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有神州》第七章 问斩

    城门的守卫明显比以往严密了不少，看来顾星辰逃狱的消息应该已经传开了，所以城门增加了不少官兵，不过主要集中在检查离开城内的人口，对于进入城内的流民到比较松懈。
    城门处贴着他的画像，顾星辰扫了一眼不敢多看，进城后，一时没有打听到父亲的消息，便打算悄悄去一趟兵部侍郎刘大人处。
    此时的顾星辰与之前相比早已判若两人，一身简朴的衣物，蓬头垢面，就算是熟悉他的人见了不仔细看也不一定认识，所以一时倒也不怕被官兵认出。
    之前曾随父亲去过几次刘大人的府邸，所以倒也轻车熟路。
    还没等走近，老远便看到刘大人的府邸被官兵围的水泄不通，顾星辰忙停下脚步。
    只听附近围观好事之人议论纷纷：“听我那在皇宫当差的兄弟说，勾结辽人阴谋作乱也有刘大人的份儿，不过目前并没有抓住把柄，但刘大人和一会儿要砍头的反贼顾正恒是旧识，素来颇有来往，要说那顾小贼子在城内能躲在那里，我看多半就是刘大人的府上了。”
    “听说刘大人清正廉明爱戴百姓，那岂不是也完了？”
    “什么清正廉明，呵呵，那顾正恒还乐善好施呢，还不是勾结异族的卖国贼，这都是表面给别人看的。”
    顾星辰很想和这人争辩一番，但最终还是默默转身离开了，现如今刘大人也是自身难保，想要救他父亲只能靠自己了，但他又能有什么办法？真的是上天无路下地无门。
    “反贼姜峰游街示众了！”
    随着声音，人潮纷纷向大街上涌去，顾星辰忙跟了上去。
    大街上此时早已被围的水泄不通，百姓们纷纷围在大街两侧翘首以盼，甚至有的已经准备好臭鸡蛋烂菜叶了。
    百姓愚昧，他们可能只相信道听途说，你一言我一语，以讹传讹，至于事实的真相对于他们来说根本不算什么，朝廷、国事、异族，只要能够有一口有饭吃有地方睡，其实都无所谓。
    官兵开道，浩浩荡荡几十辆囚车，一直绵延几百米。
    几十辆囚车每一个都锁着一个活生生的人，而下一刻他们将前往菜市场问斩，他们其中可能连自己究竟为什么要被砍头都不知道，甚至只是一个厨房的伙夫或者只是一个打扫庭院的伙计。一个下等人永远都不知道究竟为何而活，又为何而死，他们的存在只是这个王朝的一粒微不足道的草芥。
    囚车内为首的便是如今的兵部尚书姜峰，姜峰为人光明正大，乃是开国元勋姜守信的后代，如今已是六十高龄，但还是被奸人所陷害。身为兵部尚书，掌控着全国上下的将领兵马调动权利，乃是堂堂正二品，这也是他被陷害的主要原因。
    除了姜峰，还有姜峰几十年的结发妻子，以及他的兄弟姐妹子孙后代，乃至九族，这便是所谓的株连九族，就连姜峰那还未断奶的小孙子也在其中。之后又有数位官员，多数都是与姜峰有所关联，或者是他的嫡系，而最后便是顾正恒。
    看到顾正恒的一瞬间，顾星辰身躯一颤，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
    顾正恒早已被折磨的不成人样，全身上下血迹斑斑，脖子上还带着沉重的枷锁，此时正双目无光的望着前方，后面的囚车便是顾府的所有人。
    烈日炎炎，囚车内的人皆是昏昏欲睡，甚至有体力不支的早已晕倒过去。
    自开国以来，太祖采取‘先南后北，先易后难’的政策，统一天下以来，这是朝廷最大的一宗冤案，也是牵连最广的。
    午时时分，一行囚犯被押往菜市场，等待处决。
    百姓们将菜市场围的密密麻麻，愤怒的看着场中待要斩首的犯人。
    午时三刻已到，身材高大满脸横肉的刽子手正在擦拭着自己的吃饭家伙事。
    监斩官看了看太阳，道：“姜大人，念你我同朝为官这么多年，可还有什么遗言？”
    姜峰不卑不亢，虽然跪着但身躯却笔直，气势不落，朗声道：“秦仲道，助纣为虐为虎作伥，迟早有一天你也会部老夫后尘，哈哈……”
    秦仲道脸色微微一变，并未言语，将令牌随手一扔，道：“行刑！”
    “大人，小人冤枉呐……”
    “冤枉呐……”
    “冤……”
    人头滚落在地，血染苍穹，暗无天日。
    “爹！”不忍眼睁睁看着父亲尸首分离，顾星辰再也忍不住，一声低吼就要上前，但就在此时肩膀被一只有力大手紧紧抓住，一动不能动。
    顾星辰回头，是老乞丐。
    老乞丐微微摇头，低声斥责道：“你难道忘记你父亲的遗言了吗？”
    自今而始，天上地下便只有他一人了。
    老乞丐带着顾星辰左转右拐的来到了一处贫民窟，这里房屋破烂街道坑洼，恶臭扑面，就算野狗野猫在这里也得掉头就跑，想不到皇城京都天子脚下竟然还有如此不堪的居所。
    老乞丐谨慎的来到一处院落门前，在门前两短一长的扣了三下。
    一个小乞丐打开大门，看了看然后让两人进去了。
    院落内都是乞丐，有大有小，有老有少，活脱脱就是一个乞丐窝。不过倒也可以理解，老乞丐除了去乞丐窝还能去什么地方。
    一个老者看到老乞丐，笑道：“哎呀，什么风把老乞丐你给吹来了？”
    老乞丐点点头道：“有事找老酒鬼帮忙。”
    那老者向屋里示意了一眼，道：“进去吧，不过你可别忘他说过再见你的时候就是你的忌日。”
    老乞丐笑了笑，带着顾星辰进屋了。
    屋内只有一人，应该就是他们口中的老酒鬼了，老酒鬼瘦骨嶙峋颧骨突出，一双眼眸却好像豺狼一样的凌厉。他面前的桌上放着一坛酒，两人进去的时候老酒鬼正在举碗痛饮。
    看到老乞丐进来，老酒鬼只是扫了一眼，并没有说话，只是将碗中酒一饮而尽。
    老乞丐自来熟的坐到一侧，笑道：“听说上次老子走的时候，你气的差点吐血？都这么大年纪了那么大气性干什么？再说了少喝一点吧，那天喝死了，老子还得过来给你收尸呢！”
    “放心，老子活的肯定比你久！”
    老酒鬼的声音有些嘶哑干瘪，有些刺耳的难听。
    老酒鬼接着又道：“天牢有吃有喝住的不舒服吗？”
    老乞丐道：“有吃有喝固然好，但是没有老朋友呀，难免感觉缺点东西。”
    说着老乞丐起身来到老酒鬼身边，伸手抓住老酒鬼手中的酒碗，想要夺过来，老酒鬼却不松手。就这般两人僵持了几个呼吸后，老乞丐终于夺过酒碗倒了一碗酒，仰头灌了两口，道：“不错啊，这可是上好的窖藏，从哪里偷来的？”
    老酒鬼不回答，瞪着老乞丐道：“酒也喝了，是你自己动手，还是老子动手？”
    老乞丐不急不缓的道：“别急，动手之前，老子想请你帮个忙。”
    老酒鬼断然拒绝道：“不帮。”
    老乞丐指了指顾星辰，道：“你可知道他是谁？”
    老酒鬼道：“谁也不帮。”
    “忘恩负义，哼！”
    老酒鬼突然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大黄牙，道：“老子就忘恩负义了，怎么着？”
    老乞丐叹了口气，道：“好吧，算老子输了，你只要答应帮忙，老子和你动手，如何？”
    “此话当真？”老酒鬼凝重道。
    老乞丐气急败坏的道：“你去江湖上问问，老乞丐说过的话什么时候食言过？”
    “江湖上有你老乞丐这么一号人物？”老酒鬼不屑道。
    老乞丐不与他争辩，道：“送他出城。”
    老酒鬼终于郑重的打量了顾星辰几眼，不过似乎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问道：“你不是有密道吗？”
    老乞丐骂道：“你特么又不是不知道密道什么情况！说不定现在已经暴露了。”
    老酒鬼嘿嘿一笑，道：“老子又不是老鼠，怎么可能知道。”
    “送不送，给老子个痛快话。”
    老酒鬼笑道：“莫不是你的私生子？”
    老乞丐一字一句的道：“他是老子从牢里带出来唯一的顾家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