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灵芊本以为,震威将军能派人去接她,还给她安排住处,已经是对她十分有好感,不算苛待了。
听闻震威将军为人十分俭朴,就算所得封赏足以令他腰缠万贯,可在边陲,他从来没有离开过军营半步,一直与自己的将士们守在这苦寒的地方,自己住的都是普通的营帐,吃也与士兵们吃一锅里的饭,从来没有享受过一天奢华的日子。
因此对震威将军的安排,谢灵芊心里并没有生气,看着宝翠为她打抱不平,她也只斥责宝翠是个眼皮子浅的:“眼前的舒坦有什么要紧?你要知道,将军每日军务繁忙,能想着我来的事已经是很好了。这军营不必城里,一时间上哪找个干净又富丽的地方?将军如此安排,必定已经是最好的了。”
宝翠皱眉看着到处是积灰的帐篷里,不安道:“就算小姐这么说,奴婢怎么看也不像是特意安排的,起码也要收拾得干净些,才是正经的待客之道啊。别是.....将军听说了什么,在给小姐难堪,让小姐知难而退吧?”
谢灵芊上下看着宝翠:“你吃酒糊涂了?将军一直在外,鲜少回京,哪里知道那么多事,能听谁说?”
宝翠指了指外头笑声道:“这一路有个姓雷的,就是那个凌氏说从前在庄子上招来做侍卫的那个,奴婢瞧着他与王爷说了什么,自己一溜烟就朝军营先来了。别是王爷吩咐他,叫他先来这里说小姐的坏话,好黄了这门亲事吧?”
谢灵芊皱眉看着宝翠:“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宝翠苦着脸不知作何辩解。
老雷先来了军营时,宝翠就想提醒谢灵芊来着,可是谢灵芊一心侧耳听着平昌王与凌霄霄说要留在边城,瞪着宝翠叫她闭嘴不要打扰她听他们说话,宝翠这才没来得及说。后头又是赶路又是来军营的,倒把这茬暂时忘了。
“罢了。平昌王为人虽说不十分正派,可也还没到了这么下作的地步。若是那姓雷的暗中捣鬼,想必又是慧妃的主意了。那几个废物,杀个狐狸精有这么难吗?好在那几个人知道事情办不成自己不知死在哪里了,否则暴露出我来,依慧妃那个睚眦必报的性格,我能不能到这来也未可知。如今既然来了,总能见到将军。只要见了面相谈,还怕事情办不成吗?”谢灵芊坐在扫得干净的一方凳子上,镇定自若地盘算着。
宝翠觑着谢灵芊,试探问道:“那......奴婢把这地方打扫好了,娘娘在这里安心等着便是?”
谢灵芊瞪了宝翠一眼:“难不成是王府着火那件事把你吓得魔怔了?这些日说话办事怎么总是透着一股子蠢劲儿。虽说将军早晚是要见我的,可刻意相见总不如偶遇来得好相谈,你还不去转转打听打听,将军在军营里一般都干什么,去哪里走动?”
宝翠忙应了一声转身往外走,谢灵芊登时就要发作,还好宝珠看谢灵芊神色不对,赶紧拿起水壶追了上去笑着道:“宝翠姐姐这几日忙得有些晕乎了。不如让奴婢去吧,正好去打些水来,问路的时候使些银子,就顺带着能问出来了。也不至于叫人觉得咱们不安分,初来乍到就四处乱逛乱打听,以为咱们小姐没规矩呢。”
宝翠一把夺过宝珠手里的水壶,瞪了她一眼道:“我还不知道这些?用得着你在这献殷勤。你赶紧把这里头扫干净了,落了一丝灰,仔细你的皮。”
说完宝翠拎着水壶就朝外头走去,宝珠只是低头笑了笑,没说什么,拿起扫帚单子来开始打扫着。
宝珠先是叫谢灵芊去外头站了一会儿,她将一个角落的灰都扫干净了,用干净的纱将那地方围了起来,确保待会打扫的时候不会有灰落进去,又在里头搁了一把擦干净的椅子,前头点了个炭盆。都打点好了才叫谢灵芊又进来,坐在那里头去,不至于冷着了,也好打扫的时候不叫主子在旁边吃灰。
谢灵芊隔着纱帘满意地看着闷声不响欢快打扫的宝珠:“你不是从小伺候我的,原本我还不放心你。现在看来,还是父亲看人准,果然你事事细心,也不是个多嘴多舌的。方才你那般为我考虑,才说了一席得罪人的话,受了斥骂倒也不像旁人哭天抢地寻死觅活的,是个沉得住气的性子。”
宝珠一面打扫一面笑着问:“小姐说什么?奴婢一句都没听清楚。”
谢灵芊勾了勾嘴角:“没什么。以后我近身的事,你多留意些吧。宝翠......许是有些年纪了,如今糊涂的很,做什么都毛手毛脚的。”
宝珠停下来给谢灵芊福了福:“多谢小姐赏识。宝翠姐姐方才二十有五,哪就上了年纪了,小姐说笑呢。”
谢灵芊笑了笑:“她方才那般骂你,你还替她说话。以后她若又欺负你,你只管告诉我就是。”
宝珠谢了恩,再没多嘴说什么,手脚麻利地很快就打扫好了里头。
不仅打扫好了,还布置的尽可能精致了些。
最重要的就是床榻,宝珠用带来的被褥行李铺了又铺,收拾得松软干净,进进出出地还捡了木头做了个简易的架子,上头罩上一层纱帘一层布帘,看起来暖和了许多。她还将箱子摞起来,上头铺了个盖布,做了个简易的妆台,上头搁上随身带着的小铜镜,虽然看起来简陋了些,可到底能让谢灵芊安安稳稳坐下来梳妆了。
“只是没有沐浴的盆,待会儿宝翠姐姐回来了,奴婢腾开手就去给小姐问问。虽说不让咱们走动打听的,可小姐这一路舟车劳顿,总要沐浴了才修养得宜,清清爽爽地见了咱们将军。”宝珠笑着看了看坐在一旁休息了半天的谢灵芊。
谢灵芊皱眉道:“你都收拾好了,这宝翠怎么还没回来。还等着她打了水洗脸饮茶,好好安顿一番呢。你出去看看。”
宝珠摇摇头:“那怎么成,小姐身边哪能离开了人伺候。”
谢灵芊微微笑着一挥手:“你收拾得很好了,我就在这等着,你出去看看就是,也别走远了。没有你就快些回来就是。”
宝珠这才福了福,应下去了。
只是宝珠到了外头,也没有真的去找,在帐篷周围走了几圈,便呵着冻得通红得手又钻进了帐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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