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元宝举家来凌霄霄家里过年,胖婶儿亲自下厨,做了凌霄霄怀孕时最爱喝的那道鱼汤,更有好几样拿手菜端出来。
长乐如今已经会牙牙学语,围着胖婶儿不住地叫:“婶娘,婶娘,饿,饿。”
胖婶儿爱屋及乌,更是长乐长得玉雪可爱,与他娘一样眉眼入画,被这么一唤心中更加像是化了一般,擦擦手就将长乐抱了起来,逗得长乐咯咯笑个不停。
“这孩子真是叫人疼得紧,可惜他爹......”
胖婶儿如今已经坚信长乐是那位军师的儿子,时不时替凌霄霄揪心。人前人后更是念叨着:“那战场上刀剑无眼,长乐爹别是出了什么事,才这么久没回来吧?”
每每这时元宝爹就会打断她:“别胡说!夫人吉人天相,又乐善好施,老天爷怎么会亏待她?没准就是这次的事比较棘手,战场上的事,动辄三年五载的也是常事。这次处理完了,没准加官进爵,就把夫人和孩子接回去享福了。”
可好景不长,他们替凌霄霄操心,每日特意打听边境的消息,前儿才听说边境死了位军师,是与大月国小战时被算计了。
胖婶儿一家不知边境有几位军师,还叫元宝去知府那里旁敲侧击地问,知府神色古怪道只有一个,元宝心里沉了下去。
可看凌霄霄每日一副开心忙碌的样子,猜测她还不知情,因此就将事情瞒下了。
除夕夜饭桌上,胖婶儿看着长乐心疼一时竟忘了,不由就提了起来。
凌霄霄眼神里有一阵晦暗,倒不是因为秦郎这个假将军,只是胖婶儿这么一提,再看看自己的儿子,如今初到了两周岁,眉眼儿稍稍长开,越发像平昌王了。
元宝爹是个细心的人,见凌霄霄有一瞬变了脸色,忙用胳膊肘捅了胖婶儿一下,胖婶儿讪讪笑着:“我就是多嘴一问。长乐爹吉人自有天相,定能平安回来。”
说完胖婶儿就有些后悔,自己笨嘴拙舌的胡乱解释,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倒好像是在说军师真的出了什么事,需要她这般安慰凌霄霄了。
凌霄霄见他们一家为此抱歉的样子,生怕他们会为此心有戚戚,年都过不好了,忙换上开朗的样子笑着道:“前阵子他爹来信了,说是一切平安,只是还有些事没处理完,总还要个一年半载的。他爱回不回吧,我现在自己闯了这么大家业,又有元宝这样出息的学生,还盼着他做什么。”
胖婶儿与元宝爹交换了一下眼神,前阵子来信,也许是还没出事前写的,看来凌霄霄还不知情。于是忙点头打算将这话题岔过去,生怕自己再解释下去越描越黑了:“元宝真是个好孩子,真真出息着呢。这次他们京城来人,说是要挑个人进京,这不咱们知府被选上了。知府大人说,最舍不得的就是咱们元宝,打算也带着他呢。”
元宝忙摇着头道:“娘,怎么又说这个。我哪里也不去,就在这里守着先生。”
凌霄霄惊讶道:“什么时候的事?这阵子忙着年关,都没听说外头这些事。元宝,这么大的好消息,你怎么不告诉我呢?”
元宝瘪了瘪嘴道:“什么好消息呢。知府大人非说我办事牢靠,又是好学,非说这次以亲眷名义带我入京。等到了京城,寻个机会给我谋个差事。”
凌霄霄看着元宝问:“你是觉得,以知府亲眷入京,好不容易有的官职就此落空,再难入仕吗?”
元宝摇了摇头:“自我中了秀才开始,就有好多人每天不断地说我天资过人。我不敢自大自夸,可也知道,我非庸才,只要我用功努力,早晚可以为官入仕。既然是这样,我大可以靠自己打拼,在扬州城里慢慢做起,便是最后泯然众人,熬个十几年,不说官拜知府,也可以做个知府的左膀右臂。”
元宝越说声音越小,最后还低下头,偷偷拿眼看了一眼凌霄霄。
凌霄霄从来都是十分高看他的,他怕自己说出这么没出息的话,凌霄霄会失望生气。
可凌霄霄只是笑着看他道:“你是觉得,我在扬州城,所以你就要在扬州城,是吗?”
元宝低着头不说话,凌霄霄也不着急规劝,而是问他:“能跟我说说是为什么吗?若是你觉得爹娘在这里难为情,那就让爹娘回避一下,咱们师生说说心里话可好?”
元宝嗫喏了三番,像是鼓足勇气抬起头道:“元宝是爹娘的孩子,没有什么话可瞒着父母的。其实这事,我爹娘也知道......”
元宝爹此时轻咳了一声打断了他:“元宝。”
元宝又一次低下头去,不再说话。
凌霄霄看了看元宝爹,又看了看元宝,笑着道:“我自来这里,本打算低调度日,可生活所迫,还是出挑了些,外头对我的闲言碎语,我自己听到的都不在少数,还怕听这一点点吗?”
元宝连忙摇头:“不是,不是这种事。若是这种事,我一早撕了他们的嘴,来和先生报功了。”
凌霄霄心里有些打鼓,可还是平静笑着道:“最坏不过流言蜚语,还有什么事不能说的?”
元宝为难地看了看凌霄霄,又看了看自己的爹。见他爹还是沉默不语,元宝依旧选择低下头去不说。
胖婶儿看不下去了,皱眉对元宝爹道:“你瞪着元宝做什么?我就说这事还是要告诉夫人,否则来日事发,哪里是咱们元宝能插上话的?”
元宝爹横了胖婶儿一眼道:“你懂什么,你当夫人这么大家业日子是好过的?知道了又能如何,徒增烦恼罢了。”
凌霄霄越听越觉得糊涂,不由问:“到底怎么了?你们这样瞒着我,可比告诉我还难受。话说一半,才真真是要急死人了。”
胖婶儿憋不住话匣子,催促地看了一眼元宝爹,元宝爹重重叹了口气,沉沉点了两下头算是默许了,胖婶儿咽了下口水,放下筷子就要说起来。
元宝忙拦住了自己的母亲,怕她话说得不够周全,让凌霄霄担惊受怕了,打算自己说。
胖婶儿催着元宝道:“对对对,你来说,你在知府衙门里,知道的比我们清楚,快点说。”
元宝这才蔫头耷脑地开始说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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