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图鉴》第四百三十七章 城外有贼

    “断义之虞,牢狱之灾?”苏迈一听,更觉可笑,这老骗子越说越离谱了,兄弟断义,乃世之常见,平日里随意吓唬下世人,倒也无可厚非,不过这狱之灾,却胡谄得有点过分。
    他多少也算一介修士,并非俗世中人,虽说那些宗门世家之中,虽多有地牢暗狱,但寻常不会轻用,而像南庭宗这类大仙门中,亦有关押重犯所在,只不过以他的身份,却是不够格,故而这牢狱一事,听上去倒扯得有些荒唐。
    不过苏迈有心找他打探天随子下落,倒也不好直接揭穿他。
    顿了顿,便见他面露愁容,朝着这号称天随子的老者拱了拱手,接口问道:“敢问前辈,可有化解之法?”
    “化解之法嘛,也不是没有……”老者抬头望了他一眼,若有所思地道。
    苏迈对此,自是见怪不怪,这江湖术士,诈人钱财之事常已有之,过往他亦见过不少,只不过他所知的天随子,却从未有此一出,指点迷津,度化世人,不过三钱而已。
    这假冒的天随子,看样子却也未能免俗。
    “还请前辈指点一二,至于卦钱嘛,但请放心!”苏迈心中冷笑,但面上却依然一副着急解困的模样。
    “该来的,总会来……”老者念了一句,随后却站起身,望向那一带螳川,轻叹了一气。
    苏迈见此模样,心中微动,看起来,这相士似乎并不像他想的那般简单,越是如此,他心中反而越是疑惑,这人和老头子之间,肯定会有所关联。
    “前辈……!”定了定神,苏迈复又问了句。
    “你有一劫,应在东北,日后若无处可去,可向西而行!”天随子掐了掐手指,随口说道。
    “东北?”苏迈心下微惊,仔细一想,却对那东北方向毫无印象,而向西而行,倒隐隐有些明白。
    无定寺乃至巨妖出没的西荒祖庭山,皆是神州最西之地,若无处可去,他本就打算向西而行,一则送归那大师的舍利,二则若有机会,顺便践了当初对真真一诺,那妖王的本命魂骨犹自带在他身上,只不过,以他如今的修为,想到达那白骨原,却是劫难重重。
    这人说有劫在东北,却又让他往西而行,听起来,似乎有些南辕北辙,不过苏迈对此倒也并不甚在乎,这相士之言,真真假假,似实而虚,不可轻信,再说,他心忧的是天随子的下落,他自己未来如何,反在其次。
    “人生在世,生死有命,既是劫数,自是避无可避,听天由命罢!”半晌,苏迈突然叹了一句。
    “天命犹可违,人心不可测,老夫观你面相,像是逆乱之身,这一生,恐不平静啊,若无必要,便不要在这江湖上飘了!”天随子闻言,却是莫名地应了句。
    “人在江湖,许多事却是由不得人,想要全身而退,又谈何容易!”苏迈轻笑一声,想到这些年来的遭遇,却是有苦说不出,他本非惹事之人,却不料偏偏世事弄人,他想躲,只怕也是躲不开的。
    只是他心中有些奇怪,这相士与他素不相识,他亦不过随口算个卦而已,按理而言,萍水相逢,交浅不言深,如此劝告之言,却不得不令他心生疑窦。
    “前辈,过往我曾识得一位相士,亦号天随子,并有三卦之规,不知前辈是否曾有耳闻?”默然片刻,苏迈还是忍不住问了句。
    “这神州界上,相士万千,名号相同者亦不在少数,万事随缘,不可强求,若是无缘,对面亦不可识,若有缘份,日后自会相见。”天随子倒未正面回答,却是模棱两可的应了句。
    在苏迈听来,这话便等同于没说,听其言便知其意,看起来,这相士是不会有实言相告的,苏迈虽不明其因,便人家不说,他也没办法,这算命之人,多以半仙自诩,口中时不时称天机不可泄,平日里说话,亦是云山雾罩的,想从他们嘴里套出甚话来,却是难如登天。
    眼前这位天随子给他的感觉亦是如此,看模样,自是素昧平生,但听语气,又像是相熟之人,如此一来,反令他有些琢磨不透。
    不过,无论如何,这一趟清河之行,怕是要失望了。
    “前辈行遍神州,他日若能遇上我那朋友,还请帮忙告之一声,就说苏迈有要事寻他,务必让他留个口讯!”末了,苏迈仍有些不死心,复又提了一句。
    “天下之大,人在其中,便如沧海之一粟,想要遇到,又谈何容易!”天随子叹了一声,顿了顿,随后又道:“罢了,若能遇上,便帮你说上一句!”
    “如此,全多谢前辈了!”苏迈闻言,忙道了声谢,正打算离去,却想起这卦钱还未给,忙伸入手怀,正欲掏钱时,却又听得天随子道:“今日这一卦,便当老夫结个善缘,你身上并无银两,那仙券于我无用,早日离去罢!”
    苏迈闻言一惊,暗道莫非这老人真有天眼不成,否则又怎知道,他身上并无银两?
    不过,这天随子倒未曾理会他惊愕的表情,三卦算完,今日之事已了,便准备收摊离去。
    苏迈原以为,他寄居于清河镇中,不料,当他起身时,竟朝那渡口行去,解缆行舟,却是扁舟一叶,飘然而去。
    一溪云水一渔夫,一曲沧浪酒一壶。
    笑指桃花问春色,武陵得似此间无?
    ……
    吟唱之声渐行渐远,苏迈望着那顺水而逝的背影,一时间,只觉山重水复,前路茫茫。
    这天随子果非天随子么,若二而为一,那为何却不认他?
    斯人已远,很快苏迈亦回过神来,无论如何,眼下最为重要之事,便是顾旷的安危,这九鼎山,却是势在必行。
    一路上,苏迈脑中总想着那天随子所言的断义之虞,牢狱之灾的事,脑中一时纷乱如麻,牢狱之灾,他自然不加理会,但这断义之虞,却又让他有些担心。
    本来,对这相士之言,他从不在意,不过这天随子一番话,却又不像寻常的江湖骗子,甚至于苏迈老觉得他言有所指,但一时间却又想不出所以然来,故而当他一路向九鼎山而行时,想到顾旷之事,却不由得不心生警惕。
    断义,自然指兄弟之义,他自出山以来,所结交之人,可称兄弟者,屈指可数,细想之下,亦不过顾旷、无用和花相容三人,而更巧的是,花相容身在六虚山院,而顾旷亦在天戈城失踪,这两相对照,却让他有些忧心不已。
    走走歇歇,直到半个月之后,苏迈才到达九鼎山地界,离那天戈城只有半日行程。
    眼看着快到了,苏迈倒也不急,脚下的马儿连日来翻山越界,早已是疲惫不堪,他便打算找个水草丰美的所在,让它好好饱食一顿,歇上一程,再行上路。
    如此一念,他便避开那入城的官道,于林间小道中穿行,本以为,林间幽深僻静,不想一路上,竟有修士三五成群,时不时可见匆忙而过的行人。
    “天戈城不愧是天下闻名的仙都,这尚未进入仙城范围,便不一般!”苏迈望向身侧三三两两的行旅,不由叹了句。
    不过,这样倒好,他也不担心会迷了路。
    一路随着众人,迤逦而去,林间山路,马蹄得得,倒也颇为有趣。
    苏迈牵着马,见这山道两侧,草木稀疏,在走了半个时辰之后,便顺手一拐,步了一片丛林之中。
    远处,有天光敞亮,看上去,便像是一片草甸所在。
    苏迈放下马缰,放那黑马自去寻食,自己却是信步朝前而去。
    “死贼子,看你往哪跑!”
    行了不久,便听得一阵叫骂之声远远传来,随后,林中有几道身影,一闪而过。
    “是什么人?”苏迈见状,忙侧身朝一林中躲去,随后,便听得叱骂声由近而远。
    “听这声音,像是追甚贼人,莫非,有人偷东西?”苏迈想了想,好奇之心又起,不过想到如今自己与红袖的约定,他自暗中行事,倒也不便多生事端。
    故而顿了顿,他便反向行去。
    不出几步,便又听得一声音叫道:“铁剑门的贼子,给我站住!”
    “铁剑门?”苏迈闻言一惊,忙转过身,朝后望去。
    铁剑门三字,他已数年未曾听到,虽说在神州界上,这铁剑门不过不起眼的小派而已,但在他心里,却是一刻不可或忘。
    他师父枯心道人信中所言之事,他一直牢记于心,铁剑门中秘辛,如今只怕只有他这个叛逃弟子略知一二,当初门人勾结金刚盟,以致灭门惨祸,浮屠岛之变已过三年,只怕这铁剑门,早已成了金刚盟人出没之地。
    如今,这九鼎山上六虚山院突生变故,有铁剑门人前来拜会,倒也是情理之中,只不过,为何却会出现在这城外的山林之中,而且成了别人口中的“贼子”?
    想到此,苏迈复又有些心动,想到如今自己面目全非,只要不主动惹事,倒也无人可认得出来,便又悄然朝事发之处潜去。
    很快,便见前方不远处一片林间草地中,正站着数人。
    苏迈定睛一看,却见三个白衣男子,正围着一红衣女子。
    “莫非,这女子便是铁剑门的贼人?”
    苏迈心中有疑,却又看不真切,只好闪身,复朝前靠了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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