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灵之歌I启之章》第一百八十四章 贵客

    原来这川中买卖中最值钱两个行当,乃是大烟和军火,大烟乃是川西或是以云贵所产,沿着陆路入川,然后沿水路运往川东和省外。而军火大多从是外省入川,再分散卖至各地。
    此一进一出无非两个通道,一个是北方秦陕南下,由川北陆运而入,量小而利薄,另一个,则是从两广湖南湖北沿长江而上,水路入川,量大而利丰。
    现在的四川西部诸军阀和云贵等部,皆掌握着鸦片大烟的生产和烟税,而川东军阀则掌握着四川最大的军火运输通道,两者皆是一本万利的大生意。杨森据守川东,控制掌握了出川入川的大部分烟土和军火交易通道,而刘、邓、田、赖等川西其他军阀则掌握了大烟的种植产出烟税。两边长期以来都是靠着这些东西互相谋利,互相勾斗,甚至相互争夺。
    当然这些还不算什么,关键是只要有买卖都要过路,而刘湘据守的重庆乃川东第一重镇,除了把守两边的军火鸦片交易的必经之路以及过路税盐税烟税以外,还掌握着大批的军用民用工厂以及近半个四川的茶盐税收,可谓背靠金山,两边吃利。
    “有了地盘就有了稳定的财政收入,特别是烟税,利润最丰。有了钱才能壮大实力,才能买枪买炮买人保住自己,甚至和中央叫板。而我们袍哥,说白了就是各方军阀私底控制下的收钱人。”
    周山药一边听一边点头。怪不得四川众多军阀打得这么厉害,连在贵州种鸦片的袁祖铭都眼红着想要掺乎一脚进来,原来杨森和这些人背后都守着这么大的钱袋子。刘湘之所以成为众人眼馋的对象,也正是因为他坐在了最大的一块肥肉上。
    宫小婉说得对,这世上根本没有无缘无故单纯的战争,无非都是夹杂着各种政治军事经济利益的勾心斗角。
    战争只是手段,利益才是根本。
    接着王师爷才说道正题,原来这上川东所产之盐茶等物,进过水路运往下川东出川,袍哥会称之为小船,而装大烟的船,则称之为大船。同样,经由下川东运往上川东的军火称之为大船,其他入川产物皆称为小船。
    “方才谢兰亭一听你是总舵来人,按规矩就是下川东大船过关,所以前来拜码头。拜码头就要收钱,没钱就要拿货抵押,谢兰亭的意思,就是问运军火的船什么时候到忠州,而下江分舵又能从总舵那里分到多少。”
    袍哥会各堂口除了经营茶馆妓院、客栈码头以外,还开设赌场和大烟馆。但最重要的就是负责保镖各路烟土和军火运送,负责查验烟税。走山路用骡子,走水路用纤夫,不管各军阀之间是军火还是烟土,茶叶还是盐巴,这些交易都少不了各地袍哥保驾护航,同时这一块利头也最大。
    周山药终于弄明白了,原来杨森从汉口运进来的大量军需大量物资,压根不是全用在自己身上,其中的大部分肯定是倒卖到川中各地军阀土匪土司手中,然后换取他们的鸦片又销往省外,以此来牟取暴利。而袍哥会说白了除了经营一些日常业务以外,主要收入来源还是靠给各路军阀打打下手,挣些抽头和邮利。
    怪不得吕复说他是个小人物,这样看来,他又岂止是个小人物,连整个四川的袍哥会都是为这些买卖低头弓腰、从中抽点提成养家糊口的小人物。
    周山药自觉,跟这些人比起来,恐怕连人家脚趾头都不如。
    他有些失落,看来宫小婉早就知道这战争背后一切的利益勾当,只是没敢明说,怕伤了他的自尊。这军阀内中各种牵扯,纷繁复杂深不可测,以他的能耐,怎么可能搞得清楚这些?
    他忽然想起宫小婉说过的那番话来,有些伤悲,又有些黯然。
    你怎么现在还不开窍,以后要是没有我在,你怎么判断战局?你以为光会指挥部队就可以天下无敌了吗?
    原来她早就知道会离开我,却怕我依旧浑然不知这乱世中的种种内幕。
    王师爷见解释得差不多,又说起自己的遭遇,原来这位王师爷姓王名凡僧,本是忠州下游江威堂五排管事,人称王五哥,主要掌管江威堂对外交际行事等应酬事务。
    那江威堂头领是两个结义兄弟,大的叫刘三刀,任堂主,小的叫刘石文,乃副堂主。二人本是做些浑水买卖,说白了就是勒索来往客商,收个过路钱。几日前江威堂无意间得了一批大货,那堂主刘三刀和副堂主刘石文分赃不均,结果分为两派大打出手。王五哥当时在外办事,刚回香堂还未来得及知晓香堂大变,就被反水的几个弟兄构陷出卖,说他和副堂主刘石文一个鼻孔出气私吞拜码头的钱。
    江威堂堂主刘三刀也不听王五哥自辩,就要按规矩办事将他断手断脚。幸亏王五哥有些人缘,一个弟兄知他冤枉,半夜冒险将他放走,王五哥这才逃到忠州城。
    昨日他就想上门拜起忠堂谢兰亭的码头,希望他能主持公道帮自己洗清冤屈,但由于舵头之间从不干涉对方内务,而谢兰亭恪守江湖规矩必然不会多管闲事,说不定会将他拒之门外,一直犹豫不决。正苦思无计之时,周山药等人突然误打误撞,让王五哥误会是来拜忠州码头,于是索性代为引见,只想等见着谢舵主后,找个时间说清本堂江威堂内讧的缘由缘由,看是否能给他撑腰。
    接下来的误会大家都清楚了,王师爷说到这里时,问周山药接下里打算如何对谢兰亭解释。
    周山药定定神,心里忽然起了个念头,连忙问他道:
    “五哥在这江威堂平日里除了收些路费,还收水费不?”
    王师爷却奇道:
    “收水费?你意思莫不是指下水吧?浑水袍哥都是下九流之辈,水路旱路通吃,上山下水乃是常见之事,有何可问?”
    见此,周山药又问道:
    “这样说来,江威堂平日里也打劫水路,也做些刀口上的黑事咯?”
    王师爷却苦笑不止,说:
    “打劫倒不多见,人家既然给了过路钱,按江湖规矩就不能动人家。所以这上山下水大半都是收钱的多,动刀的少。有时候人家钱给得多,你还要好好生生伺候人家,帮人上山抬竿,下水拉纤嘛。其实,我们多半还是赚苦力钱,挣汗水钱。”
    周山药心里有了数,感叹这江威堂虽做得舔血买卖,但大部分挣的还是血汗钱,毕竟他们是袍哥会一堂口而不是上山的土匪,人人头上顶了把刀,若是不按规矩办事任性胡来,恐怕早就被清理门户了。
    “既然王五哥已经说得清楚明白,那我也晓得咋应付谢兰亭了。五哥放心,穆某人定帮你料理好家事,绝不会让五哥你为难。”
    王师爷见他嘴上这么说,心里仍旧七上八下,但自己却是毫无主意可拿,心想只好坐等谢兰亭回来再说吧。
    可众人等了许久都不见谢兰亭回堂,想必方才一定是有贵客登门,这才让他慌忙出去迎客,以至商谈多时耽搁了时间。直到掌灯时分,周山药等人已是饿得腹中咕咕直叫,阿土妹也在一边悄声埋怨,才看见谢兰亭领着一人进了内堂大院。
    一进来谢兰亭便拱手致歉,说招待不周万望赎罪,眼下本堂口已准备好酒席,还请诸位上座。说着又引出身后的来客向诸位介绍。
    周山药一见那人便大叫不妙,恨不得立即找个地方躲进去。
    谢兰亭却兴高采烈的说道:
    “今日三江聚义,多路贵客登门,真是香堂荣幸。来来来,我来引见一下,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上三江总舵舵主——薛连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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