮她脱掉大衣,但是今出川按住了她的手,又很快地放开,婉拒道:“姐姐,我可以自己来,你不用这样帮我。”
过于亲密了。
菅井友香的手顿在半空中,她有些尴尬地动了动手指,然后缓缓垂下。
今出川敏锐地注意到了这一点,她抿了抿嘴,然后认真道歉:“抱歉,请姐姐你不要往心里去。我只是觉得,或许我们与每个人的相处之间,都需要更加注意边界一些。”
有些时候,如果你爱一个人,就得如陌生人般保持距离。
菅井友香眉头紧皱,看着她慢吞吞换鞋的动作,没有再说什么。
你知不知道,你的手都是抖的。
菅井友香的手已经悄然紧握成拳,但还是在今出川的沉默中压下了心里的困惑与心疼。
“对了,姐姐,拜托你帮我和我爸爸说一声,我今晚不回家了。”
像爸爸那么细心的人,肯定会注意到自己的失魂落魄,被他知道自己今晚和生田绘梨花在一起,大概事情会走向难以收场。
无论如何,还是不想看到花花被自己的爸爸所不喜欢。
菅井友香点了点头,因为过于用力,她的手心已经有些刺痛,她还是没有忍住,咬着牙开口问道:“小渡,你为什么哭了?”
嗓子这么哑,眼睛这么红,发生了什么,你不想和我说吗?
听到她的问题,今出川的动作有些僵硬,但是依然是一副冷静的样子:“不要再问我了,姐姐。”
话到最后,已然有了些哀求的意味。
听出了这一点,菅井友香觉得鼻子有些酸,她低低地叹了口气,应下了小渡的哀求:“好。”
她又微微低头,看着她怀里的玫瑰花,柔声问道:“这些花——可以给我一支吗?”
今出川还是拒绝了她:“对不起,我今天才知道,玫瑰花应该送给喜欢的人,姐姐,除了玫瑰花,其他的花我都可以送你。”
好像不可以再擅自地把玫瑰花送给别人了。
菅井友香苦笑了一声:“行吧。那这样的话,大概,今晚,你也不想和我一起睡吧?待会儿你一个人睡客房,可以吗?”
今出川终于露出了今晚的第一个真心的笑容,她认真地看着菅井友香,声音低沉:“谢谢。”
菅井友香确实是个分寸感十足的人,察觉到今出川此刻只想一个人待着,便并没有多问,也没有多说。
所以今出川得以随意地把自己收拾干净,没有被处理的大衣直接地被挂在了落地衣帽架上,然后她缓缓地在书桌前坐下,背挺得笔直。
窗户关得很严实,所以室内算不上冷,但是,似乎依然能够听到冬日冷冽的风声。
盯着摇曳的树影看了很久,直到树影愈发清晰,遮蔽了月光的云层缓缓散开,她终于松懈了下来,脊背微屈,然后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
该怎样,面对明天呢。
人不可能两次走过同一条河流,她们不可能当作今夜无事发生。
该怎样才能,不失去呢。
真心话说出口的刹那,我们已经必须做选择题了,其实你没留给我——继续做亲密无间的朋友的选项。
不得不承认,她的心里有一瞬间燃起过卑劣的怒火——就这样挑明,置我们的过去,置我们的未来于何地。
只考虑现在的话,是不是太过于浅薄。
但是——果然无法真的对她生气啊。
她无力地叹了口气,然后站起身来,在睡衣外面套上那件被弄得灰扑扑的大衣,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房间。
菅井友香家,是有室外露天泳池的。
这也是,她小时候溺水的地方。
那个时候是菅井友香向她伸出的手。
后来,面对有关于水的噩梦的时候,又一直一直,是生田绘梨花向她伸出的手。
现在她已经长得足够高了,不会再在这里轻易重蹈覆辙。
而且,视线久久地停留在蓝色水面上,心中已经没有了一直以来的恐惧情绪。
原来,比起怕水,更怕的是,你不在我的身边。
可是,一晌贪欢,又该如何面对现实?
我们无法负担对方的人生,更不可能因为短暂易逝的爱情使得一切走向难以收场。
夜风呼啸而过,吹得就连笔直高耸的银杏树也轻微地晃了晃,然后黄色的扇形叶子,轻飘飘地在空中盘旋了一阵,又缓缓地落在了水面上,引起了一小圈涟漪。
为什么冬天的夜晚总是比夏天长呢?
或许是因为,下雪的日子,适合做漫无边际的梦。
春天快到了,适合做梦的季节,也要结束了。
她张开手,做出飞翔的姿势,然后任由自己失去重心,就这样直直地倒在了冰冷的水里。
严寒彻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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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小渡怎么一直没来?”
西野七濑放下杂志,有些纠结。
白石麻衣担忧地看了生田绘梨花一眼,没有吭声。
生田绘梨花只是皱着眉认真翻着杂志,在注意到自己紧皱的眉头之后,她又强迫自己的眉眼舒展开来。
她的反常,让桥本奈奈未看了她好几眼,然后又疑惑地看向白石麻衣。
白石麻衣只是苦笑着忽略了桥本的疑惑——毕竟,这种事情,不能再有更多人知道了。
她们的事情,只适合她们自己解决。
她和娜娜敏,不可能再像上次那样,以请她们吃烤肉为理由敦促她们和好。
现在是,只有当事人才可以做出选择的情况。
休息室的门被敲了三声,给了她们一段收拾自己的缓冲期之后,南乡唯走了进来。
他的西装笔挺,神色有些严肃。
“昨天晚上,今出川突发高烧,被送进了医院。”
“啊!”
生驹里奈有些惊慌地站了起来。
“小渡在哪家医院?”
小南耷拉着眉眼,看上去一脸无措。
白石也心惊了一下,下意识看向生田绘梨花,在看清楚她的表情之后,白石的心不可控地缓缓下沉——我们应该怎么办?
南乡唯顿了顿,给了众人一点适应的时间,然后抬手示意成员们安静下来,他清了清嗓子,含着些探究意味的眼神有意无意地落在了眼睛一瞬间通红的生田绘梨花身上:
“按今出川和她父亲的意思是,谢绝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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