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声营……你还真是在我意料之外的地方找到了新线索。”惊蛰拉开一把椅子坐了下来,“你也坐下吧,如果要说那个案子的话,那要用的时间可不会太短。”
“在那之前,能不能总是那个案子那个案子的。”玛琳随意地坐在椅子上,单手拄脸,“一个同时牵扯到中枢三法司和禁军四营之一的事件,已经不能用普通的案子来算了:炎国的史官们没对这次事件定名吗?”
“你都知道这么多了,居然不知道这个事件的名字吗?”惊蛰脸上露出几分惊讶的表情。
“拜托我又不是凯尔希医生。而且我能得到的信息也只不过流于表面而已——所以说这事件到底被叫什么了?难不成还真是‘不能说事件’?”
“也算是个禁忌,不过也不至于到完全不能说罢了……只不过对于皇室来讲,发生在十五年前的‘靖原军变’这四个字说出来属实不讨喜就是了。”
靖原是一座古城。
他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开国帝君建国的时代,就是在那里他以赤霄剑斩杀了黑龙,接着在一百里之外的丘陵建立起炎国的国都,也是炎国沿用至今的首都京师。
而进入移动城市时代,靖原与其它的两座小型移动城市拱卫着京师,作为炎国核心的首都都市群运作着。
——以这个名字命名的军变,毫无疑问是威胁到皇室的安危了吗?
玛琳在心里默默想道,继续听着惊蛰平静的讲述。
众所周知,炎国的禁军起源是开国帝君身边的四位亲卫将军,而这四位将军所统领的部队各有不同,也体现在继承了他们名号的禁军四营身上。
射声之名无需赘述,驻扎地便在靖原。虎贲营驻扎在京师,是皇室直属的卫戍部队,可以说是禁军中的禁军。背嵬营驻扎在广平,从建立之初便代表着炎国最强战力单位。最后是驻扎在昭陵的踏白营,而射声营内有将领图谋造反这件事,正是从踏白营上报给上面的。
“为什么是踏白营?”
“踏白营建立之初是侦察兵单位,轻骑侦查探明敌情。而在天下太平不兴刀兵之后,这支部队也肩负起了为皇室监视国家内部的工作。”
简而言之,便是特务部队。
从这个方向来讲,踏白营爆出射声营有意图谋反这件事本就是他们的工作。接下来本应该是踏白营在接到兵部秘令之后逮捕射声营部分将领,在不伤筋动骨的情况下完成对射声营内部谋反者的清理才对。
然而先知道这个命令的,是射声营的人。
“然后呢,射声营的人先手谋反了?”玛琳饶有兴致的问道。
惊蛰摇了摇头,答道:“正相反,时任射声营主官的丁泓在知道这件事之后,只身进京以求自证清白。”
“然后就被扣下了,最后死刑弃市吗?”
“不,那只是官方声明而已,事实上当时发生的事情远比这个要惨烈的多。”
求见皇帝的丁泓并没有得到许可,甚至在他表示自己愿意解除武装只为见皇帝一眼,也没有被许可。接着,他便一路打进了皇宫里,只凭一把弓,一桶箭,即使箭矢全部射空,虎贲营的近卫兵也没能拦下他。
——还真跟博士说的一样,弓兵近战是传统吗?这合理吗?
最后他终于见到了皇帝,自陈清白。而皇帝却始终一言不发,沉默以对。绝望的他用那双可开五石弓的手臂撕裂了自己的胸膛。
“此心忠诚与否,惟愿圣上明鉴!”这是他的遗言。
按理说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丁泓已经证明了自己的忠诚才对。然而皇帝却依旧下达了让背巍营出动的命令。
“同室操戈吗?”玛琳叹了口气,“丁泓这事做得,在炎国来讲是在威逼君上啊。”
这话让惊蛰用奇怪的眼神看了她一眼。
玛琳用淡定的眼神回应过去:“干嘛,我一个萨卡兹理解炎国的忠诚伦理问题很大吗?”
“不,你能理解到这个地步也节省了我不少时间,只是有些惊讶而已。”惊蛰笑了笑,表示自己没有其他意思,“而当背嵬营抵达靖原城外的时候,面对的是严阵以待的射声营。”
对于以精锐射手为主要军队构成的射声营来讲,依托于城墙和防御工事的他们给背嵬营的进攻造成了极大的阻碍。
但是也只不过是阻碍而已。
靖原,这座作为卫城以抵御外敌入侵京师而建立,历经千年的古城,最后被炎国自己最强的军队攻破了。
简直就像是讽刺一般。
靖原军变之后,射声营直接成建制被消灭,而背嵬营也在攻城战中损失惨重,陷入了需要重建的境地。
“听起来,最后获利的是虎贲营和踏白营?”
惊蛰再次摇头,否定了这个猜测:“不,在靖原军变发生一个月之后,先帝被人用弓箭刺杀,死在了皇宫内。”
这答案让玛琳不禁咋舌:“哎呀哎呀……看来刺客是射声营的幸存者,但是这样一来虎贲营也要被自上而下的清理一遍了嘛。”
“就是这样,虎贲营因守卫不力也被整肃了一番……而且射声营的罪过从兵变谋反又加上了一条刺杀皇帝。”惊蛰长出了一口气,“那之后不是光整肃军队就完事了的,同时也是一场官场上的大地震,我想你大概也知道最后查出命令是从哪里透露出去的了。”
“刑部、大理寺、都察院。”玛琳倒了一杯茶,推到她身前,“我记得,是只有刑部尚书在这场大案里活下来了?”
“没错,但是命令被透露出去这件事只是个借口而已。”惊蛰端起茶杯呷了一口,“实际上是因为三法司的人在调查射声营谋反这件事里,找到了一个核心的矛盾点。”
“矛盾点?说到底踏白营到底是以什么理由来宣称射声营意图谋反的?”玛琳眉头一皱。
“私铸有斩龙之力的赤霄剑,研习暗炎禁术。”惊蛰轻轻敲了敲桌面,“然而,这个罪名,只是莫须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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