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府神宫》第九十七章 桃源故地（五）

    虞氏族长见他们情意相投，同时知道女儿的性子难以违逆，只好默许了这一段姻缘。可是，根据世外桃源的规矩，女儿只能招那刘姓少年入赘，却不能嫁出去。刘姓少年已经闯了进来，既然他被虞家大小姐相中，那便既往不咎，却也不能由着他出去了。
    刘姓少年却说，他家中五代单传，只有他这一个儿子。如果不回去，父母无人照顾，家中的万贯家私也无人继承。
    双方各执己见，一来二去，话就说僵了。那少年执意要带走虞家大小姐，虞家大小姐也愿意跟他走。可是，虞氏族长不同意，那项家的公子也是死活不答应。
    闹僵之后，虞家大小姐左右为难。她这时不再使着性子哭闹，而是一边对着父母苦苦哀求，一边主动到项家赔礼道歉。她委曲求全，可是项、虞两家碍着祖宗的规矩，死活不同意他们离开。最后，虞家大小姐无计可施，绝望之中，偷偷跑出了家门，在虞家的祖坟前服药自尽了。
    袁师道等人听到虞家大小姐竟然是这样一个结局，都是一阵唏嘘，忙追问道：“那个刘姓少年后来怎样了？”
    只听那老者接着说道，虞家大小姐死后，刘姓少年没有一句怨言，也没有滴一滴眼泪。他亲手将虞家大小姐葬进了虞家的祖坟，然后一言不发，径自离开了。
    项、虞两家见事情闹到这个份上，都是脸上无光，也没有硬要留下这个刘姓少年。只是安排人手，在少年离去之后，尾随在他的后面，清除他来到世外桃源的痕迹，以免他心存歹念，偷偷留下记号，去而复返。
    那刘姓少年走后，过了些时，大伙以为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事便没有再放在心上。谁知道，不久就出现了一件怪事。
    有天晚上，有个范姓老人从坟地旁路过，忽然听到坟地中有少女的说话声。这说话声并不大，但是幽幽的出现在坟地里，便显得十分古怪吓人。
    那范姓老人心里直犯嘀咕，但还是走上前去，想听个究竟。可是，他始终听得不太分明，只是隐隐约约听到，一个女声在那里低声说话，似乎在劝说别人做些什么。
    范姓老人觉得此事十分蹊跷，回到家中，就向各族的族长说了这事。虞氏族长因为爱女下葬不久，便特别留心，晚间的时候，偷偷一个人跑到坟地里去偷听。
    不听不打紧，虞氏族长这一听，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原来，那说话的女声，竟然就是他死去女儿的声音。
    这事过后没多久，一到夜晚，那坟地上竟然变得人声鼎沸起来。各家的坟里纷纷传出声音来，听着像是坟地里埋葬的尸身，一下子全都死而复活，各自在呼唤自己的亲属后人。
    这事很快便传的人人都知道了，各家都安排人到坟头去偷听。偷听的人回来之后一碰头，原来，坟里传出的声音，说的是因为各家都犯了大过错，以致死去的亲人在地下不得安宁。
    唯一的解决办法，便是打开棺木，由各家的一家之主，从身上割下一块肉来，喂给亲人的尸身吃下去，才能让死者安息。
    这话一传开，各家说什么话的都有，可是谁都不愿意第一个出头做这事。最后，那虞氏族长率先打开了自己女儿的棺木，割下手臂上的一块肉，喂进了她的口中。那尸身将这块肉缓缓吞下，真的便不再出声了。于是，各家各户也都相信了这个办法真实可行，纷纷打开自家的坟地，开棺喂肉。
    那些坟地之中，但凡尸身还没有腐烂干净的，都能吞下肉块，很快也就消停了下来。只是，那些在身上割了肉的人，伤口愈合之后，竟然都长出了人脸形状的伤疤。
    这些人脸疤痕，长相又跟死去的亲人十分相像。各家各户便都觉得，这人脸疤痕是亲人的魂魄附身，只好拿这些人脸疤痕，当作自己的亲人一样看待了。
    袁师道等人听到这里，都是颇为惊奇。袁师道问道：“老丈，冒昧问一声，别人都是在手臂上割肉，长出人面疮，怎么你是在下巴上长出了人面疮？”
    那老者说道：“这人脸疤痕是叫作人面疮？这个我倒没有听说过。我下巴上面，原本有一个肉瘤，十分累赘，所以就狠狠心割了。”
    袁师道等人听他这么说，不由得点点头，心想当初割的如果不是肉瘤，而是下巴，这老者能活下来，也是十分古怪了。
    袁师道又问道：“那人面疮长到身上之后，可有什么异样的地方？”
    那老者歪头想了想，说道：“刚长出来的时候，其实就是一个红色的肉疙瘩，面目看不清楚，我身上也是不痛不痒。后来慢慢长开了，这才有了五官，长相也越来越像人了。
    “我一开始对他们不理会，后来见他们长得太像我死去的阿公、阿爷、阿娘，便忍不住喂东西给他们吃。他们虽然个子不再长大，但是饭量可真不小。我在这里有上顿没下顿，但凡有些吃的，大多都喂给他们吃了。”
    袁师道又问道：“在这人面疮长出来以后，又发生了什么事？”
    那老者说道：“我们身上长出了人面疮之后，许多人说起来，都觉得与那个刘姓少年有关。不然的话，怎么他亲手埋葬了虞家大小姐，在他走了之后，便出现了这样古怪的事情。而且，这事过了没多久，又出了另一件事，让大伙更加怀疑。
    “我们许多人身上长出了这人面疮之后，很快家家户户粮食便不够吃了。几位族长商议过后，只好派了两个能干的后生，让他们悄悄出去，想方设法，从外界弄些粮食回来。他们走之前，三位族长反复叮嘱，在外面不要暴露身份，快则十天，慢则半个月，无论有没有找到粮食，一定要准时回来。
    “这两个后生走后，大伙都是数着日子，天天盼着他们带回来粮食。谁知道，半个月后，他们俩还是没有回来。这时大伙便都有些急了，他们的家人按捺不住，便闹着要出去找他们。三位族长好说歹说，才把两家人劝住了。
    “就这样，又等了十天，两人还是不见踪影。有一天晚上，忽然其中的一个后生回来了。大伙见到他的时候，他脸色发青，好像喝醉了酒似的，走路东倒西歪，说不出话来。他见到了自己的家人，似乎还认得，但是答不上话，只是拿手指着外面。家人将他接到家中，这个年纪轻轻的后生，当晚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