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琴去送嫁衣时,凌昭音一早起来了,自己打好水洗了脸,穿着一身素白的寝衣,坐在妆台前等着。
凌昭音私下揣测着,凌霄霄再如何张狂,总要派人来给她梳洗打扮一番吧。再怎么说,她与凌霄霄都是一个姓,她若灰头土脸地被抬出去,凌霄霄也不怕旁人看她的笑话?
云琴端着嫁衣进了屋,凌昭音便得意地笑了笑:“搁那儿吧,本妃自己已经净面了,你来给本妃上妆吧。”
云琴只是将嫁衣搁在凌昭音旁边:“这是我们娘娘答应给太子侧妃准备的嫁衣,太子侧妃若都打点好了,就穿上吧。接亲的轿子待会儿就来,太子侧妃稍安勿躁。”
说着云琴就挪动脚步,打算回和鸣院。
凌昭音睨了一眼那不甚华丽的嫁衣,眼见云琴就要走了,心里无名火登时就起来了:“拿这么个破烂衣裳就把本妃打发了?你们娘娘是不是疯了?还是早起吃酒了?”
云琴回过身来暗自翻了个白眼:“恕奴婢直言,若不是我们娘娘念着太子侧妃是手足姐妹,今日这破烂衣裳太子侧妃怕是都穿不上,院子里揪个红花别头上被抬走也是可能的。”
凌昭音怒瞪着云琴,抓起那件嫁衣就扔了过去,企图砸在云琴身上,可因衣裳实在轻飘飘的,没什么分量,在半空画了一个弧形,就软趴趴落在了地上。
“你回去问问你们那位慧妃!是不是忘了被本妃撞破了什么!今日若不给本妃一个满意的交代!本妃必不会让她好过!”
云琴看了一眼落在地上的嫁衣,什么话也没说,转身就走了出去。
回来之后,云琴将凌昭音的话原封不动学给了凌霄霄,凌霄霄正在用早膳,听着听着打了个呵欠:“我倒真是有些可怜太子了。她愿告便告吧。”
凌昭音等了半天,眼看着吉时就到了,凌霄霄一点动静都没有,只好捡起地上的嫁衣,自己穿戴好了,坐在那里等着。
凌昭音眼里不断地打着转转,豆大的眼泪直往下落。
她真是觉得委屈极了。
一直到宫里排出的轿子来接,凌昭音都还抽泣着。
从前凌霄霄被冷冷清清抬进王府时,她还在心中嘲笑来着:到底是庶出的小家子气,成了侧妃又如何,人家还是对她半分都瞧不上眼。
可今日轮到自己,她万没想到,自己的处境倒还不如先前凌霄霄嫁人的时候了。
好歹那时候凌霄霄还有胡夫人给她准备的嫁妆,穿戴不说华丽至极珠翠满头,那也是打扮得十分认真的。
可她只有孤零零一个轿子,身边连个自己人都没有,后头别说抬着几大箱的嫁妆跟着,便是鬼影都嫌她穷酸不肯靠近。
街上的热闹皆是庆祝那位明媒正娶的太子妃的,她这顶轿子像个陪送的挂件儿,一路颠簸就灰溜溜抬走了。
街上的百姓眼里都只看严府嫡女出嫁的热闹,凌昭音这边的荒凉,连个唏嘘慨叹的人都没有。
她为什么就走到了今日这地步?
凌昭音一面把错都加在凌霄霄身上,一面在心里安慰着自己。
不要紧的,只要她把秘密说出来,凌霄霄还不吃不了兜着走?到时她必定要把凌霄霄踩在脚下,这些日她受了什么冷待,她必定要十倍奉还给凌霄霄。
只要今日进了东宫,她就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太子,与太子一起去面见皇上。太子定会大大的赞赏她,那个占了她名分的太子妃也就没什么可得意的了。
因是侧妃,不必拘繁重的成亲礼节,凌昭音先一步被从侧门抬进了东宫。
“去告诉外头,人抬进来了,冲好喜了。”
宫女将凌昭音引进了阁里,安排她坐在床榻上,没再多说别的,紧着就吩咐下去了。
冲喜?
先前她还得意,自己先一步被抬了进来,当是太子对她情谊深重,特意安排的,没想到这一环节也是为了给太子妃冲喜的。
没关系,没关系的,只要把那个秘密告诉皇上,自己的境遇就会回到原先的轨道上去。
凌昭音从天亮坐到天黑,直到打更的梆子都响了,整个东宫好似才有人想起还有她这么个人。
一个宫女打扮的人端着一个托盘,上头摆着几盘凉了的点心,还有一杯粗沏的茶水,用肩膀抵开了门,进来只有又用脚一勾把门带上,没好气地将托盘搁在桌子上,转身就要离去。
凌昭音盖着盖头,听到终于有了动静,赶紧问着:“太子?”
宫女暗自翻了个白眼,面无表情道:“太子殿下在太子妃的凤栖阁,已经吹了灯了,太子侧妃不必再等了。”
凌昭音愣了愣:“不是还没掀盖头吗?”
宫女不耐烦地解释着:“正室才有必要掀盖头,以示明媒正娶的重视。太子侧妃自己掀了就是,否则太子一月不来,太子侧妃还顶着这盖头一月不成?”
凌昭音气得发抖,只想看清眼前的人,一把扯下自己的盖头,露出清汤寡水不加修饰的面目来:“你是谁?敢这么跟本妃说话!”
宫女匆匆福了福道:“奴婢东宫外头洒扫的宫女。太子妃念着太子侧妃没吃东西,特命奴婢送来些。顺便告诉太子侧妃早些安睡,明日太子妃去给皇上皇后请安回来,自会传召太子侧妃前去请安相见。”
凌昭音上下打量着宫女,步步凑近了上去,抬手就是一巴掌:“放肆!你跟本妃说话,是什么态度?去,叫太子来,本妃有要事跟太子说,要是耽搁了,你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
宫女捂着脸,愤愤地看了凌昭音一眼,转身就要往外走。
“站住。”凌昭音瞥了一眼宫女端进来的冷点心。
宫女实在不想理会凌昭音,太子和太子妃都不喜欢她,若是跟她说多了话,让太子和太子妃知道了,定会不高兴的。
可奈何她再不喜欢凌昭音,她现在名分上也是个主子,宫女只好站定了脚步。
凌昭音抬手就将那盘子冷点心掀到了宫女身上:“这是是什么东西?这种吃食也敢拿到本妃面前来?去,马上备一桌上好席面来。”
“可......可灶上早就熄火了。”宫女捂着脸颊低低道。
她实在不敢去,若是折腾这些扰了太子和太子妃的大婚之夜,自己定是要受责罚的。
“熄火了就再起火!赶紧去!要是耽搁了,看本妃非给你一顿藤条板子吃不可!”凌昭音不由分说,对着宫女盛气凌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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