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凤国三大世家之一的——魏家,自南凤国当今皇上继位后,魏家上任家主告老还乡,偌大的魏家由新任家主魏宿勋掌管,至今二十七年!
魏家家业庞大,分支望族总共三百四十余人,其中一百六十五人为南凤国前三品文员大臣,另有四位开国元勋,六十余人分散于南凤国各个险峻封地当职,其中不乏与各封地诸侯交好的魏家人。
魏家的文臣可称百官,撑起南凤国多半的文政要权,故,魏氏一族,当属南凤国三大世家之一,仅次于莫氏一脉。
魏宿勋近两日以身患风寒为名,两日未上朝,而他一向作风最为缜密,这次身为魏家家主的魏宿勋,沉不住气了。
皆是因为两日前钧翊将军出征那日,他派去伏击独孤朗的刺客都被人杀光,只留下一个报信的老头目回来给他传口信。
刺客被识破魏宿勋并不畏惧,使他惶惶不安的是……
师仲柯!
竟然承认两年前害了他的小儿子!
他人丁稀薄,身边只有这么一个小儿子,两年前突然中风昏厥后,身皆如废人,口齿不清,瘫痪在床,这两年已让魏宿勋呕心沥血。
听到这个消息,他故然大发雷霆,顾不得什么礼义氏族,当场踢翻案桌,要将师仲柯碎尸万段!夜里,楚淮的书房前多了几名府兵侍卫把守,书房内只有楚淮与他今晚的客人。
魏宿勋取下头上的斗篷黑衣,露出面色狰狞的脸来,楚淮就料到魏宿勋亲自来的事,绝对不善。
魏宿勋连杯茶也顾不得碰,拍着楚淮面前的桌子砰砰作响,怒道:
“狗屁女师大人!一个初出茅庐的臭丫头也敢在老夫面前班门弄斧,以为杀了几个老夫的刺客就能上了天了,她害我儿瘫痪两年,痛不欲生,这仇不报,简直是丢尽了我魏氏的颜面,这次老夫就要她看看,得罪了谁都不能得罪了老夫的下场!”
楚淮已明白魏宿勋的事,说起魏家,魏家与他是有几分攀亲。
他母妃贵妃娘娘,曾经是魏家其中一分支望族的老夫人,收养的义女,这份关系毫无血亲,却也分不开的关系。
一直以来,魏家就是楚淮在朝中的最强大的后盾,后宫原有母妃,朝中有魏家一力相推,此次魏宿勋派人伏击独孤朗,也是为了杀杀独孤朗的风头,因为独孤朗是唯一一个在明面上和楚淮对立的人!
所以魏宿勋能来找他,也有几分原由相托。
魏宿勋怒火中烧,恨不得即刻就冲到师仲柯面前,将她五马分尸,可魏宿勋不了解师仲柯,但楚淮却了解。
师仲柯究竟是不是魏宿勋口中那个初出茅庐的黄毛丫头,他最清楚,长云峡百年不出师一人,如今乱世横空出世一出师之人,岂能小看!
更何况,师仲柯的手段他也不是第一次领教了!
楚淮蹙眉,道:“师仲柯没有那么简单,此事不能鲁莽。”
“你说老夫鲁莽?”魏宿勋瞪大眼睛,“七殿下!她害的自然不是殿下的骨肉,殿下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还是殿下有心偏袒那个女师大人!”
楚淮冷眸扫过魏宿勋,“魏家主,注意你的言辞和身份!我虽已不是王称,但也是皇室宗亲,你来找我是为了商议解决此事,而不是质疑一个皇子!”
魏宿勋的火气又暗中烧旺起来,对楚淮如此态度他不以为然,怒斥道:
“七殿下莫不是忘了你如今的地位是如何得来的吧?没有老夫,没有魏氏,单单凭贵妃娘娘能有七殿下得今日吗?今日只是让七殿下帮衬解决一个女师,七殿下就如此态度,看来是要和女师大人狼狈为奸了?!”
“放肆!”楚淮怒意抬眸,寒意侵袭整个书房,“魏家主,你为子担忧之心我可不追究,但女师一事本皇子只奉劝一句话!”
“和她对决,若没有足够的把握,你只会血本无归,她敢在这个时候承认此事,公然挑衅魏家,必然有了足够的手段应付魏家,想要除她,就要从长计议,不然,你就是在自取灭亡!”“笑话!”魏宿勋下巴一挑,胡子高翘,“我堂堂魏氏可不是吃素的,杀她一个黄毛丫头就如一只蚂蚁,既然殿下怯懦不敢共谋,日后老夫也要好好考虑一下是不是该另择阵营了!”
说完魏宿勋拉开书房的门怒然离去,书房的门打开,晚风争抢而入,后窗的油灯也被吹灭。
楚淮早就看不惯魏家的做派,魏宿勋以辅佐之名强压他头上,实则是想控制他已得权势。
也正如魏宿勋所说,他能走到今天这步,其中魏家出力不少,但此次他怎么也想不到,师仲柯会主动招惹魏家!
她为何会这么做?
楚淮隐约有种极为不好的预感,魏宿勋鲁莽,但师仲柯绝不会冲动,她能走到这一步,难道……是要对庞大的魏家动手吗?!师仲柯在府中闭门不出已有三日,连伏桡仇砚也见不到她,叶商星还想着师仲柯是不是因为独孤朗的冒然出征而担心。
直到第四日,天还没亮,师仲柯早早的叫了伏桡过来,伏桡如实禀报这几日的情况:
“回禀主子,属下昨夜发现,魏家主从后门夜探七皇子府邸。”
“多长时间?”
“不足半个时辰!”伏桡道。
师仲柯起身拿起屏风上的水墨外衫穿上,在首饰盒内扫了一眼,拿起一只步摇戴在头上,在铜镜前师仲柯看着自己,心里极为复杂。
这支步摇早就答应了他要一直戴着,却一直食言,从今日开始,她要每日都戴,直到他回来那天!
她阔步走出,边道:“备车!”
伏桡赶紧追上去,问道:“可主子还未吃早膳。”
“那就到了再吃!”
“主子去哪里?”
“七皇子府邸!”
伏桡一愣,随即道:“是!”
伏桡永远看不透主子的心思,这三日她纹丝不动,出门后就要有一些让人惊讶的行动。
师仲柯刚走到前堂,就见叶商星匆忙跑过来,她平日带剑却从不拔剑,此时她手里的剑还沾着鲜红色,血液已经干涸。
“柯儿姐,你没事吧?”叶商星急问道。
“我没事,”师仲柯把视线投向前堂的院子,边走过去,“出什么事了?”
叶商星紧跟着说道:“从昨夜四更时分开始,接连有三拨刺客潜入,先是被府内的暗卫发现,在后门杀了一场,后来我和仇砚带了人在府里加了巡视,果然又来两拨刺客,都被剿杀,一共四十人,武功都不差,却都是一个路子,府里的暗卫有十几个受伤,没有死的,他们的尸体都收拾到这儿了,却没有留下任何关乎身份的线索!”
师仲柯看着躺地的四十具尸体,遍体鳞伤,想必和暗卫僵持了有一会儿,看的出来这群人武功不弱。
叶商星又道:“柯儿姐,这突如其来的刺客太怪异了,要不要查一查?”
师仲柯目光如炬,话语清淡道:“不必了,尸体小心处理掉,等我回来!”
这个关头恨她入骨,想置她死地,却敢派刺客的人,也只有魏家那位想为儿子报仇的家主了。
师仲柯又想起什么问道:“林丛雁呢?”
叶商星道:“章昭书院那边有事,他去了有两日了,还没回来。”
“仇砚,你派人也去林丛雁那边盯着,以防他出事,”师仲柯又转向叶商星道:
“飞儿,这次辛苦你,接下来无论发生了什么,我都希望你能坦然接受。”
叶商星不明白师仲柯的言下之意,笑道:“柯儿姐放心,再来一百个刺客我也能打回去,我也不是吃素的!”
师仲柯勉强点头,向伏桡示意一个眼神,伏桡和师仲柯一同前行,走出女师府邸。
师仲柯明白,魏家这场暗战是就算再难打,她也要打,一旦开始了,就不能轻易中断,除非彻底结束。
她对叶商星讲出那样一番话,也是出于林丛雁的缘故,毕竟与魏家的暗战中,林丛雁是必不可少的人物,甚至必要时,她要让林丛雁放点血才行!
当楚淮听到府门侍卫通传时,楚淮十分惊讶,此时她来做什么?
“让她进来!”
然而师仲柯却很识趣,让伏桡在外面等候,她独自一人去见了楚淮。
不待侍卫带领,师仲柯径直就朝着楚淮府邸的后方走去,那里是楚淮的府兵训兵场,此时他一定在那里。
楚淮原打算去前堂会见师仲柯,却被师仲柯自己找上来时,他有几分不解,师仲柯就如此迫不及待的见到他?
楚淮见到今日的师仲柯,不免觉得她今日和往日的穿着打扮都有不同,显得更华贵了些,又不失风度。
楚淮道:“女师大人突然造访,我府中应该有人带路才是。”
这是责怪她冒然前来,没有规矩?
但楚淮的府邸虽有改动修葺,其他的几乎还和十年前一模一样,他府里的每条路她依然记得很清楚,当年还是他带着她,走遍了他府里的每个地方。
师仲柯道:“那客人前来,殿下是不是该移步?”
楚淮暗暗猜测师仲柯此行的目的,伸出一手道:“女师大人先请!”
师仲柯原路返回,没有楚淮的带路朝着另一条路走,楚淮叫住她道:
“女师大人,前堂走这边。”
师仲柯淡笑道:“殿下每日早晨从训兵场回来,不都要去偏厅吃早膳吗?我正好也没吃早膳,殿下不介意我在您这蹭碗饭吧?”
楚淮眉头微皱,眼眸的视线越来越深邃,“女师大人是从何得知,我每日是从训兵场回来吃早膳的?”
楚淮不会知道,这些都是他当年告诉她的,并且她还知道他每日五更就起床,必须去训兵场一个时辰,再去偏厅吃早膳。
只是没想到这么多年,楚淮的习惯一如既往。
“看来殿下不介意,那我也想尝尝殿下府中膳厨的手艺如何,要是觉得好吃,就要些菜谱回去!”
师仲柯不但所问非所答,还朝着偏厅的那条路先行楚淮一步,楚淮在后一直跟着看着怪异的师仲柯。
楚淮的府邸地形较为繁琐,没有规矩可言,直到前面一个岔路三个长廊,没有楚淮带路,师仲柯没有片刻犹豫,直接走了那条通往偏厅的长廊。
楚淮的脸色越发不好看,在后冷漠质疑道:“女师大人之前可有了解过本皇子的府邸?”
师仲柯侧眸而逝,微声一笑回道:“如果真的可以了解,荣幸至极。”
楚淮不语,直到到了偏厅,里面不大,这里几乎只是作为楚淮用膳的地方,幽静且偏僻。
楚淮吩咐了下人准备上早膳,和师仲柯对面而坐,怎么看,她今日都尤为怪异。
楚淮再次开口:“女师大人今日来此,有何贵干?”
师仲柯摆弄着茶具道:“早膳还没吃,急什么?不如吃完再说。”
楚淮不吝啬这一顿早膳,只是这顿早膳会吃的极为不舒服。
待早膳拿上来,两道清淡的菜和一道桂圆汤,楚淮一句不语端起饭就吃,好像就是在等着饭后和师仲柯的交谈。
师仲柯拿起筷子,在两盘菜间夹来夹去,自己一口未动,知直到楚淮要伸手夹菜时,手停在了半空中。
随即楚淮的筷子重重的落在桌上,目光充斥着极大的恶意盯着师仲柯,“你到底想干什么!”
“殿下从来不吃青笋,府里的膳厨都不知道吗?”师仲柯继续将菜中的青笋一点一点的挑出来,直到一个不剩。
楚淮树敌太多,他身边的人都要时刻小心翼翼,从来不会向任何人透露他的喜好,尤其是膳食口味上,为了安更不会告诉任何人,包括他的母妃。
而师仲柯……却知道!
师仲柯从容淡定道:“这里此刻只有你我二人,殿下应该趁此吃点自己喜欢的东西,享受一时之乐,而不是对我提高戒心,我不带兵器,不带随从,孤身一人,殿下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话虽如此,但师仲柯的孤身一人,从来都是有备而来。
楚淮也看的出来,此时肯定是问不出什么来,干脆就得等着师仲柯吃完早膳,等着她该说的时候。
楚淮隐忍下来,再次拿起筷子,侧眸看了一眼一口未动的师仲柯,冷道:“吃饭!”
“吃,”师仲柯吃了一口饭,但目光却再也没有动过,一会儿后,师仲柯轻笑一声道:
“民间传言殿下英勇无畏,驰骋疆场,更传言殿下有大将之风的英姿飒爽,也有文人墨客的玉树临风,惊才风逸的相貌,平日没有近看,今日一见,殿下和传言的还真贴切。”
她话语刚落,楚淮焦躁,充斥着不满的双眼,透着烈火的味道,楚淮将空碗放下,转向师仲柯道:
“你若是不吃,就回答刚才所有的问题!”
师仲柯摇头,“我还以为殿下被废除王称后,府内开支窘迫,特来慰问探望。”
楚淮听到这种回答更加气愤,怒道:“那还不劳女师大人费心了,再不济也轮不到你来管!”
“所以……魏家主就可以?”
师仲柯抬眸,眼里一抹精光掠过,她的眼神好像一个坑,就等着楚淮不得不跳进来。
楚淮起身冷道:“不知道女师大人在说什么,事务繁忙,我就不亲自送女师大人了!”
“我在说什么殿下心知肚明,魏家主的心思想必您是知道的,我和魏家的梁子也算是结下了,我不奢望拉拢殿下,只望殿下自己思量其中利弊,置身事外就好。”
师仲柯继续道:“不然,等哪天魏家主那些见不得人的事被挖出来,呈给皇上时,就怕那盆脏水能污了一大片人。”
师仲柯起身,绕到楚淮身后在他身旁边走边道:“事有多脏,水就有多难洗,最可怕的是,还不仅一盆脏水,殿下本可以更风光,如今外人还以为您地位快不行了,谁又知道皇上什么时候回心转意,恢复您的王称呢?”
楚淮淡然道:“女师大人的算计都开始打到我的身上了吗,那得让女师大人失望了!”
他没有魏家,他的地位才叫岌岌可危。
师仲柯从容呼了一口长气,叹道:“相劝无用,那便罢了。”
楚淮正要起身时,却被师仲柯两只手用力按住双肩,再次做下,下一刻,师仲柯的双唇靠近他的耳旁,他能闻到她身上的一丝墨香,还能感受到他的呼吸声,在他耳边游荡。
师仲柯在楚淮即将推开她时,附在他耳边轻道:“合欢郡主是自杀身亡!”
楚淮惊诧和半信半疑之时,师仲柯再次乘胜追击,三个字让楚淮再也不能淡定,她微道:
“我做的!”
说完,师仲柯抬头,与楚淮面对面而立,看着楚淮一瞬间的惶恐不安她再叹道:
“世事无常,合欢郡主的死,最有损失的就是殿下您吧。”
说的清楚点,楚淮是受到了惊吓,因为是合欢郡主的死,才导致了他母妃被禁足冷宫,他被废除王称,受到长湘王的势力的削弱。
倘若合欢的死是师仲柯设计,那么……楚淮真的要重新了解师仲柯了!
因为她的算计总在无形之中,如一根针插进去,就会头破血流,而她却如旁观者安然无恙,她的一个局,让多少人都成了棋子,而棋子,还不自知!
楚淮眼神变得锐利,“你究竟想干什么?”
师仲柯俯下腰,一手撑在桌子上,看着楚淮道:“让殿下如何自保的方法,我刚才已经说了,做个置身事外的人最好了,不然我怕我一不小心又设一个局连累到殿下您,那时,别说魏家,就是三大世家的楼家出来碍事,我也能一窝端了!”
“我话说的有些大,”师仲柯露出异常的笑容,“不过……信不信由您!”
师仲柯侧眸看了一眼桌上的饭菜,笑道:“可惜桂圆汤我还没喝,那下次殿下有机会再给我补上吧,告辞!”
师仲柯走出了几步,楚淮硬声道:“是谁告诉你,我不吃青笋的?”
师仲柯抬头望天,浅笑道:“就不能是我自己本来就知道的吗?”
楚淮起身,有些失措:“什么意思?你怎么会……”
“因为我现在…确实很会算计人!”
说完师仲柯越走越远,可她这一句话,却扑朔迷离,楚淮听不懂她的谎言。
因为在楚淮的记忆里,他只当着一个人的面,挑出过不爱吃的青笋,一个做梦都想见到,却再也见不到的人——洛思阙!
“阙儿……有个人越来越像你了!”
楚淮低吟道。
------题外话------
魏家上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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