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女的幸福快乐,靠父母给予。夕林无忧,皆是因为从小看到父母相亲相爱,生活环境安定,便有能力相信这世上有爱,于此不挑不拣,一眼便认定了珞宁。
结婚之后,夕林每每思念母亲,都会红着眼眶,她对他说:“我爱我母亲,也爱我父亲,因为是他们指引着我找到了你。”
由此可见,父母相亲相爱对孩子来说有多么重要。禾嘉柔去世之后,络震庭感念百年修行,情之不易。由己推人,成女儿和珞宁。
婚后,夕林定居上海,但却不敢忘记母亲临终前的嘱托,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和父亲远程视频,问询他在英国的情况。
偶尔逗逗父亲,让他开怀一笑。
珞宁坐在床边椅子上,络震庭坐在床畔,他们两个共同关注的人是睡在床上的珞夕林。
珞宁说:“爸,夕林最害怕的就是表面的一切都是假象,她那么的爱您和妈,可现在你却让她接受妈去世不久你就要结婚这样的事情。对于夕林来说,除了打击再无其他。”
珞宁扭头看了一眼妻子。目光如秋日里微薄的阳光,暖的有些薄,一是疼惜妻子,二是实在看不懂络震庭这样做到底是为什么。
于欣与自己的年纪一般大,在他面前都如同他的孩子一般,怎么……
珞宁也有束手无策的时候,坐在椅子上,微转头,眼角余光便撇到在门口偷听的于欣。即刻有所思索。
而于欣也发现了他看到了自己。
房间里,珞宁站起来对络震庭说:“爸,我出去一下,您帮我在这里守着夕林。”
“好,你去吧。”
自己也是从年轻的那一代走过来的,有些事情,络震庭不说并不代表他不知道。
珞宁走出去看到了站在门口的于欣。他面色平静,可于欣却不一样,被发现之后目光闪烁,但却拿出一副俨然女主人的态度开口:“你跟我来。”
三楼,是一间很大的私人空间。红木地板,正面有一扇椭圆形玻璃窗,这里的陈设也很简单,一套欧式镂空漆质圆桌座椅。将很大的一部分空间都空出来。墙上挂着些价值不菲的名人画作,梵高的《向日葵》位列其中。
将珞宁领进来之后,于欣有些略显骄傲的开口:“这是我的空间,这一切都是我的。”
珞宁的眼,扫过这里,辅修过心理学的他知道,如果一个人的房间越空旷就代表证人的心里越空旷。
于欣的心里很空,她越是像自己炫耀她拥有什么,就代表她越是紧张,害怕他发现她没有什么。
珞宁不愿意再跟她纠缠于这些,刚想开口问她:你想说什么?却被她抢了先:“你不想问我,到底怎么回事?本来应该去美国的我,突然出现在英国,还好巧不巧的成了络震庭的女人?你不觉得奇怪吗?”
于欣说话的语速很慢,好像在品赏些什么。她的那种姿态好像是上世纪的巴黎女人,优雅、妩媚,一举一动都精细堪比打磨。
优雅的女人可以撩动男人的心扉。可是对于珞宁来说,她似乎没有什么可以撩动的。
许是陪在络震庭身边的缘故,她衣着品味上了档次,肤质也更加细腻光滑,若说她是上层社会的名媛也不为过。
可此刻在珞宁眼里,于欣好似放在放在衣橱里的防虫丸一样,光有种光滑的表面,却只会散发出有毒的气味儿。
从进来到现在他的表情都是淡漠的,都只是她一个人在说话。于欣就在此时突然间笑了:“哦,我倒忘了,你与我是有愁的,”她起步,一步一步慢慢的绕着珞宁走,如数家珍一般幽幽开口:“当年是我挑拨了你母亲和珞夕林之间的关系,阻止你和珞夕林一起出国留学。才让他们中途发生了车祸,葬身火场。”
于欣嘴角上挑,在珞宁面前站定,那双眼睛里,像是被灌了苗疆的蛊毒一般,渗人的阴寒:“珞宁,就算这些我现在当着你的面儿,部认下,可又能怎样呢,能帮你挽回些什么?”
珞宁来的时候,穿了一件银灰色的立领衬衫,她上前,两手抓住他的衣领,想要往里看他的伤疤好在羞辱他一番的,却在某一刻瞪大了眼睛。
抬眸,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你身上的伤疤呢?怎么不见了!”
珞宁垂眸,墨眸如凝固一般,一侧嘴角,在于欣的慌张中慢慢挑起,抬起胳膊,抓住她揪着自己衣领的手,狠狠的甩开。她被推开了好几米远。
冷声开口:“没法演下去了?于欣,我早就对你说过,你无时无刻不在演戏,你的人生就像一场滑稽的戏剧。在这场戏里,你总爱扮演身份高贵的千金小姐,主宰着所有人的一切。你想让不如你的人或者比你低微的人都对你臣服。”或许是这些话说的太过于书面没有立体感,珞宁才换了种口气继续开口:“对我来说这些事情都已经是过去式,丝毫不会影响到我什么……。”
于欣慌忙打断他的话:“那你的父母呢,我就不信,你如此孝顺的一个人,会置他们于不顾!”
珞宁双手插在口袋里,目光沉敛:“你说的对,我的父母的确对我很重要,但是人在做天在看,我父母也一样,现在一定在填上看着你如今的所作所为。于欣,你能站在这里大概是你命不该绝。但从此往后,你过你自己认为好的人生,不要再来打搅我,更不要把你自己的情绪掺到别人的生活里,霍乱他人。”
霍乱他人?
于欣冷冷的笑了,挑眉,眼里有浮光闪现:“霍乱了谁?珞夕林吗?”
某种情绪在心口翻滚着,但却像是被禁锢了一样,无法释放,只能如发疯一般嘶吼着,无济于事,恐惧的只有她自己一个人。
她嫉妒的便是这个,珞宁凡是便会把珞夕林放在第一位而不顾及他人的感受。
不想在与她纠缠,原本已经转身准备离开的珞宁,听到她的话,突然停下脚步,黑亮的皮鞋在红木地板上投下阴影,珞宁站稳,而后侧转身看向于欣,嘴角凭添一抹讽刺状:“于欣,你既已下定决心要做后母,那就请扮演好这个角色,不要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不然无需我们出手,你便已是自取灭亡。”
珞宁转身大步离开,于欣愣住了,她想要追上前去再说些什么,可竟发现自己连开口都是那样的无力。
她不由的将双手展开,手心放到眼前。
掌心粉红,那上面错综复杂的线被换做命运,她的眼泪竟那样毫无征兆的跳了出来,滴落到她的手心上,湿了她的脸。
她恨珞宁,怎可那样不留情面,一眼就将她看穿,其实,她刚才见他并不想说那样狠的话。
当初她被珞宁抛弃,身败名裂,原本是想拿着她给的支票去美国,但是心有怨气不甘,所以便改变了落线,去了英国找到了络震庭。
来到嘉柔庄园时,她便想起了禾嘉柔,印象中她是个贵族名媛是个人如其名嘉尚柔美的女子,如果她不是珞夕林母亲的话,她还不会那么恨她。
可是,就是这个她十分痛恨的女子救了她一命,给了她心的生机。那天她去了一家整形医院用珞宁给的六百万请医生帮她整容成禾嘉柔的模样。
她在医院里调养了差不多一个月,等到拆下纱布的那一刻,她看着镜中中的自己,虽说不够和禾嘉柔百分之百的像,但却足以以假乱真。
当她再次出现在嘉柔山庄的时候,园子里的佣人看到她这张脸统统都像受到惊吓一般,那些表情看在她眼里,让她心生欢喜,想来他们是把她认作禾嘉柔了。
那天有佣人跑进屋里告诉络震庭外面来了一个跟故去的夫人长相十分相像的女子。络震庭思念亡妻心切,便不管佣人说的真假跑出去一看。
原来真是如此。
女子的眉眼乍一看和妻子像极了。但络震庭尚有几分理智存在,知道已死的人是不可能活过来的。
于是便问她:“你是谁?到这里来究竟有什么目的?”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于欣也没有再编故事撒谎骗他,于是便直言不讳,告诉他,她是于欣。她问络震庭:“你是不是觉得很奇怪,为什么我会跟你死去的妻子这样的像?”
这一点确实是络震庭所疑惑的。就算是他们的夕林也只是和妻子长得七八分相像,而于欣实在太像了。
那天,于欣存着调络震庭胃口的心思问他:“不请我进去坐坐。”从那一刻起便是她踏入这座庄园的第一步。
对于整容的事情,她撒了谎。只说我与先夫人相像是一种缘分,是你欠下来的债,所以我来讨债了。
没有说明到底的原因。络震庭便吩咐下人收拾了一间屋子让她住下来。说难听些,于欣是带着目的接近络震庭的,所以有好几天晚上,她都有诱惑络震庭。
毕竟是个女人,年轻,有容有姿,是个男人都逃不过她的诱惑。可偏偏络震庭不为之所动。
那天晚上络震庭独自一个人坐在书房里抽烟,她却穿着一身白色真丝睡衣,喷了香水,端着一杯咖啡敲门进去。
如此明显的意图,如果不是傻子都知道她想干什么了吧。她天生长了一张古典美人的容貌,艳有艳的娇媚,素有素的柔情。当她把咖啡放到他的书桌上,蹁跹走过去坐在他的怀里,搂住他的脖子要施展魅力亲上去的时候,他突然抓住她的手,用一种长者宽容慈爱的口气对她说:“孩子,别这样,你会毁了你自己的。”
这句话似是戳中了她的痛处,当时眼里便有泪光闪现,收回手,安静的坐在络震庭怀里,垂眸看着自己的手,落泪之时,她伸出舌尖,添了自己落在唇边的一滴泪,告诉络震庭:“我已经毁了!”
不知为什么,她嫉妒珞夕林,嫉妒禾嘉柔,却心平气和的跟络震庭交心对谈。
那天晚上,络震庭的书桌上就放着一份整形医院的资料,他什么都知道,于欣在那家医院里整成妻子的容貌,然后骗他。
而整个过程当中,他只是想知道这个孩子到底想干什么。
“能告诉我为什么吗?”络震庭问。
于欣在他的眼里看到了安定,那一刻她像是找到了一直以来都想要的依靠一般,将所有的事情都说给络震庭听。最后她下定了决心,再次搂着他的脖子,看着他的眼睛说:“我要你娶我!”
她说:“放心,我不要你的家产,也不会和珞夕林作对,我只是想要一个家,想要一个可以保护我的男人。恰好,你附和了这一切的条件。”
络震庭松开了她的手,站起来,走到书房一侧,背对着她开口:“傻,你真傻!”
不久便听到了玻璃砸碎的声音,络震庭猛然转过头便看到于欣拿着碎片割向自己的手腕。而地板上流淌着一堆咖啡液体。
她是把咖啡杯打碎了,以自杀要挟自己。
“你要干什么?别伤了自己!”络震庭蹙眉劝她。
“我不在乎我的命,我只要你答应我的条件。”说着,于欣手上动作也在继续,用玻璃片扎向自己的手腕,逼他:“娶我!”
“好好,我答应你,快放下吧!”那时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络震庭也不知道,许是上了年纪,不忍再看到生死别离,但不得不提的是那张脸,确实起到了作用,勾起了他对禾嘉柔的思念。
印象里,她也是这般雨若梨花,那样的柔弱。
他答应了,她欣喜异常,丢开玻璃片,跑过去抱住他。红着眼谢谢他给的一切。
于欣抬眸再看珞宁离开的方向,自言自语:其实我并不想再与你们为敌,络震庭真的教会了我很多东西,在他身边我体会到了生命的安然。我并不是在演戏,而是希望我余下的时光都能被爱,被珍惜。珞宁,你给不了我的,难道别人就不能给我吗?就是因为络震庭是珞夕林的父亲,所以你才这样的排斥?
络震庭帮珞夕林掩被角的时候,珞夕林醒来了。但却从络震庭的视线当中国别过脸去,无声的抗议她不想见到他。十分的不想!
“宝贝。”络震庭轻声唤她。
她不应,但心里却是极为的排斥,这些天孩子都没有让她反胃呕吐,但如今听到这两个字,她竟无端的想要吐。
忽然间,她抬眸瞪着络震庭:“你的宝贝是叫给谁听的!”夕林不是无缘无故发脾气,只是想到于欣那张酷似母亲的脸不由的嫌恶起来。
一时间,珞夕林把所有肮脏不堪的想法都从脑海里过了一遍,于欣当真是有手段的女人,不然可以做女儿的年纪,竟能博得父亲的欢喜,一跃变成她的后母。
真恶心,真脏。
络震庭叹了口气,知道夕林现在不能了解他,也只简明扼要的跟她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
“是什么?”话被夕林打断,她撑起身,手放在络震庭的胳膊上,张大眼睛问他:“妈妈呢?你们曾经的海誓山盟呢?你说过此生只爱妈妈一个人,她走了你便终身不娶。爸,我知道这样对你可能有些苛刻,你身边需要人照顾,可怎么能是于欣呢,她和我跟珞宁的年纪一般,是可以做你女儿的人,你怎么可以娶她?还有我告诉你,她和妈妈长得绝对不像,她是后期整了容的。”
“我知道。”络震庭说。
这句“我知道”砸碎了珞夕林开口前所有为父亲找的借口,她的神情变得恍惚,明明父亲就坐在眼前,那容貌与自己有几分相似,可她却想不认识这个人一样。
眼里渐渐溢出了泪光,嘴唇干渴,一字一顿问出口:“你知道,你被她迷惑了心智吗?”她咬着下唇,忍着不让眼泪掉出来问:“那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是对我母亲最大的侮辱,她九泉之下不得安宁!”
络震庭冷了眉眼,她把“妈妈”变成了我“我母亲”这是要跟他划清界限。可殊不知夕林现在大脑神经里紧绷着一根弦,她这样做只是提醒父亲不想让他娶于欣,两人有一瞬间就这样僵持着,在对视中让时间划过,就连皱着眉头的模样父女俩也是如出一辙。
“夕林!”络震庭出口尽是无奈。
“爸。”珞夕林步步紧逼。她可以理解父亲,但绝不能允许这样不伦不类的事情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发生。
络震庭头疼,用手捏着太阳穴,等稍微缓和了一点后,终于开口:“我答应于欣要娶她就会兑现这个承诺,你接受也好不接受也好,我都会这样做。你已是出嫁的女儿,这里是你的娘家不是你的家,休息好之后就跟珞宁回你的家去吧。”
络震庭说完便离开了。父亲冷漠的态度,让夕林第一次感受到世间的凉薄,络震庭和珞宁在门口初相遇。
“爸。”珞宁喊。
络震庭脸上透着疲惫,挥挥手:“进去看看夕林吧。”
那时,珞夕林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床上,抱着膝,把头埋在里面。当珞宁走过来坐在她面前,抬手放到他头顶的时候,她才抬起头,红着眼睛告诉珞宁:“我冷,你抱抱我。”
珞宁沉默,伸手将妻子抱进怀里。
怎么办?该怎么办?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夕林一无所知,只靠在珞宁的胸前,抓住他的衣摆,眼泪不受控制的落了下来。
“我这一生第一个信任的男人便是我父亲。儿时在我眼里他是天底下最好的父亲,他爱我爱母亲,让我看到了幸福的模样。可是为什么他现在变了呢?
他说,在没有遇到母亲以前,喜欢过很多女人,但是遇到母亲之后,他便只爱母亲一个人,难道这些话都是骗人的吗?他是骗子,他骗了母亲骗了我!”
夕林再也忍不住,抱着珞宁大哭了起来。
珞宁的心被凌迟着,有种说不出的疼痛感,他下巴抵在夕林的头顶,小心翼翼的亲吻着她,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她的发。动了动艰涩的喉咙开口:“没事,别胡说,爸他还是爱你的。”
夕林反驳他:“他要娶于欣,他不在乎我母亲了,他不在乎了!”
哭泣的声音从房间里传了出来,络震庭没有走,他靠在一边的墙上,手中的拐杖一点点攥紧,泪水渐渐的漫上眼眶。遮住眼前的一切可见物。
用另一只手垂向胸口,宝贝,你错过爸爸了,爸爸这一生除了你母亲谁都不会要。
于欣自三楼整理好下来,路过二楼本想过来看看夕林的情况如何,偏巧却撞见了站在门外痛不欲生的络震庭。
只是看络震庭的模样,还未曾发现她。
于欣的手还在扶梯手上,见他这模样自然悄悄握紧,恨不得将那扶梯一把给握碎了。人人心头都有那么一抹朱砂,唯独没有她的位置。
她不求别的,络震庭有亡妻忘不得,她也只希望他心里能有那么一点位置是让给她的。她看的很现实,毕竟没有必要跟一个死人争个子丑寅卯来。
可是自他允了她婚约以来,她的占有欲望便逐渐强烈。只怪络震庭太优秀了。虽是父亲的年纪,但身形伟岸,事业有成,做事又有霸气。唯有他护着,她才有安感。
颠簸半世,她累了也怕了,怕着最后一点温暖也抓不住,当眼泪快要掉出来的时候,于欣抬眸望向天花板,将眼泪逼回去。
当做什么事情都没看见一样,踩着拖鞋下楼梯,走到络震庭面前,拥住了他似小鸟依人一般,靠在他的怀里轻声开口:“震庭,我刚才在楼上想了很久,既然夕林不肯接受我,那我跟她在同一个屋檐下和平相处是不可能了,等一下就让他们离开吧。”
络震庭张开了口,垂眸看着于欣:“你放心,我刚才已经跟夕林说过了,至于我们的婚礼如期举行,你不用害怕。”
于欣抬头看向络震庭,眼里闪着泪光,却是惊喜开口:“震庭,你真的愿意和我结婚?”
络震庭伸手刮了刮于欣的鼻子:“傻瓜,我说过的话从来没有一句虚言。”
婚期是在珞家餐桌上宣布的。
“下月13号。”
络震庭坐在主位上,左手边是于欣,她正在低头吃米饭,右手旁是珞宁,珞宁的身旁才是夕林。
当络震庭宣布婚期的时候,珞夕林正拿着汤勺给碗里盛汤,听见父亲的话,动作僵住,抬眸看了眼于欣,见她夹米的动作变得缓慢。像是机械一般。
夕林的胸口突然窜起一簇火,顺手将汤勺扔了出去,于欣正巧坐在她斜对面,或许说夕林就是故意的,在汤勺扔出去的那一刻,汤汁飞溅到于欣露在外面的胳膊上。
那汤是滚烫的,溅到于欣皮肤上的时候,于欣条件反射的“啊”了一声。
离得最近,络震庭忙站起来,拉过于欣的胳膊查看:“躺倒没有?”
夕林瞪着于欣,自动忽略了父亲蹙起的眉头和焦急的眼神。
“没事。”于欣说。
“让我看看。”络震庭不由分手,拨开了于欣按在被烫地方的手,那里已经通红了一片。
“快叫家庭医生过来!”一日之内络震庭便请了两次家庭医生。但在家庭医生来之前,络震庭先整顿了一番家风。
发生这种事情,夕林有错在先,自然是要教训的。络震庭推了推脸上的眼睛冷下脸来。
“夕林过来,跟于欣道歉!”
夕林目光并不看向他们,往后推了推椅子,站起来刚要离座,却被珞宁握住了手腕,她不明所以的垂眸看着他,只见珞宁摇头。
夕林笑了,拨开他的手,直径朝于欣走过去。
珞宁看着妻子箭在弦上的背影,不由的皱起眉头来,起身跟过去。
“夕林。”珞宁在夕林走到于欣面前时拉住了她,这一开口就是一场争端,他不能让妻子毫无防备的掉进对方的陷阱里去。
只是夕林那时候一心想着于欣站了母亲的位置,恼的很,根本没时间想那些,便松开了珞宁的手走到于欣面前,挑起嘴角:“于欣,我敢道歉,你敢应吗?”
“我……”络震庭就在身边,于欣抬眸怯生生的看了络震庭一眼,回眸,温声开口:“算了我没事,不怪你,这件事情太突然了,你一时之间难以接受也是正常。”
夕林恨得咬牙切齿,刚想开口却被父亲打断:“不是突然的事情,这个决定我很早就下了,夕林从现在开始你要有这个意识,”他伸手将于欣护在怀里,对着夕林说:“不管于欣是否与你同岁,但她跟了我身份便在你之上,你可以不叫她母亲,但必须给她尊重。”
夕林被这话刺激,猛地抬起头来,与络震庭对视:“尊重吗?我从来都没有想过,除非你不认我这个女儿,只要有我在,她就别想进这个家的门!”
“你!”络震庭捂着胸口,明显是被珞夕林的这句话给气到了。毕竟是父女,在络震庭捂着胸口皱眉的那一刻,夕林上前,喊:“爸。”
络震庭握着女儿的手,目光却移到珞宁身上,开口说:“你把她带回去吧。”
回去之后,夕林把自己一个人锁在房间里,脑海里一遍遍回忆与父亲说过的每一句话,哭闹过之后,她也要冷静的想一想,这其中到底有什么渊源。
她陪伴在父母身边28年,父亲对母亲二十多年来不可能每天都在演戏,一定是有真情的。不然父亲不会在母亲去世时那样痛彻心扉的大哭起来。
那这其中的隐情到底是什么?夕林突然间想起了一件事,不假思索的说出口:“脸!”
对啊,于欣整成和她母亲一样的脸,当初她也险些认错,若不是声音没变,或许还真能以假乱真。
如果父亲是因为思念母亲,所以才对整成和母亲一样的于欣心有不忍的话,那这一切都可以说的过去。但她绝不能容忍,于欣就这样顶着母亲的位置进入珞家。
巧在这时,夕林的手机响了,好像算到些什么,准确的掐断了夕林的思绪,夕林恍然间回过头来,从包里拿出手机。
看到手机上的名字,愣了。而后接通。
“你回英国了。”对方先开口,声音中带有戏谑的笑:“想不到这么快。”
夕林抿唇,听对方继续说:“你回来了,我理应做东道主请你吃一顿饭的,等会把地址发给你,你来我给你接风洗尘。”
程都是一个人在说,连着挂电话夕林都只能被动的听其嘟嘟声,收起手机,夕林换了件衣服按照他给的地址,开车寻了过去。
陈诚通电话时,已经在酒店里了,他坐在沙发上抱着沙发背,两条腿舒展开来,看着落地窗,一抹似笑非笑的笑容应在嘴角。
身后不远处站着欧阳珊,他状似无意的问:“你猜猜,我的小丫头什么时候来?”
欧阳珊穿着一身黑色的女士西装,长发束在脑后,双手在腰前,无论陈诚是否看她,她都是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只是在听到“我的小丫头”这几个字的时候,眸,不由的抬起来,看着陈诚的背影明明嫉妒,却不敢发声。
这时候,陈诚慢悠悠的装过脸,嘴角挑起一抹笑,略带着歇气:“怎么不说话,没听见我在问你,我的小丫头什么时候能到吗?”
欧阳珊垂眸,动身走到陈诚身旁,开口提醒他:“别忘了我们这次的目的,这次我们不能再心软了!”
欧阳珊依旧保持着原来的态度。
“心软?”陈诚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抬起靠近欧阳珊的那只手,大拇指和食指中指合起来搓了搓。
那意思,欧阳珊明白,她走到茶几前,打开红酒瓶,倒了杯酒送上去。陈诚拿到酒杯,姿态优雅的摇了摇,而后放到鼻子下面闻了闻,大有些魔鬼吸食精气的模样。
只是此刻他闭眼享受,不久后,喉结翻动,幽幽薄凉的声音,便擦着声带旋出:“珞家与我的仇,我压了20年,这些年我是如何苟且偷生过来的,还需要我如数家珍再告诉你一遍吗!”
不知挑动了陈诚哪根敏感的弦,好好的一瓶82拉菲竟被他一口闷了下去,喝完后用大拇指指腹重重的抹了下唇多余的液体。看向玻璃窗时,暗沉的眼眸里缀满了恨,用力一捏,便将那高教玻璃杯捏的个粉碎。而鲜血也染红了玻璃杯。此刻的陈诚像是一个中了魔的人,不知疼,也无感。但他这举动却吓坏了欧阳珊,忙从桌上抽出纸巾帮她擦手。他的手在欧阳珊过来的那一刹那,松开了,染了血的玻璃渣哗啦啦的掉了一地。
当欧阳珊蹙眉焦急时,他却哈哈大笑。后来也不要欧阳珊帮忙了直接握紧纸巾,自己擦拭。
那雪擦过了又冒出来,欧阳珊看着心疼,便抢说了一句:“让我来帮你吧!”
谁知下一瞬,陈诚猛地瞪过来,“谁让你多嘴了!”
欧阳珊再不敢言语,低头退到一边,胸前的手却握紧了,她知道他嫌她脏,自从绑架的事情发生之后,在他心里她便再也不是一个人,而是他可用的工具。
他已如此低贱的对待她,可是她却像患了失心疯的病人一样,对他着了魔,言听计从的。只愿他不把她从身边赶走。
玛莎拉蒂停在酒店楼下,有泊车小弟过来为夕林打开车门。夕林将钥匙递给了他,抬头望了眼这酒店的最高层。
耸入云端,只奈何高处不胜寒。
欧阳珊把碎渣收拾好,夕林就按下了门铃。
陈诚与欧阳珊对视了一眼,便知道是夕林来了。他走过去准备开门时,欧燕珊抢在他前面抓住他的手,提醒:“记住我说的话,你不能再对珞夕林心软了。”
多次提醒只叫陈诚厌烦拧了眉,目光落在欧燕珊抓着自己的手腕上有些嫌弃的开口:“你是越来越啰嗦了,我自由分寸,把你的手拿开!”
欧阳珊的眼里闪着泪光,他并非是第一次这样对自己,每一次她都会告诉自己要习惯,可是每一次当他这样对自己,她都承受不了。每每都有想哭的冲动。
手,最终还是放开了。由着他去开门,她跟在身后,抬手抹了下眼角的泪。
开门的那一瞬,珞夕林险些没有认出陈诚来。他变了,咖色燕尾西装,头发留长,和披头士有些像。较之以前俊雅的眉眼,此刻站在她面前的人,脸上明显有股邪魅。
门完打开之后,他已经向她伸开了双臂,那是拥抱的标志,他笑着对她说:“欢迎!”
夕林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因为细听之下,他的声音也有些改变,以前清朗,但现在好似埋藏了许多心思,沉重而魍魉。
夕林踩着高跟鞋,一步步靠近他。再次相见,将他的眉眼打量了一番后,扬起唇角。以同样的方式伸开手臂抱住了他。
欧阳珊转过身不让自己看到这一幕。否则她会嫉妒。
这个拥抱彼此怀了什么心思,不可说,但唯一知道的是,对于这两个人来说,拥抱是变了味道的拥抱,已经回不到从前了。
回抱夕林时,陈诚的力度是轻的,好似只是一个圈度,并没有直接碰到夕林。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嘴角挑起。而夕林的拥抱却是真实的。
当陈诚决定结束这个拥抱请她进来的时候,夕林突然用两只手抱紧了她,下巴抵在他的肩上,终于开口问:“你出来了,终于不用再受苦了!”
陈诚稍微晃脑,那一刻,心里的某个地儿突然就那么窜出一缕暖来。在电话里他可以冷静的对待夕林,可是当她真正出现在自己面前时,那份冷静或许已经被夕林的安慰打散。
他恨她这样,于是没有感情的开口:“是啊,我戒毒成功,已经康复了。”
在陈诚想要推开夕林之前,夕林抱紧了他,以命令的形式开口:“不许你再说你不是我哥这样的话。不然我那条鲤鱼就喂狗了!”
陈诚暗自冷笑,她这是想用情困住他吗?可惜了,他不会再上她的当。
陈诚狠心却不知道夕林现在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陈诚自幼陪着她,这份感情是无论如何的无法磨灭的。
“好了,我们抱的太久了,房间里还有其他人呢!”陈诚拍拍她的腰,当身体靠近的那一刹那他明显感觉到夕林小腹顶着了他。
忽然间皱了眉。个中温暖部消散。
闻言,珞夕林往里看了一眼,这才发现了欧阳珊,便松开了陈诚。
送开始,陈诚却垂眸落到了她的腹部,笑容艰涩,问她:“你怀孕了?”
“嗯。”夕林抚着小腹,嘴角上扬,抬眸看行陈诚时,目光里浸着为母的温柔:“你会恭喜我的对吧?”
陈诚抬胳膊的动作有些僵,但还是抬起手放到珞夕林的头顶,揉揉她的头笑意温和。
“进来吧,我们点餐。”
一桌子的菜,三个人吃,明明空间很大,空气流通正常,可是冥冥中却有一种压抑。
欧阳珊一个人坐在对面,陈诚坐在她边上,替她布菜。菜色很好,都是她喜欢吃的,但是夕林眼下却没有任何胃口,不知道是不是欧阳珊在场,夕林总觉得她的一举一动都在欧阳珊的监视之下。
她那一身黑色西装像是古代刺客,让她坐立难安,更别说是吃了。陈诚仿佛察觉到了什么,顺着珞夕林的目光看过去,正好看到欧燕珊敌视着珞夕林,咳嗽了声,一记警告的眼神瞪了过去,欧阳珊这才收起不善的眸,夹了一些菜放到碟里维持表面平和的吃起来。
“快吃啊。”陈诚提醒她。
夕林动筷子的时候,没注意露出了小半截手腕,把那条疤痕也露了出来。陈诚就在这时突然间罢了筷子。问她:“你的手腕怎么了?”
夕林翻过看了眼,忙用袖子盖住,有些尴尬的解释:“没什么,不小心划的。”
“划的?”陈诚挑了尾音,有些阴阳怪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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