码头上卖力气的小伙子都正是壮年,身强力壮一身力气没处用。听说有人花钱找他们打架,一个个眉开眼笑地就跟来了。对他们来说,只要能打架,别说是给钱了,就是不给钱他们都乐意。
三百号人打二十几号,终究是僧多肉少,他们打了一顿那些人还不算热身。听说庄子上还有人,便雄赳赳气昂昂地去了。
这些小伙子虽然成日在码头混日子,有钱便花没钱便干活,是最懒散惯了的。可他们也不是自己想过得这么浑浑噩噩,有了赚钱的正事,还是一起商量着把事情办得十分周道漂亮。
不出三日,清理庄子上剩余的打手,抄钱福来的家,将本来管事的人选找出来,叫他回来接管,都一应办得妥妥当当。
甚至连将钱福来家里的财产都还回去,这样棘手的事都办得井井有条。
来复命时,旁的凌霄霄倒不十分讶异,只是对这件事,凌霄霄实在觉得在意料之外:“我还想着日后亲自去办,你们竟就这样顺手给办了?没有哄抢冒领的吧?”
小伙子哄笑着从人群里推出一个看起来文弱些的人,那人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娘子见笑,是我想的蠢主意。我们这些人,旁的没有,就是有把子力气,那些来占便宜的,都叫我们吓唬走了。我认得些字,钱福来有个暗藏的账本,田产铺面,银子珠宝都是从哪里来的,一笔一笔都记着,我就按照那个给人家发下去了。”
凌霄霄赞许地点了点头:“你是个会理事的。还有你们,我起先还担心你们会一时忘形就做了山大王,看来是我狗眼看人低了。”
那些小伙子赶紧摇头:“娘子菩萨心肠,说好的三十两,还让令妹多给了一倍的钱,我们都感激娘子呢。日后若再有歹人敢欺负娘子,您言语一声,我们替您打回来。”
凌霄霄笑了笑,心里起了一个主意。
他们原本都是干干净净的老实孩子,只因为家境困难,才不得不去码头卖力气干活儿。像那个主持发还财物的孩子,若悉心教养些知识,日后说不准还有入仕之才呢。
其他人,就算没有念书的天赋,可这么好的苗子,心地又善良,说不准今后也是保家卫国的将士之才。
凌霄霄闲来无事,教元宝这些日子也颇有成就感,忽然就垂涎桃李天下的美誉了。
她曾经也是混沌度日,若不是有涂佑明这样的良师益友,说不准现在已经成了什么小偷小摸,了此残生了。
若她现在也能给人指路,倒也不枉来这世上一遭了。
可凌霄霄一提议要他们来学识字读书,他们却都纷纷摇头拒绝了,一脸为难的样子。
凌霄霄知道他们是拿不出读书的钱,因此道:“我不收你们的钱,你们只管来学就是了。”
那些人还是摇了摇头。
他们大部分家中不是有重病的老娘,就是有个滥赌的爹,要不然就是走投无路自己来讨生活的,哪里有闲情逸致来读书呢?
凌霄霄深觉惋惜,可又不能强人所难。
以她现在的财力,也养活不起这么些人口,叫他们无后顾之忧地在这里读书。
凌霄霄最后又多给了他们十两车马费,并跟他们承诺:“你们日后若逃出生天,活着得闲了想来读书,有一个算一个,我都愿意教。”
他们谢过凌霄霄的好意,便拿着钱开开心心地走了。
自此,凌霄霄虽不愿意,还是在十村八店一战成名。
半月有余里,那些拿回财物重新过上好日子的人家,带着礼物上门谢恩,络绎不绝。凌霄霄欣慰之余也有些担心。
欣慰的事,她虽不是全为了旁人,到底也是做了件好事。能让好几个村落的人都过上好日子,这等功德,若是说心里没有成就感那是假的。
可她也十分担心。若她越来越名声在外,日后传到京城去,岂不是就暴露了自己的所在?
因此凌霄霄对每一个来谢恩的人都嘱咐着:“我有个不情之请。我一个女人在这里独身过日子,还带这个孩子,说什么也不能太出挑了。烦请各位都告知周围一声,不要把这件事传到别处去。否则有找茬碰瓷的,我也是真的不能应付二次了。”
好在那些人都知恩图报,蒙了凌霄霄的恩,也愿意为凌霄霄保守秘密。
她们虽不了解凌霄霄处理钱福来的个中细节,私下里揣测定也是十分不易的,说不准里头还有幸运的成分,怕再来第二个,他们的恩人会受害。
渐渐的,这件事平息了,凌霄霄确认不会再有什么波澜了,总算能安心下来过日子,继续教元宝读书了。
令凌霄霄没有想到的是,这件好人好事做完之后,还有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收获。
凌霄霄所在的村子里也没少收到钱福来的荼毒,只因“兔子不吃窝边草”,没有远些的厉害罢了。
这次凌霄霄替他们除了祸害,他们看凌霄霄眼光也开始有了变化。人就是这样,若没有切身感受到好或者利益,是不会为旁人辩白的。
现在凌霄霄帮了他们,他们也越看凌霄霄越顺眼了。从前觉得她带着个孩子独身在这不像话,现在却觉得她十分不容易,甚至有些可怜。
因此他们现在平日里有了什么好吃好喝,都会想着给凌霄霄送去一份。
这还不是让凌霄霄最欣慰的。
不知是不是他们觉得凌霄霄十分有本事,还是真的看重她的人品,抑或是他们见元宝越来越有出息,总算对凌霄霄放心了。总之他们都将孩子送来凌霄霄这里开始读书了。
稍有远见的,觉得鸟随鸾凤飞腾远,凌霄霄这样有本事,跟着她学什么都是好的。
再次就是觉得,就算不能入仕途,今后去城里做个学徒,会认字也是一个加分项,日后能过得更好。
再不然,就是不明就里,跟风将孩子送去了。左右他们天天干活儿也没空看孩子,有人帮忙看着,岂不是更好?
就这样,凌霄霄之前盖的学堂原本只有她与元宝两个人,现在总算是坐满了。
懂事的给个仨瓜俩枣,凌霄霄就收着。拿不出的凌霄霄也不嫌弃,都放在一处教。
凌霄霄现在不想想得太多,只要能这样平平静静的过着日子,与自己的儿子和妙绿一起,她就心满意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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