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鱼早知道火玄珠乃是祸胎而非福报,但对于火玄珠的阴谋,一来无从推断,二来无暇追究,这些日子中又不曾见过火玄珠行迹,不免将此事疏忽过去。
这时陡然听到赵月儿提起,李鱼重又想起这桩心事,自是全神贯注,洗耳恭听。
赵月儿已然收起了笑意,郑重其事道:“数千年中,每当七玄珠现出踪迹,总会掀起腥风血雨。久而久之,便有不少传闻流传下来。
据宋爷爷所说,那些得到七玄珠的前辈高人,全都是慎之又慎,不敢过分汲取珠内灵气,更别提将七玄珠整体纳入体内。
可鱼弟弟你的体内,非但藏了这一颗火玄珠,甚至还成为了火玄珠的宿主!灾祸已在眼前,你竟没有想过应对的措施吗?
相传火玄珠乃是七玄珠中最强一颗,数千年中从未现世,不选张三,不选李四,偏偏选你当宿主,绝对是包藏祸心。
一想到鱼弟弟你随时将遭受火玄珠反噬,一想到这桩隐忧,我,我真是连睡觉都无法安枕。”
赵月儿说话声气并未刻意做作,甚至连语调也并未刻意加重,而那真挚的情意却偏偏在这寻常的口吻中流露无疑。
李鱼一方面警惕着火玄珠的阴谋,一方面也头疼着赵月儿的痴缠。
虽然假作镇定,他到底无法淡然面对赵月儿。
他早已表明心迹,赵月儿也早已知晓他心中所念,却偏偏纠缠不休。
李鱼欲待扭头便去,欲待故作不知,然而赵月儿口中说着要事,话底藏着情思,叫他无法决断离去,更无法装聋作哑。
李鱼欲待铁面无情,与赵月儿一刀两断,然而赵月儿之痴恋,好比他之痴恋胡绛雪,皆是求而不得偏又无怨无悔的孽缘,叫他油然生出同病相怜之感,无法强硬推拒。
此一种烦乱心绪,剪不断理还乱,便如藕断丝连。
而藕丝的缠绕拉扯,全掌握在赵月儿手中,叫李鱼无法得到安宁。
却听赵月儿继续道:“先前你与怀剑公子一战,虽然是火玄珠忽然现身,将你性命救下。
然而,火玄珠救不救你,全只是它的考量和算计,从来不可凭恃。它会不会突然现身救你,都只在它的一念间。
你当然会想,既然火玄珠别有所图,自然不会轻易让你死去。你甚至会猜测,有了火玄珠,便如拥有一张免死金牌,可以让你可以放手一搏,不计后果。
可惜啊,山洞中,楚晚晴用恩威令将你逼至绝境,也不见火玄珠出来救你。熊耳山中,你即将剜心自戕,火玄珠也是说放就放,并不强行阻拦。
于火玄珠而言,你这个宿主可有可无,不论是留着你还是除掉你,都不损及它的根本。
但对于你而言,火玄珠这个祸害却是心腹之患。若不及时消除隐忧,有朝一日,火玄珠鸠占鹊巢,那时你万劫不复,悔之晚矣!”
李鱼内心之中,从未将火玄珠视作依凭。他所修行的神思诀,已是世上绝顶神通,只需不断体悟,突破境界,当可横行天下,又何须凭借外物?
但火玄珠玄奥难测,未免无计可施。一时真心流露,李鱼顺口说道:“其实我也早有担忧,只是无计除之。”
赵月儿莞尔一笑,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美滋滋一饮而尽:“鱼弟弟,你瞧,我们两个脸上都有黑痣,堪称相配。原来心中也是心心相印,不谋而合。”
又是柔情攻势袭来,李鱼虽然不想赵月儿难过,却再不想拖泥带水下去。
他眉毛一皱,便待与赵月儿分说清楚,暗忖道:“纵然不近人情,纵然后果难料,也要让赵月儿死心,不在情意上继续纠缠。”
谁料赵月儿手中忽然变出一颗晶莹如雪的丹药,随着身子的倾斜,便朝李鱼递了过来:“鱼弟弟,你瞧这是什么?这是雪玉澄心丹,是宋爷爷耗费半年时光才炼制出来的。
我将你搁在幻界灵谷,虽然见不到你,却总想着火玄珠之劫,左右放心不下。
所以数月之中,我一面翻阅古今典籍,寻找蛛丝马迹;一面踏遍天下山川,收集奇珍药材。
也多亏宋爷爷医术通神,整合药方,反复尝试,皇天不负有心人,总算是炼制出这么一枚丹药。
这颗丹药是由天下间一百八十种药物凝练而成,不但能让你保持内心澄净,更可以在你心头形成一片雪域,隔绝住火玄珠的杀气。
换言之,此丹能够将火玄珠暂时封印起来,让火玄珠无法窥探你的神识,更无法主导你的行事。
虽然尚无从验证药效,但宋爷爷说,成功几率在九成以上。鱼弟弟,你快快服下此丹。至于如何根除火玄珠,我相信,车到山前必有路。”
雪玉澄心丹洁白玲珑,反衬出赵月儿手掌的灰暗粗糙。此一瞬间,丹药之上仿佛放出无限光芒,叫李鱼竟是不敢直视。
不敢细看,最难消受,李鱼终是将心一横,冷然哼道:“呵,赵月儿,你以为惺惺作态,我还会相信你吗?
你这个妖女诡计多端,又在想什么阴谋来害我吗?
我的的确确是一条傻鱼,却再也不会上你的当了!什么雪玉澄心丹,是仙药是毒药,你自己留着吧!”
明明李鱼疾言厉色,怒意开张,但赵月儿却反是嘻嘻而笑,疾影一闪,瞬间来到李鱼身前,将身躯迫近李鱼:“鱼弟弟,我的确是诡计多端,你要如何对付我?你是不是想要一剑杀了我?那为何不赶紧动手呢?”
李鱼急忙拉开椅子,人也退后数步,怒目而视:“赵月儿,纵然我敌不过你,却也并非你能随意羞辱的!”
“嘻嘻,鱼弟弟,你不会演戏,就不要乱演。做你的大丈夫大英雄就是,何必要学这些小女子的媚柔功夫呢?
你要是真怕我下毒,我送给你的面具,你为什么毫无疑虑戴在脸上?我请你喝的美酒,你为什么毫不犹豫就喝下?
我知道,你嘴巴上越是凶我恼我,心里面就越是愧疚,越是不知所措,是不是呢?
你是怕接受了这枚丹药,亏欠我太多?你是怕掉入泥淖,越陷越深,最终无法自拔?”
李鱼尚未答言,赵月儿复又轻笑道:“哼,你鱼弟弟是大仁大义,难道我赵月儿就是忘恩负义?
我是魔音宗主,我是邪派中人,就不能报恩了吗?那一封信,你若是真心读完,当知道我赵月儿的用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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