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灵之歌I启之章》第一百七十七章 六部

    1
    宫小婉缓缓睁开疲倦的双眼，过度的熟睡让她头疼欲裂眼角模糊，可她还是辨认出这是一条渔舟，而自己正躺在船蓬里的草席上。
    江浪的颠簸让她感到呕吐，直到飘来一股鱼香味，才让她的胃略觉舒坦。
    一个小铁锅架在铁桶上，柴火正旺。旁边一个少女身着白绿相间的衣裙，正蹲在旁边用勺子慢慢搅着锅里的鱼肉。
    宫小婉勉力支起身子，她认出这个少女就是昨夜救她的人，正想问，那少女却发现她醒来，连忙过来将她扶起，说道：
    “圣母体内仙灵气还未恢复，不好乱动的……”
    她的口音有些怪，不似川话更不似官话。宫小婉想说什么，这才发觉自己体力不支连开口说话的力气都没，方才完全是被那锅鱼汤的香味吸引起身的。
    少女一边扶着她倚靠在船篷，一边又把柴火扑灭，将熬好的鱼汤盛在碗里，不停的吹掉上面的热气。
    一勺一勺的鱼汤缓缓送进了嘴里，宫小婉又饥又渴，也顾不得鱼汤烫嘴，只几口就将一整锅吃喝个干干净净。
    少女见她如此狼吞虎咽，有些尴尬的说道：
    “圣母有孕在身，我……我再去抓些鱼来……”
    刚有了些力气的宫小婉忽然伸手，一把抓住她的裙角！
    少女一惊，转过头见宫小婉脸上惑中带怒，额头上的翠灵石微微发出一道绿光。
    翠灵圣母唇齿翕张，口气凌厉的问她道：
    “你究竟是谁？”
    2
    张奉登驱车前往川黔边防总署，刚到门口，撞见彭汉章心急火燎的出来，于是连忙打招呼。
    “仲文老弟此欲何往？”
    彭汉章一见是他，就气得直哼哼，可介于张奉登是袁祖铭的心腹，不愿直接发火。只骂骂咧咧意有所指道：
    “格老子的杨子惠，联合别人把我们给卖了！”
    张奉登听出对方话里有话，脸上却依旧挂着笑，掏出一只香烟给彭汉章点上，缓缓说道：
    “我已知唐式遵，潘文华等部已与我军交上火。放心，这几只部队本就属于刘湘指挥，杨森只是挂个统帅的名而已，哪里可能管得住他们嘛，要说杨森联合刘湘，不至于，不至于……”
    其实张奉登哪里会不知彭汉章暗指的是他，此是故意借口转移矛头对准刘湘而已。又说道：
    “我料想此时下川东的乱局，实则是刘湘一手操控，找了个临编团来顶在前面搅浑水，叫什么来着……哦，穆山药，穆团长。哎，也是个不识得大体的人，居然甘做刘湘的马前卒……”
    谁知彭汉章却开口大骂：
    “屁的个临编团！就是这个临编团，火力抵得上一个师，把我从忠州一路打到梁山县，又从梁山一直赶到万县！格老子我是昨天才搞清楚这支部队的底细，真叫个窝囊！……我说张老哥，那个时候杨森还没回川，你咋个就晓得他是替刘湘做马前卒呢？”
    张奉登一听还有这等事，自己居然不知晓，不禁有些心虚。又见彭汉章不吃自己转移矛盾的这套把戏，心想不如干脆明说，反正眼下这绳子上绑的蚂蚱也不止他这一只。
    于是略带歉意的说道：
    “此次杨森回川后态度突然暧昧，也是出乎我意料。在汉口时，玉帅曾亲自向我保证，联合杨森吃掉刘湘一事板上钉钉毋庸置疑。我想玉帅之口，总不至于胡言乱语吧。只是在袁帅那里，我尚不知如何解释……”
    张奉登本是袁祖铭派去汉口试探杨森的“专使”，但因吴佩孚当时在中间牵扯担保，让他减消了对杨森真实态度的疑惑，可谁料到杨森一回川便将矛头直接指向邓锡侯和田颂尧等人，丝毫没有连袁驱刘的意图，这完全打乱了袁祖铭的布局，做为“专使”的他情报失误，罪责不小。
    张奉登最开始还以为，杨森此举可能是为了报去年被联军驱除之辱，川中保定系将领和速成系将领的矛盾深化而已。然而最近杨森在川北的动作越来越大，很明显是仗着吴佩孚撑腰在四川大抢地盘。
    就是在这一点上让张奉登开始想不明白了，杨森在上川东的最大对手仍旧是刘湘和袁祖铭，如今他放着刘湘不打反而去惹邓、田这几只老虎，这不是明摆着让自己成为众矢之的嘛？
    彭汉章吸完香烟见他神色不自然，显是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丢掉烟头冷哼一声说道：
    “老哥还不晓得吧，就在今天下午，杨森给袁帅发了一封电报，把袁帅气得直吐血。”
    张奉登忙问怎么了，彭汉章右手竖起大拇指和小指，摆了一个“六”字，张奉登一见，顿感一阵寒意。
    六！
    忙问道：
    “莫不是杨森在川中的旧部——郭汝栋的六部联盟出了什么事情？”
    彭汉章笑着没回答，却放下手大叹道：
    “我彭汉章堂堂一贵州督办兼高官，如今却落得个四处奔走的命，如今袁帅又要增兵，让我从黔北湘西抽调全部边防军入川。究竟是何道理是什么事情，老哥见了袁帅自会明白。”
    张奉登不知彭汉章卖的什么关子，见他离去，忙收拾心神，小心翼翼的走进川黔边防总署。
    还没上二楼的司令办公室，张奉登便在楼梯口徘徊起来，几个借道的情报官看见他便立即行了军礼，接着便匆匆离去。但十分明显的是，张奉登完全能从他们的脸上瞧出那些端倪——一些对自己不利的征兆。
    他心里越发紧张，开始考虑是否有必要在眼前这个节骨眼上去见袁祖铭。
    彭汉章之前举手暗示他的那个“六”肯定是指郭汝栋等六部，那是杨森离川之前的旧属，杨森被赶出四川后，六部联盟为求生存曾屈从与刘湘及赖心辉指挥。这次杨森回川，六部联盟肯定会毫不犹豫的投奔杨森，如此一来六部联盟就成了黔军的同盟军，川军一下子失去这么多部队，而杨森又实力大增，正是这点让吴佩孚确信杨森能稳定四川大势。
    但彭汉章方才讳莫如深，不敢明说究竟出了什么事，只是比划手势，张奉登猜测他应该是怕边防署耳目众多，以至不能众人怀疑他二人有什么私下串谋，因此不敢明说。可如果真如他所想，那么此刻最危险的不是彭汉章想划清界限，而是恰恰和这六部联盟的几个高级将领来往最为密切的自己。
    非他，除了大家同为军校同窗以外，最主要的便是他可以通过六部联盟不断了解杨森部队的部署和动向。而正是依靠六部，张奉登才能在去年驱杨之战中让郭汝栋六部掣肘川军诸部，帮助袁祖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取得大片的四川防区。
    袁祖铭也正是依靠这些防区背靠黔北站稳脚跟，进而直逼川东，最后终于拿下重镇重庆。
    他和六部私交甚大，这才是如今的关键所在。如果此时六部联盟出了什么岔子，那他张奉登岂不是带着一身说不清的脏水往袁祖铭的枪口上撞？
    不行！此时万不可见袁帅。
    张奉登拿准注意，目前最重要的是避开袁祖铭那急火攻心的暴脾气，先侧面了解一下情况再说。于是他立即转身下楼，在西面的楼梯间踱步乱转思考对策，不一会儿见电报室大门敞开，一个发报员正拿着电报准备进去。
    咳！
    他佯装咳嗽了一声，电报员一见是他，忙立定敬礼道：
    “张参谋长！”
    张奉登装作检查了一下他的军容，瞥眼一看电报纸颜色，知道是从司令办公室发来的，说道：
    “此份电报非常重要，我刚与袁帅商议时便说，一定要火速发出火速回电，你知道的对吧！”
    电报员哪敢怠慢，即刻领命敬礼，随即又为难的说道：
    “可……张参谋长，火速发出没问题，但要火速回电就太难了。潘旅长阵亡后，第四混成旅的电报都是通过刘师长那边转发，一来二去，这时间上来不及嘛……”
    张奉登心理一惊，潘汉森阵亡？下川东出了什么事？第四混成旅现在境况如何？为什么不是六部联盟而是潘汉森？电报员口中的刘师长是指的是第四师师长刘辅卿吗？……
    一大堆的疑问冒出来，可他脸上却毫无表露，只佯装很生气的样子，大声说道：
    “你就不会催促刘辅卿快速回电吗？你是否晓得对这第四混成旅的事情大帅有多重视？”
    电报员连连称是，又说不知该以何人名义催促，是不是回去让大帅再改一下。
    张奉登连说不用了，区区几个字就让自己代劳。于是接过电报纸，走进电报室就草草加了急速回电几个字。
    等他将电报塞回给电报官，走出电报室时已是一身冷汗。张奉登一目十行，早就偷偷将电报内容记了个一清二楚。
    六部联盟反水了！
    袁祖铭在电报上紧急部署第四师刘辅卿携第四混成旅余部，并由参谋部程之旺代理旅长，火速前往重庆北部，阻止六部联盟进逼黔军在重庆的最后防线。
    等走出边防署，张奉登头脑几乎一片空白。此时他脑子里只清楚的记得一件事，那就是他还在汉口时，吴佩孚拿给他看过的六部联盟的密电。
    六部已集结待命，军长一至，即可联袁杀刘。
    简直就是鬼扯！
    如今的六部动向根本不是朝着刘湘去的，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此时六部的刀尖已经抵上了黔军的背心窝。
    杨森究竟发给袁祖铭什么电报已经不用猜测了，以他的跋扈和阴险，一定是表面上以此为要挟向袁祖铭提苛刻的条件，暗地里准备给黔军致命一击。怪不得彭汉章讳莫如深，如今袁祖铭对六部联盟可不是生气那么简单了，这已经事关整个黔军在上下川东的生死存亡！
    一个似乎早就设计好的包围圈已然将他们所有人团团围住，黔军距离四面楚歌的日子不远了。
    张奉登一想到这里，气得是咬牙切齿。
    杨森处心积虑，演戏都演到我和玉帅面前来了！
    忽地，他扯开脚步，疾奔边防署旁边的参谋大楼，一进门就直冲电话室。接线员一见是张参谋长正准备让个座位，却听见他大叫：
    “赶紧给我接汉口联军总部，我要找吴佩孚，我要电话玉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