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流微澜》第二百九十八章 俾斯麦的盘算

    波兰政府本来就是想趁着德普内战占个便宜，只不过碍于与德联邦还不错的关系，不好直说要钱，才顺着莱茵的意思要些援助。当他们弄明白谢绾绕个圈子要直接给一百万英镑的时候，乐翻了天——民选政府，天知道能干几年，援助的企业和工业区要产生效果，少则四年五年，多则十年八年，哪儿有现金到手令人激动。
    于是波兰人爽快的答应了所有条件，经过在东欧联盟内部紧张的协调之后，公开宣布，
    “波兰及东欧联盟在德意志内战中严守中立，为防止被卷入战争，在停战前对双方都采取军事物资禁运。”
    谢绾看到这个声明，不禁骂了一句“鸡贼”。拿了他一百万英镑，还公开表示中立，真是又当婊子又立牌坊。
    于是东欧联盟的大使特地从慕尼黑跑到波恩来对谢绾解释道，他们不便直接出面援助德联邦，所以他们会默许东欧联盟的自由派和自民党成员以“志愿者”的形式，通过“德累斯顿-弗洛茨瓦夫通道”援助施泰因梅茨-卡尔联军，另外波兰也允许德联邦派人潜入波兰主持军事物资筹备工作。
    谢绾在心里盘算了下，毕竟依靠东欧来支持战争也是权宜之计，尽快结束战争才是正理，所以也没跟他计较，只是要求波兰政府能够将国内军事物资集中到弗洛茨瓦夫临近地区，然后便打发他离开。
    接下来，施泰因梅茨对德累斯顿以东地区发动了突然袭击。不出谢绾所料，普军在这一地区驻守重兵，施泰因梅茨在打了三次会战，损失了近万军队后，才夺取了这条通道的控制权。
    之后，普军又不断派出增援，与施泰因梅茨反复争夺。战线从德累斯顿一直延续到波兰境内，以至于炮火经常越界进入波兰，吓得波兰农民纷纷搬离边界。为了维持这条生命线，莱茵军几乎每天都要损失上百名士兵，生命线也成了一条让莱茵军不断失血的伤口。
    在谢绾解决波兰对德勒斯顿物资补给问题的同时，卡尔亲王在德累斯顿登基，称卡尔一世。
    登基仪式尽可能的郑重其事，但因在围困中，人们兴致不高，场面很冷清。另外由于英、法、俄等大国使者都找借口拒绝参加而显得有些尴尬。
    不过好歹是竖起了一面反威廉一世的大旗，可以立即推进对普鲁士将领的策反工作。以施泰因梅茨为首，一批从普鲁士流亡到莱茵的前普军将领以及卡尔一世麾下的将领成为此次策反工作的主要规划执行者。
    策反工作紧锣密鼓的展开，产生了一些作用，普军中上级军官开始暗流涌动。但绝大多数策反对象在犹豫之后还是选择了柏林朝廷，策反计划执行了一个多月，只有不到三千兵马站到了德累斯顿朝廷一边。
    谢绾频繁询问前线策反工作进度，但每次得到的都是令人失望的回复。他越来越沉不住气，常常一个人躲在办公室抽雪茄，一呆就是大半天。
    问题显而易见。
    施泰因梅茨-卡尔联军能支撑的时间是有限的，即使有补给，联军也是弱势一方，经不起持续不断的战斗减员；
    更令他感到焦虑的是，在没有外援的情况下，德累斯顿朝廷与柏林朝廷争夺正统是唯一获胜的希望。这就要求在尽量短的时间内形成对德累斯顿朝廷“众望所归”的潮流，时间拖得越长，德累斯顿朝廷的吸引力越弱，最终难免成为一场闹剧。
    德联邦没能扭转内战的局面，倒是华沙工业区的前期工作开展的有声有色的。工业区的规划和建设企业都是鲁尔财阀成员，拟建设土地属于几户大贵族，而这些大贵族又是政府的要员，就等着分谢绾那一百万英镑，股票发行承销商是鲁尔工业银行，因为转手就要卖给罗斯柴尔德和波兰犹太金融家，所以几乎就是走个过场。于是征地、规划、发行股票竟然奇迹般的在一个月内就完成了。
    罗斯柴尔德跟一帮犹太金融家开始着手这只股票在伦敦证交所上市的保荐、路演工作。
    股票发行宣传铺天盖地，柏林想不知道都难。
    在柏林城市宫，威廉一世看着报纸上关于鲁尔财阀承建华沙工业区的新闻，俾斯麦和罗恩站在一旁等待威廉一世问话。威廉一世放下报纸，问道，
    “你们怎么看这件事？”
    罗恩略微斟酌了下，说道，
    “表面上看是一宗商业合作。但时间上与波兰对德意志各国军事物资禁运如此之近，我认为，这里肯定有针对普鲁士的利益交换。”
    威廉一世点点头，
    “我了解鲁尔伯爵。这种用钱开路的做法，很符合他的作风。”
    罗恩忧虑道，
    “施泰因梅茨的军队已经控制了通向波兰的通道，想来也与此事有关。虽说东欧人不敢对我国用兵，但暗中协助德联邦，也会导致我国围困莱比锡、德累斯顿的战略出现重大漏洞。……这样，我马上让在东欧的谍报人员进一步搜集信息。”
    威廉一世苦笑了一下，
    “信息是要搜集的。但不用了解细节，也知道鲁尔伯爵收买了波兰人给德军和叛军补给。……可惜施泰因梅茨拼老命控制了通道，我们一时夺不回来。”
    前线总指挥是罗恩，他对军事行动负有责任，所以听到威廉一世感叹时有点尴尬。
    一直因为俩人讨论军事问题而没有吱声俾斯麦突然说道，
    “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威廉一世眼前一亮，坐直了身子看着俾斯麦。
    俾斯麦从威廉一世的书桌上拿起那份报纸，迅速浏览了一遍，接着说道，
    “在如此短时间内，工业区项目就定了下来，波兰政府一定获得了巨大的利益。这笔钱，鲁尔伯爵不会自己掏，所以才会积极推动在伦敦证交所上市。”
    然后俾斯麦指着报纸上一处说，
    “这个项目的控股方是波兰犹太人，保荐人是罗斯柴尔德。说明这两者也获得了巨大的利益，才会这么卖力的帮助鲁尔伯爵融资。”
    然后他放下报纸，盯着威廉一世和罗恩说，
    “按照新闻里所评价，这个项目上市总市值预估在两百万英镑，未来预期会达到四百万英镑，可以推测实际投入也会非常巨大。以目前的局势，鲁尔伯爵有求于波兰政府，以波兰人的德性，应该是利益已经到手。这就导致这批股票的背后，已经形成了巨大的短期债务，无论是鲁尔伯爵、波兰犹太人还是罗斯柴尔德，都必须尽快脱手套现填上这个坑。从鲁尔伯爵没有按部就班的自己到伦敦去融资，却分出利益让犹太人去做，也能知道他非常急、钱的窟窿很大。”
    罗恩似乎明白了什么，补充道，
    “既然鲁尔伯爵此举是跟目前的战事有密切联系，那么这笔债务不管经过多少人分担，最终还是指向鲁尔伯爵本人。”
    俾斯麦点头笑道，
    “正是。这让我有个一石二鸟的办法，既让东欧停止对德联邦援助，又让鲁尔伯爵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再加上一副沉重的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