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灵之歌I启之章》第二百一十二章 血缘

    薛连成很快就发现，程之旺带来的混成旅只有几百人，且皆是配的手枪，身着便服，心里大概猜到了几分。
    他猜到的，是这批精锐手枪营是来做什么的了。
    鼓蒙人龙吴钩也换了一身行头，穿得和平民百姓一个样，要不是腰间仍旧挂着那块鼓蒙白玉佩，薛连成还差点没把他认出来。此刻鼓蒙人正掏出折扇，一边扇着一边专注端详着柴更生那根白玉龙头杖，眼睛一眨一眨放出异光，显得很是稀罕。
    程之旺说把这龙头杖交给龙吴钩，本就是物归原主，薛连成对于鼓蒙人之间的事情他知晓甚少，不知其意。但他有一点很清楚，自己下黑手杀了柴更生一事，程、龙二人原来早就心知肚明只是没有明说。
    程之旺碍于有柳寂雪帮薛连成说话，所以不敢就这么翻脸，倒是这个龙吴钩明明和柴更生同属一族，居然也能沉得住气，连日来装得像没事人一样，这让薛连成十分意外。
    场子里到处坐满了人，吃吃喝喝好不热闹，黔军官兵全部便衣打扮如一群乡民在聚餐，龙吴钩在角落里端详龙头杖，而程之旺则在一边和柳寂雪窃窃私语，薛连成独自一人来回走来走去，突然感觉有些孤独。
    这人堆里，原来就他一个是外人。
    他有些伤感，想起当年赤虹族“鹿”“鹰”“虎”“鲸”“凤”圣母五近卫，以及二十八星宿光晟骑卫是何等风光，何等强大，可如今却也到了如此境地。
    光晟二十八骑卫或亡或叛，余下十二卫又于内讧之中折损殆尽。“鹿眼”卫早死本不多说，“鲸眼”卫叛逃多年，族内早将他除名，而“鹰眼”田勐因和自己作对被囚禁在成都不见天日，如今光晟二十八卫荡然无存，赤虹族的钧晨五眼卫只剩下做为“虎眼”卫的他和“凤眼”卫的柳寂雪。然而黄栩族徒生些变故，柳寂雪身份特殊迟早会离开赤虹族回归黄栩族。而他又不愿和周山水等这一代新卫妥协，因为在他看来周山水和周钰儿根本算不得赤虹族的正统护卫。
    可真要这样下去，他薛连成却要成了孤家寡人了。
    赤虹族势微，黄栩族实力正劲，翠灵族悄然崛起。赤虹圣母郑菲儿三年来下落不明，如不赶紧找到少主梁真以保正统，怕是要不了多久，这赤虹族就得从三仙族中除名。
    他见柳寂雪和程之旺互相咬耳朵许久，本不愿打扰，但还是厚着脸皮凑到跟前。程之旺一见是他，不愿多说话，只有柳寂雪问他什么事。
    薛连成试探性的问了一下，说翠灵圣母在江油镇突然现身，要不要趁此机会夺得翠灵石。程之旺一听有些意外，柳寂雪见他不知，这才将下午在江油镇遇见周山水和宫小婉的事情说了出来。
    谁知程之旺听完面露愤色，说这周山水的父亲周广田与他乃是多年好友，薛护卫屡次为难周山水是何用意？且不说他本就是赤虹族钧晨护卫与你同属赤虹子麾下，就是看在他与柳寂雪及我都是岚林村同乡之份上，也无需如此咄咄相逼。
    柳寂雪见有些误会，于是说在江油镇偶遇时，是周山水先动的手，薛护卫并没有主动招惹只是自卫。程之旺听罢仍旧气闷，冷言对薛连成说道：
    “哼！若不是你软禁赤虹子，又拿周山水做诱饵，他何须对你如此记恨。薛护卫，这赤虹族族内之事我本不愿过问，不过眼下因你之故，这周家两兄弟已与我族生出嫌隙，切莫说周山水，就是遇见他哥哥周山药我也无颜面对！半年来种种意外及变故，皆因你自私自利而起……”
    薛连成被骂得尴尬无比，脸红心躁，心想程之旺老是拿周家兄弟说事，其心底其实不过是介怀柴更生的死，大家虽都明白但又不能揭穿。正无话可说之时，幸得柳寂雪出来打圆场，否则若这程之旺继续冷嘲下去就要让他下不来台。
    “好了，少阳！我晓得你在气什么，潘汉森的事情怪不得连成，我也有份。至于那个柴老头，本就是仙族公敌，连成只不过做了三族都应该做的事情！”
    程之旺还是不服，柴更生与他近二十年交情，他深知此鼓蒙人面恶心善，若不是为鼓蒙族大业所负累根本不会拿阿土妹出来冒险。但见自己的主子黄栩圣母柳寂雪袒护，只得压下心中强烈的不满，冷眼看着薛连成。
    薛连成此时也不知如何自辩，倒是柳寂雪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程之旺：
    “你刚才说起周山水的父亲周广田，那我想问你，二十年前穆少英来岚林村之时，是否已经与周家媳妇有了瓜葛，这周山药的亲父是不是就是穆少英？否则，这周山药怎么长得和穆少英几乎一模一样？”
    程之旺连忙摇头，说这周山药相貌与年轻时的穆少英几无二致，却是柴老爷子和他早就注意到的。
    “但是穆少英当年在曲阳镇第一次出现之时，这周家媳妇的第一胎就已经快要临盆，这在时间上就不对。周广田那日到曲阳镇给他媳妇置办些坐月子的东西，我当时还在曲阳货栈任账房伙计，他来找我时，正好碰见来办货的穆少英。说起来这穆少英也是喜好结交，和周广田一见如故，当天周广田置办的家当全是穆少英赠送，另外还送了周广田两锭金子当月子支出。”
    “这么说来穆少英不是周山药的亲父，周山药和垣儿也就不是亲兄妹了……”
    柳寂雪沉吟不决，程之旺肯定点点头，说周家媳妇从未出村，除非穆少英在出现在曲阳镇之前偷偷进村和周家媳妇私通过，否则绝无可能。
    程之旺叙说解释，薛连成也在一边朝柳寂雪佐证，说这穆少英稳妥庄重，不像是会染指别人婆娘的人。
    虽是这样说，可薛连成却从程之旺的话里听出一丝怪异，暗自嘀咕。
    穆少英善结交不假，但为何与周广田一普通农夫一见如故，这里面是不是有些别的原因？
    程之旺却接着薛连成的话说道：
    “穆少英的确稳重涵养，且豪爽大方急人所难。若不是这样，当年黄栩圣母谢笛也不会将自己的大女儿柳如雪许配给他……”
    程之旺说着说着忽然停下，心想自己不小心在柳寂雪面前提起她姐姐柳如雪，是不是太草率了，偷偷看了看柳寂雪，发现她似乎没有在意。
    “若你真是有所怀疑我等之话，不如直接去问穆少英好了……”
    柳寂雪摇着头，说穆少英已经消失了好些年，就算眼下能找到他，未必也会跟我们提起当年在岚林村的往事。
    这时她心里却长出一口气，因为种种推断和佐证之下，周山药确实不可能是穆少英的私生子，因为时间对不上。
    这样一来他和阿土妹也就并无近亲的可能了。
    但又一想这穆少英的真实为人恐怕在座诸位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此人表面风度文雅谈吐高深，其实却是个大奸大恶之人，自己当年正是失身于他才酿成柳家大祸，她也一直坚信穆少英是有意为之，目的就是挑起黄栩族内讧，此人所言所为，并不能轻信。
    口中却说道：
    “我本来不太喜欢这个周山药，但念着他是同乡，又是垣儿喜欢的人，所以才让他俩成亲。”
    程之旺却说圣母多虑了，要是周山药和阿土妹真是亲兄妹，这柴老爷子估计在周家媳妇儿提亲之时就把她拦在门外了，何须还让我当媒人撮合？
    “不过不久后村里面就生了大变故，那乡绅何宗卢把黄栩钧晨室发现宝物一事透露给了彭汉章，这彭汉章见财起意把整个村子搜刮得干干净净。我和柴老爷子回村时，发现整个村子都被屠戮烧毁，本以为是黔军所为，后来和老钩子一同细查，才发现凶手应该另有其人。屠杀是黔军走后才发生的，这才将两家亲事放在一边……”
    “另有人所为，你是指穆少英？”
    程之旺不置可否，只是说道：
    “我们最开始确实以为是穆少英，可是后来一想，能造成整个村子烧光的只能是赤虹族的伏羲决，穆少英一钧晨护卫哪有这么大能耐……后来我去江州梁府调查内情，发现同一时间赤虹子梁真应该是戴着赤虹石在成都，这和岚林村隔了数百里之遥，赤虹子断无可能作恶……此事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说着说着他就感到有些头疼，柳寂雪听完却毫无感触，对她而言只要弄清周山药的血缘即可安心，岚林村于她来说是个伤心之地早就不愿多提，到底是不是被赤虹族焚毁她也不想过问。
    可此话却在薛连成心知扎了根，“虎眼卫”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不知是被程之旺的言语所提醒，还是想到了另一层缘故，另一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