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有一家不正经的医馆》第十二章 吃肉

    叶轩早上醒来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可周相人还在床上四仰八叉的睡觉,这个男人第一次来便毫不客气的霸占了那张破木床。
    把地上的铺盖卷了,拍打干净了上面的土屑,叶轩便去院子里水缸里打水洗脸。
    今天是要上学的,可睡地上不太舒服,浑身都不松快。
    还没吃饭的时候,胡斐已经挎着书包来到了叶轩家里。
    见叶轩刚起来,胡斐一脸惊喜的找了块儿木墩子拍拍屁股坐下:“没事儿,不急!不急!我不急!阿轩你也不用急!”
    对于胡斐来说,去上学自然是永远都不会急的。
    见叶轩忙前忙后的,胡斐有些看不下去,支着肘子说:“阿轩,以后早上我你带饭过来吧,省的你麻烦!”
    叶轩还没回答,屋里就嚷嚷了起来:“饭……饭好了?”
    胡斐瞪大了眼,一脸的惊异:“屋里有人?阿轩,你家还有亲戚来啊?”
    周相人揉着睡得有些肿的眼,长衫甩啊甩的扶着门框蹭到跟前,眼睛也不睁:“吃吃……吃什么?有……有肉没有?”
    胡斐咧着嘴,一脸的稀罕,探着头低声问:“阿轩,这货谁啊?大男人还有穿裙子的?哪来的啊?”
    叶轩想了半天:“路上捡的!”
    ……
    晨露还未褪尽。
    从来就没见过大早上就嚷嚷着吃肉的,叶轩家里自然没有。
    所以周相人妥协了,不吃肉,吃鱼也可以!
    鱼也没有!
    周相人这就跳起来了,指着不远处的江面急赤白脸的:“那……那里面多……多着呢!”
    这就不讲道理了!
    是,江里有鱼,那也得抓不是?
    没网子怎么抓?
    当胡斐揉着鼻子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周相人就拿眼角的白眼翻着看胡斐,仿佛鼻孔里的出气声都带着不屑,一脸的瞧不起:“自……自然用……用手抓!”
    边说边捋着略显肥大的袖子,还真就施施然出了门,直奔江中而去。
    胡斐瞪大了眼睛,拍拍屁股拉着叶轩一溜儿小跑跟了上去:“我的老天爷,他还真打算赤手去江里抓鱼?厉害啊!”
    眼睁睁的看周相人衣服都不脱,纵身很潇洒写意的跳入江中,叶轩和胡斐都等着大开眼界了。
    噗通一声,却见先是灰布长衫鼓起一个大包来,里面的人上下扑腾了几下,才终于露出一个头,开口却是杀猪一样惊魂未定的嚎叫声:“我……我槽槽……救……救……救命啊!水……水深!”
    杀猪一般的叫声惊飞了野枣树上寻虫的鸟儿。
    胡斐脸皱成了一个包子,表情异常的精彩。
    “这……这二傻子说水深?新鲜啊!江水能不深?阿轩,你哪儿捡来的这么一个憨货?”
    叶轩拿手挠着后脑勺,最后找了根棍子寻了一处水浅的地方,和胡斐拖死狗一样把周相人拖上了岸。
    上了岸的周相人嘴里吐了两口水:“咱还……还是吃……吃米汤吧!”
    看着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一样,一瘸一拐拧着衣服往回趔着步子的周相人,叶轩和胡斐瞠目结舌。
    老天爷,世上怎么还有这么一号子的人?
    。。。。。。
    黄远心情很糟糕。
    当刚开始知道死的人是那个秃顶的校长的时候,黄远痛快的想大声喊出来,心里的抑郁似乎在那一刹全部发泄了出来。
    他一点儿也不同情那个道貌岸然的老东西,早就该死的人!
    可是被巡捕车拉走的冯倩,却哭的让人心疼,那哭声,就像一根鞭子,一鞭子一鞭子的抽在黄远心坎里,让他没由来的心慌和自责。
    来学堂的路上,那些长舌妇恶狠狠的咒骂冯倩是搞破鞋的狐狸精,这样不堪入耳的话,让黄远攥紧了拳头。
    他知道,并不是,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冯倩。
    他们从同一所大学毕业,一起来到这儿,至今日,相识已近十年,他很清楚那个让自己在夜里辗转反侧的女孩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冯倩父母家境殷实,生活富足,可跟这个女孩没关系,她才出生时,父母亲人就死在了军阀混战手中,家道从此中落,一直寄人篱下。而或许正是生活上的无依无靠,让那个女孩儿有着不同于旁人的独特魅力。
    黄远其实很恨自己,恨自己骨子里的懦弱,当初刘洋追求冯倩的时候,黄远很想当着冯倩的面儿嘶吼出自己的心意,可是骨子里的懦弱让他选择了妥协。
    刘洋是本地人,所以毕了业,冯倩也跟着刘洋来到了此处。
    黄远便也来了这里,他只想着,至少能每日看看心里的人,也是心满意足的。
    而他这一生,最大的愿望,就是能抱抱她,没有任何杂念,只是抱抱她,一次也好。
    黄远永远忘不了那晚,他回学堂拿教案时,电闪雷鸣下的那一幕,雨夜中的冯倩就那么失魂落魄的蜷缩在办公室一角,衣衫不整,那个秃顶校长在阴狠的威胁自己之后就拴着裤腰带离开了。
    愤怒和恨意再一次到底还是没有敌过骨子里的懦弱,他选择了妥协。
    冯倩哭诉着央求黄远不要说出去,黄远也就真的把此事埋在了心底,只是每逢想起时,便心如刀绞,这股从未有过的卑微感让黄远日日夜夜受够了折磨,他是个如此卑微懦弱的人,连他自己都瞧不起自己,可,又能怎样呢?
    而今日这一切,源于半个月前,刘洋请他喝酒的时候,自己酒后失言。
    黄远也曾设想过老同学刘洋知道此事后会出现什么反应,他甚至为此想象过很多种可能会出现的情况,比如愤怒,咒骂……
    可是刘洋听完之后只是铁青着脸,一个人闷闷的喝完了酒,什么话也没说。
    黄远更没有想到,只是隔了半个月,也就在前几天,那个秃顶校长就这么死在了自己家中,几乎被砍成了两段。
    直到此时,黄远才明白,原来并不是所有人都如他一样。
    刘洋选择了最刚烈的一种方式,尽管为此付出了很大的代价,可是黄远在这一刻竟然有些羡慕,相比于刘洋,自己却只敢沉默卑微的选择隐忍和妥协。
    人就是如此,越妥协,便就越自觉卑微。
    可无论怎样,学校里的课都还是要上的。
    黄远停好了自己的自行车,便带着备好的课,来到了办公室,办公室里的同事已经来的差不多了,只有一个位子还在空着。
    冯倩没来。
    一直到上课都没来。
    下课,仍然没来。
    看着那空荡荡的位子,黄远心里便也跟着空了起来,止不住的发慌感让他的心跳的厉害,勉强讲了两节课,黄远便再也撑不下去了,浓重的不安感,让他丢下书疯了一样冲出去,骑着车飞一样去了冯倩的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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