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灵之歌I启之章》第二百五十五章 情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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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有财佝偻着身子，身后一排荷枪实弹的士兵举枪瞄着，高老大一见这阵势只得放下黑刀，见他撒手，赵有财立即让人上去扶住周山水。
    接着又对高老大说道：
    “高老大这次投奔我军，怎么半路上居然动起手来了……”
    赵有财嘴上说着，眼睛偷偷瞥了瞥地上几具尸体，佯装没看见，见雨已经停了，于是掏出烟杆点上。
    那叫高老大的矮个男子死死的看着赵有财，半响却不敢回话。见众士兵已经扶走了周山水，想要上前拦在，却撞见赵有财一个眼神递了过来。
    心中一凛，不禁开口说道：
    “你……你莫不是……”
    “我就是暂五师新任师部参谋，姓赵。高老大要是还卖我面子，就赶紧回去吧。事情弄成这样，以后我们还是少打交道的好……”
    赵有财打住他的话头，吐了口烟。又说这穿红衣褂子的小伙子是我师师长的亲弟弟，你要是识趣就别再难为他，否则别说投军，到时整个暂五师恐怕都要找你的麻烦。
    高老大咽口唾沫，看着赵有财叼着烟杆带着人慢慢离去，只得僵立在地目瞪口呆。
    赵有财率一行人进了涂江镇，令人买了创药给周山水敷上，又赶紧派了个人去万县通知师长周山药。水仔见他把自己往客栈里面带，于是说起他还要去找林家兄妹二人，赵有财咧嘴一笑，这才向他道来缘故。
    原来他奉周山药的命令，这几日正率队在涂江镇附近招收散兵匪流，今日大雨不停便率队在茶馆喝茶休息，却不料撞见一男一女骑着红马冒雨穿进镇子。
    赵有财并不认得马上的二人，但见汗血宝马就一下子就紧了神。这红马天下罕有，他清楚的记得周山水和梁家小姐正是骑的这匹宝马，之前周山药曾派人去寻水仔无获，赵有财一见此马就知有戏，连忙拦住二人，向他们询问红马主人的下落。
    果不出他所料，林家兄妹二人说他镇子外不远处遇到了麻烦，赵有财一听便叫人安顿好二人，然后立即率队前来相助，却见寻衅之人居然是之前商议好要来投军的高老大等人，于是半硬半软的一阵应付，这才有了方才之事。
    “那高老大原是涂江镇灵芝村的人，最近纠集了一伙儿人上山闹事。师长命我此行便宜行事，一来清乡剿匪要免于大动干戈，二来收买这些人可以给部队凑些人马，所以就跟他谈好了约定今天下午碰面。也真是巧了，居然被你撞见……”
    水仔听赵有财这么说，方知哥哥周山药正在万县城内派人四处收编土匪从军。不过回想起方才高老大等人奇怪的举止和恐怖的异样，却感觉这帮“土匪”并非常人。
    赵有财似乎知道水仔所思，于是说这高老大会些邪门歪道，他之前也早有耳闻，正是如此他才想让对方投军归属派些用场，但既然发生了这些冲突，高老大投军的事情只得作罢。
    水仔一听赵有财藏着言语，似乎知晓那僵尸般的人究竟是何种妖术所为，谁知一问之下赵有财也直摇头，说自己只是听说过也未尽了解详情，只是说这涂江镇附近的灵芝村乃是一个尸蛊之村，相传村民都是由湘西迁居过来。这高老大等人或许是学了些尸蛊之术，但具体是何种道法却也无从知晓了。
    正说着，众人已经到了客栈，周山水一见马厩里的酸溜溜正在食草，便知林家兄妹二人已经被他安顿好，于是拱手向赵有财道了声谢。
    赵有财也不客气，只说军务在身就不久陪了，又塞给他十块银元，留下两个士兵给他使唤便率队离去。
    2
    宫小婉转过头，微微一笑对他说道：
    “你别这么紧张，人不是我杀的。”
    不是你杀的？
    周山药哪里信她这些鬼话，今天说要去杨家大院的是你宫小婉，打了包票说杨汉霖会乖乖交钱的也是你宫小婉。你口口声声说杨汉霖会没事，现在却是杨汉霖身首异处，你宫小婉空手而归！
    “你晓不晓得这老家伙死了会有什么后果？”
    周山药大吼一句，又叫道：
    “要是能动手我早就动手了，还用等到你来开刀？”
    气得一下子踢开红木箱子，杨汉霖的头滚落了出来，在地上拉出一道血迹。老学究的眼睛还半睁着，似乎正等着看这个气急败坏的师长如何收场。
    对城中土豪大户动用私刑，各处商户会怎么看，公署那些官员会怎么想？他周山药怎么应付接下来的各方责难？
    宫小婉知他不信，说你不是派了几个手下暗中跟着我嘛，要不要问问他们怎么回事。周山药这会儿已经懒得理她，急冲冲的跑下楼去，见到自己派出去的几个暗哨呆站着，开口就骂一群饭桶。
    “老子说了给我盯紧这个女人！一旦有啥不对劲立即来通知我，要是她动粗就给我拦住她。现在杨汉霖的头都掉了，你们还有脸回来见我？”
    几个士兵一脸委屈，好半响其中一个才小心翼翼的说道：
    “师长，我们早就提前埋伏在杨家院子周围了，只不过……只不过……”
    “只不过啥子，有屁快放！”
    士兵哆哆嗦嗦，一会儿才又憋出最后一句话.
    “我们到杨家大院的时候，那个杨老爷……已经上吊自杀了……”
    什么！？
    周山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好好的杨汉霖怎么会上吊自杀？
    就算院子毁了保安团司令当不成了，家产丰厚的杨汉霖也不至于寻短见吧。自己只不过是图财，想从这个万县最大的豪绅手里敲诈一笔军饷，但从未想过要他的命啊。
    难道是我逼死他？
    周山药一时有些懵，自己只不过按照行政公署的行文法规抄了杨家在乡下的祖宅，至于城里的杨家大院自己就算有公文撑腰也不敢轻易乱来。处理陈立川和杨汉霖事情本就有些过火，现在如果因为此事逼得杨汉霖自杀，那可就闹得不可收拾了。
    现在杨汉霖一死，就和自己亲手杀了他没分别。
    他紧了紧神经，自己的手下肯定不会说谎，究竟是不是上吊的只要一验尸便知，所以在这个问题上是宫小婉应该不会骗他。可他又觉得事情应该没这么简单，杨汉霖早不死晚不死，偏偏在宫小婉去杨家大院的时候死了，哪有这么赶巧又蹊跷的事情？
    周山药想不过味来，叉着腰转来转去，半响忽然醒悟了什么，一扭头就准备朝楼上奔去，刚转身就看见宫小婉提着红木箱子下了楼，脸上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杨汉霖怕不是死给我看的吧！”
    他一开口，宫小婉就放下古怪的神情，张着大大的眼睛一直盯着他，像是有些好奇。
    周山药被她看得不自在，干脆明说道：
    “杨汉霖死在你面前，恐怕是因为他知道你是杨森派来的特使，他不是死给我看，而是死给杨森看的，对吧！”
    宫小婉又笑了，没有回答，反倒说些许日子不见，你果然有长进了。
    “这么说就是了！杨汉霖背后的靠山是六部联盟的杨汉城，又是杨森的心腹，现在六部联盟正在重庆附近和刘湘打得不可开交，正是杨森依靠六部联盟的时候。杨汉霖这时候自杀给杨森看，是不是六部联盟里面出了什么变故？”
    周山药说完又想起晚上收到的刘湘的急令，杨森联军主力五万多人被邓、田二人在梁山垫江县附近拖住，如果六部联盟及时摆脱刘湘在重庆的追击和主力汇合，邓田二人必然撤兵自保。如果六部未能回撤，邓田二人的兵力可能会拖不住联军主力很久，所以才要求他周山药的川军暂编五师从万县出击夹击联军主力。
    而杨森为了保住下川东，定然奋力东进万县。他周山药正是想到了这点，才左右为难是不是带着自己部下去填这个炮灰坑。
    可现在情势似乎发生了自己所不知道的变化，杨汉霖居然在杨森特使的面前自杀了，这究竟意味着什么？
    宫小婉听着他说，却也不直接回答。只是问道：
    “杨森主力回撤是需要时间的，再加上已经被邓田二人拖住。你本打算趁这个空当好好在万县捞一笔壮大自己。所以才千方百计拉拢讨好城里的豪绅官员，既想要钱要人，又想保住脸面，甚至想保住到手的地盘，是也不是？”
    周山药说既然你都知道，还答这些废话干嘛。是个想往上爬的人都得这么做，如今他已经是堂堂师长又兼川东卫戍总司令，既然有了地盘，那就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自然不会自己亏待自己。
    宫小婉轻蔑一笑，说你真以为这地盘是你的吗？
    笑完又道：
    “杨汉霖一帮人代表的可是杨森在万县的心腹和势力根基，杨森经营下川东这么久，即便在被赶出四川的那些日子里，这些死党可都没忘记他。树大根深，所以他才能这么顺利的回来接管万县及下川东诸镇。你以为他人走了，万县就不是他的了？杨森一走，土匪就闹开了，你以为万县附近真有这么多土匪？闹起来的又是给谁看的？占领万县这么些日子一来，你怕是已经多少体会到这点了吧。”
    周山药吐了口闷气，宫小婉点醒得恰到好处，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虽然想方设法利诱拉拢了一批人，还打击了以杨汉霖陈立川为首的联军派官员，但其下势力依旧和自己对着干。如今万县城及周边乡镇整个官僚群都分为两拨，城中商户也都是各自坐山观望，社会经营半死不活。看起来他周山药好像接管了万县城，但其实更多的现象却是——投靠他的人借机发财中饱私囊，没投靠他的人暗中策划阴谋抵制。
    说白了，在这里周山药除了自己的军队手下以外，压根没一个自己人，这几天巴结过来参军的也多是见风使舵的势利小人。
    “那你说，眼下这情况该怎么办……”
    周山药垂头丧气，看着装着杨汉霖头颅的红木箱子，征询般的问了问宫小婉。宫小婉知他心里仍旧不服，但也没揭穿。
    “昨天我给你发来了联军委任通电，要你接受杨森联军第七师师长的委任，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嘛？”
    周山药摇摇头，说你就别卖关子了。你我都知道就算接受了杨森的委任，万县城里这帮联军派就会认自己做自己人吗？这帮人不会这么傻，自己也不会这么天真。
    “不！”
    宫小婉摇摇头，双目发威，看着周山药的双眼一字一句的说道：
    “我要你接受委任，不是想让你挽回在万县的人心，或是投靠杨森稳住阵脚。相反，我是要你取代杨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