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泰天下》第三百一十七章：黑吃黑

    葛老九听到后嗤笑了一声，“你知道吗？小六子家那小子前些年进了殿试了，虽然不是状元，但是也衣锦还乡了，现在听说一家人搬到了西北那里去了，到那里当父母官去了。”
    “狗娃家那女娃娃嫁了一个老实的汉子，原本是匠户，后来圣上取消了匠户后，那汉子就进了官府给朝廷做工了，一家人现在也过的不错了。”
    “这样吗……那挺好的……”
    老幺头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大概是听到了故人的子女有了不错的生活，所以由衷的感到高兴。
    “挺好的吗？”葛老九语气渐渐低沉的自语了一句。
    “海潮家的婆娘病死了，他的两个娃子没有人照顾最后活活得饿死了；耗子的亲娘听闻他死了后整个人都痴傻了，在一天夜里从房上跳了下来死了；蛋儿的姐姐被村里的恶霸强暴后自杀了；三儿的弟弟偷偷出海找自己的哥哥被官方抓住以走私问斩了，他的娘也一夜白了头，第二天上吊自杀了；还有豆儿，你记得吗，那个一直跟你后面让你叫他武艺的小光头，他……”
    “够了！”
    老幺头大喊了一声打断了葛老九的话，抬着头瞪着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天空，双眼早已通红，眼眶内点点白光闪烁。
    似乎只要他一低头就会有泪水滑落下来。
    “不够！”葛老九轻轻摇了摇头，“你欠下的罪还不够，我的报应结束了，我一家老小十一口人葬送在大海里了，这是我做为海盗的报应，我这只眼睛瞎了也是我的报应，但是你还没有结束。”
    “恶海之鬼？呵呵……”
    碰！
    葛老九突然伸手一拳打在了老幺头的脸上。
    “你当初带他们上船时怎么说的，是怎么保证的，但是结果呢？倭寇的仇没有去报，他们的家人你也没有去照顾，你就躲在你那小山村里。”
    “你知道你们当初为什么被袭击吗？你不知道，你知道袭击你们的是谁？你不知道！那我告诉你！”
    葛老九拽着老幺头的衣领指着远方，“那里，在那里！我后来调查后发现那些船上有细川家的图案，你知道吗？他们不是海盗，他们是专门狙击你们这些走私船的！”
    “我后来伏击了他们几次，但是都失败了，这是一场阴谋，一场倭寇大名们针对我们所有明人海盗和走私船的阴谋，他们把所有的脏水都泼到了海盗的身上，但是死的却鲜有倭寇。”
    “朝廷不知道，朝廷就算知道了也没办法管，所以我们只能自己去战斗，你知道后来我们为了和这群倭寇们战斗死了多少人吗？你以为他们为什么接受朝廷招安？”
    “因为我们赢不了，输了！数千人葬身海底，我们没有后援，没有朝廷的支持，为的只是争那么一口气，一口气！就这么一口气死了上千人，这上千人死了都没有人知道。”
    “而你呢？你引起的这一切，你带着我们登上舰船走向大海，你告诉我们永远不动自己人的船，永远要保护自己人，可是结果呢？你却跑了，你丢下我们跑了，一个人向一只狗一样缩在自己的破茅草屋里。”
    咔嚓！
    郭晟打开船舱的门走出来看着他们，刚才的对话他都听见了，对于朝廷海禁时期发生的那些朝廷没有任何记录，他们也没有其它的途径去得知。
    一直以来朝廷都将他们和倭寇的海盗列为一类，都是一群该杀的人，现在看来这其中还有很多故事啊。
    “你刚才说了细川家？你对他了解多少？”郭晟看着葛老九问道。
    因为他记得之前军议的时候听人提过“细川家”这么一个名字，似乎是他泄露了不少秘密给大明的，现在再次听到这个名字，郭晟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之后郭晟从葛老九的口中知道了当年不少的事情，也是属于他们这一代海贼们的记忆，一场自发组织，私地里仅仅为了荣誉为了一口气而展开的战争。
    最后的结果是他们输了，彻底的惨败，不少人也因此放弃了再次踏上海洋了，也有一部分人还在海洋上坚持着，只是他们已经不再与倭寇们交战了。
    时间久了也有些新的海贼们开始忘记了当年的事情，再一次踏上了海洋，但是紧随着得就是朝廷撤销了海禁，更多的人心死了放弃了过去。
    至于老幺头出海的事情，据葛老九说是因为老幺头想要走近路直接从琉球去朝鲜，而不是从倭寇近海，导致他们被倭寇的大船伏击。
    所有人都战死了，而他就是当初赶到并且就下老幺头的人，也在后续的调查中知道了倭寇每次入大明朝贡，他的贡品都是伏击明人船只获取的。
    他们从没有过一次自己拿东西去向大明进贡，所有的东西都是抢明人的海盗或者走私船获得的，但是就这样朝廷竟然还加倍的赏赐他们。
    这也是他们和倭寇开战的原因，不过一群海盗和走私的家伙们聚集的舰队怎么可能战胜倭寇军队的战船，结果其实从一开始就显而易见了。
    “这件事情我会如实回禀给圣上的，我也不管你们这次是抱着当初的遗憾也好，还是其它的目的也罢，但是绝对不能影响我们的计划，只要计划成功了，我保证你们会有机会登上倭寇的岛上，然后尽情的报仇！明白吗？”郭晟向葛老九警告道。
    葛老九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笑道，“这些我们自然是醒得的，只要能杀倭寇，叫我们干啥我们就干啥，我们等这一天等的太久了，久到我们的刀都快生锈了，不过幸好我们等到了。”
    “只要这次成功了，你们有的是机会报仇，圣上灭倭寇的决心可不比你们小，朝鲜只是一切的开始。”
    说着郭晟伸手指向船舱内悬挂着得龙旗，“陛下说过，让我一定要将他插在倭寇的都城之上，所以我想我们的目标都是一样的，你们好好做事，我可以给你们亲手斩下那些大名们脑袋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