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言者之沉默的证人》第二章 距离

    我想，世上的任何人之间都是有距离的。而且越是亲密，越会容易被一些无关痛痒的事情扰乱了关系。感情越是深刻，越会难以容忍。
    陈沁对于自己的哥哥，也一直都是这样的态度。这对冤家兄妹，明明一起从生死患难中幸存，彼此却对彼此有种互不相让的执拗。看起来很怪对吧？确实很怪。
    但这，也就是陈家兄妹可爱的地方。每一次吵架后的和好，温润的像深秋融化的奶糖，会让任何人都羡慕吧。
    而如今，天人两隔。很多遗憾，或许再也没法去弥补了。
    李温摩挲着那本笔记本。物证科的同事已经进行了查证，笔记本上的指纹分别属于，陈沁，陈凌，周玥，还有李温。这就意味着…并没有第五个人了解这本笔记里的秘密。
    而这段黑暗，恐怖的往事…如果没有这本笔记本，就永远不会再被揭开了。想到这里，李温心里一阵发怵。
    “叮叮叮叮叮------”
    华为手机简朴平淡的来电音效。李温习惯性地瞥了眼钟表上的时间，缓缓从办公室的沙发椅上站起。
    “喂。刑警大队，李温。”
    “喂，李队。4.24专案组副组长吴天明向您报告。我们已收到了重新组建的命令。我正与其余六名干警赶往会议室。”
    “收到。五分钟后会议室集合。我简要阐述一下这三天的目标任务和动向。时间很仓促。”
    “请您放心。”
    他挂断了电话。重返寂静的办公室唯独只剩李温踱步的声音。在一切又回归了不确定的状态后，他总觉得，回忆里关于陈凌的一切都变得模糊和不稳定。一切就好像一个不切实际的梦，而陈凌在迷雾中的背影悲伤而扭曲。
    但或许……即使是迷雾，也会有迹可循。蜻蜓点水，亦有波澜。
    ……
    “喂？请问是，市第一人民监狱办公室吗？”
    陈沁的内心有些不安。这是她第一次给监狱打电话。印象里，监狱阴暗而潮湿，关押的坏人恐怖，尖锐，张牙舞爪。因此，她对于自己的这次尝试抱有深深的担忧。
    但她同时也感到兴奋。她在哥哥的保护下呆的太久了……毫无疑问，她想要独立的生活，更精彩的人生。
    “没错。请问您是哪位？”
    浑厚的男声从话筒传来。
    陈沁深吸一口气：“您好。我是市高中的一名语文老师。是这样的，我们学校已与贵……监狱达成共识，计划安排老师去狱内讲课。”
    “啊，这一点我知道。相关文件已经下发给监狱各部门了。所以您就是，陈沁陈老师对吗？”
    “对对对，是我。”
    “好的。非常感谢您的志愿行为。据说您在得到该条消息之后的第二天就选择了报名。实在令人敬佩。”
    “您过奖了！这都是人民教师应该做的。对得起自己，也对得起良心。”
    陈沁如此微笑着回复道。她的内心有种飘飘然的兴奋。
    “嗯，好，好。明天请您持相关证明前来监狱作报告。请问有相关陪同人员做汇报吗？”
    ……
    “喂？”
    一种冰冷的纠结，突兀地浇了陈沁一头凉水。哥哥的身影在她的面前徘徊。他是一面巨盾，是试图不让陈沁受到任何伤害的铜墙铁壁。但……但是也正因为此……
    “没有。谢谢您。明天我会独自前来。”
    “好……的。如您所愿，陈老师。”
    电话挂断了。手机中传来嘟——嘟——的忙音。
    陈沁颓然地坐在了床上。狭小的出租屋里弥漫着橙黄色的台灯所散发的香味。恍惚之间，她的长发披散开来。而那人的身影，正游荡在点点的雾气中。
    “————”
    鸦雀无声。用死寂来描述这偌大的会议厅再合适不过。李温结束了对日记内容的拼凑式的剖析和呈现。
    如此多的撕毁的印记……这一部分的事件也只能如此去猜想。但是毫无疑问的是，李温记得这讲的是什么。
    “你们都是陈队曾经的下属。你们知道陈队前段时间为什么有一天特别火大。吴副组，你谈谈。”
    一个精瘦的年轻人挺直地站了起来。
    “是。我想您一定指的是，陈队妹妹去监狱讲课的那件事。”
    “没错。请坐。”李温轻轻叹道。“笔记本里说的很清楚，陈沁这件事情并不想让她哥哥知道。她觉得哥哥对她的限制过于琐碎和无聊了。但是纸包不住火。这看起来并没有什么问题。”
    “但是仔细去看的话……你们一定能听到，所描述的内容里藏着一个他。”
    李温将一个硕大的“他”重重地拍在了黑板上。
    “我们完全有理由去相信陈沁与这个他有来往。更甚至大胆设想，陈沁是受了教唆和挑拨才会选择反叛。同志们。我想我们找对了方向。有一个人隐藏在我们视线之外，藏在黑暗而诡秘的迷雾里。无论如何……我们都要找到，他。”
    他又写了一个人名。陈凌两个大字触目惊心。
    “他，与陈沁有关。而陈凌……我想，也一定会去找他。”
    “另有其人。”
    吴天明如是喃喃着。
    “没错。另有其人。接下来的内容……会更清楚一些。”
    李温清了清嗓子，再次翻开破碎不堪的笔记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