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流微澜》第三百一十六章 经略扬州

    俾斯麦率船队刚抵达沙捞越，就急匆匆的与莱茵东印度公司总经理、沙捞越总督帕尔默会面。
    在东南亚十余年的帕尔默，皮肤已经黝黑。比起当年那个在埃及为了金钱不惜以身犯险的年轻生意人，现在的他已经是个成熟稳重的商业领袖和政客。面对比他年轻十岁，却迅速蹿升成为德国政治红人的俾斯麦，内心总有些不爽，但没有表现在脸上。
    俾斯麦在帕尔默面前大谈他的远东策略，自信有把握说服帕尔默给钱给兵。没料到在他话音刚落时，帕尔默微笑的说了一句，
    “俾斯麦阁下，您远道而来一定很疲乏了，就休息两天再讨论这些问题吧。”
    又说了些不着边际的话，然后扬长而去，让俾斯麦愣在当场。
    莱茵东印度公司是一个独立的商业机构，虽然它拥有很大的政治权力和军事实力，但它有独立的，以商业利益为出发点的意志——如果国家意志和商业利益有冲突，如何选择就全看公司总经理个人的意愿和他操纵公司的能力了。
    俾斯麦这样一个年轻的狂热爱国者，在他的潜意识里，所有德国的组织和人员都是需要为国家付出的。所以在他的方案里，有大量需要东印度公司“顾全大局”“付出代价”的部分，而帕尔默是个彻头彻尾的商人，以及对俾斯麦有些不满的封疆大吏。
    即使是谢绾，也不过是公司的大股东之一，无法直接命令帕尔默行事，何况尚且年轻的俾斯麦。所以俾斯麦碰上一个钉子也不难理解了。
    俾斯麦有点郁闷的回到住所。他敏感的察觉了帕尔默的冷淡，接下来的几天，他试图求见帕尔默都被婉拒。俾斯麦一时想不到办法调动东印度公司，如果没有东印度公司的帮助，他只能依靠自己打开局面。
    几天之后，俾斯麦和帕尔默貌合神离的告别，离开沙捞越北上。
    根据，德国军队可以根据战况自行安排登陆地点和合作的地方督抚。基于一直以来的合作关系，俾斯麦的船队抵达福建，会见了驻所在厦门的清国海关总税务司邹汉勋。
    邹汉勋作为一个忠于清国的亲欧派，自然是非常欢迎俾斯麦的到来。不过他是盯上了俾斯麦带来的军事人员、工匠和武器，尤其是那三艘蒸汽战舰。他巴不得让俾斯麦的军队立即前往江宁打击太平天国。
    俾斯麦手里的军队虽然是精锐，但满打满算不过一千余人。他虽然有帮助清国剿灭太平军的命令在身，但也没忘了他们不过是“客军”，而且太平军并不是弱旅。所以他只是搪塞邹汉勋，只字不提上前线。
    邹汉勋以为是自己不够分量，便考虑找个话语权更大的人来说服俾斯麦。
    此时拔擢邹汉勋的前任闽浙总督刘韵珂已经病殁，邹汉勋把俾斯麦引荐给了闽浙总督王懿德。王懿德是一员干吏，早先在陕西巡抚任上为民请命，擢升福建巡抚，又以镇压福建会党叛乱而上位闽浙总督，任上成功阻挡从江西攻来的太平军，还派兵援救浙江。
    听了邹汉勋对俾斯麦手里军队的吹嘘，老官僚王懿德也来了劲头。他见到俾斯麦之后满嘴跑火车，各种吹牛许愿，就想着让俾斯麦把他手里的一千余军队和武器拉上江宁前线。
    俾斯麦不堪俩人的软磨硬泡，不得不以水土不服为由，窝在住所里盘算如何对付这俩。联想到东印度公司不能支持他，俾斯麦逐渐琢磨出个法子。
    几天之后，俾斯麦主动拜见了王懿德，称要上江宁前线。王懿德喜出望外，问俾斯麦有什么需要。俾斯麦除了军粮军费之外，要了八千身强体壮的清军。王懿德虽然有点心疼，但看俾斯麦主动请战，也就不再犹豫，大笔一挥当即批准。
    但俾斯麦带着八千清军抵达扬州之后，便不再前进。驻军以后，俾斯麦命令手下德国军事人员和教官立即整编八千清军，装备他带来的武器后，就地开展洋枪和火炮训练。王懿德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冤大头——俾斯麦主动承诺攻打江宁，却并未确定时间，而王懿德看俾斯麦主动求战，自以为得计，也没强行要求俾斯麦给出个承诺。这下倒好，俾斯麦和八千清军驻扎在扬州不挪窝，还得按照约定好吃好喝的供给着。
    王懿德并不知道德国联军跟太平军有秘密协议，不能从扬州攻打太平军。于是他没事儿就派个使者跑去“问候”俾斯麦，话里话外的催促他进攻江宁。
    俾斯麦不为所动，只是要求德国指挥官加紧训练，并和镇守当地的南洋军和布鲁默军展开军事演习。
    趁着这段时间，俾斯麦自己则在扬州地区四处拜访幸存下来的德国商人以及亲德华商，还选择了其中几家已经恢复生产的德资机械制造厂，开始投入技术和工匠，组织资本推动它们升级换代，生产接近德国本土造水平的步枪和火炮。
    碰了几次软钉子后，王懿德彻底没招，感觉自己被俾斯麦这个外国小子给骗了。他以为送给俾斯麦的八千兵会战死沙场，本来就没想着还，所以没派任何清军将领随军，而且目前还驻扎在两江总督的辖区内，没法动粗——这回肉包子打狗，要是要不回来了。思前想后，他自认倒霉，只是借口自己也军费不足，不再供给给俾斯麦军粮和军费。
    不过俾斯麦此时已经在当地建立了人脉，理顺了关系，当地亲德士绅和德国商人开始接过供给俾斯麦军队的担子。
    其实俾斯麦也并不是完全不关心太平军。在他抵达清国之前，太平军重新振作，又收复了安庆、武汉，还占领了河南、河北南部地区，势力得以再次巩固。此时的太平军，确实不是俾斯麦想直面的。
    但在他盘踞在扬州半年之后，太平军突然爆发天京事变，陈秀清被杀、韦昌辉被杀、石达开出走，江宁城突然出现前所未有的空虚。
    俾斯麦得知此消息后，邀请谢桂芳、布鲁默商讨是否突袭太平军。谢、布二人以与太平军有协议为由，断然拒绝。其实俾斯麦也知道，谢桂芳是此前战役中损失过大，而布鲁默是得到了砂拉越总督帕尔默的授意不得出兵。
    经过几天深思熟虑，俾斯麦决定冒险，准备用没有战争经验的八千清军进攻江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